“哦?!钡ば忠凰?。
秦哲順勢落到了地面,底下有添畫不動聲色用腳踢來的掃帚,他身形一側(cè),一把抄起掃帚,猛地一揚(yáng)——差點(diǎn)打到了添畫——開始打掃廚房。
“添畫老人家,勞煩您去把爐灶那邊打掃干凈。”丹宣皮笑肉不笑,咬牙說道。
“好,這個我會?!碧懋孅c(diǎn)頭應(yīng)下,迅速伸手搶過了秦哲的掃帚,大步流星地走向一片狼藉的爐灶。
不要臉的老家伙!
秦哲扭頭瞪了一眼添畫,識趣地在老師的注視下拿來另一把掃帚——底子很軟,掃不動,只能靠鏟,一來二去掃帚就禿了。
“老師,這樣更方便,您看!”
他身體微傾,雙手握著干草把子,在那賣力地鏟,一層又一層,一點(diǎn)又一點(diǎn),甚至還上腳了。
你好棒!
丹宣無語地收回了目光,轉(zhuǎn)而看向爐灶那邊,只見這位信心滿滿的老人家添畫認(rèn)真仔細(xì)地打掃著,掃帚都進(jìn)鍋了,真敬業(yè)。
似是注意到了丹宣投來的目光,添畫扭頭笑道:
“老人家,這里就放心交給我,耽誤不了多少時間?!?p> 話語間,那掃帚的把子忽然咔擦一聲斷成兩截,他身后搖搖欲墜地柴火架轟然倒塌,霎時間整個廚房都是塵霧,灰茫茫一片。
丹宣嘴角一抽,動用元力將這兩幫倒忙的家伙“請”了出去,然后自己用元力收拾掉了廚房的異樣,他瞅著離奇斷裂的掃把、布滿裂痕的鍋底……
“今天這是怎么了?”他心里不禁疑惑。
他隨即似是想到了什么,暗道一聲壞了,急切地跑出廚房,抬頭一望,書閣歪了,方向是廚房,秦哲和添畫正在穩(wěn)住書閣的倒塌。
暫時應(yīng)該沒什么大礙。
丹宣走回了廚房,抬手揉著額角,開始思索前前后后發(fā)生的事有什么聯(lián)系,他想了一會,眼眸悄然變得如星空般深邃,好似蒙上了一重迷霧。
冥冥之中好似有兩股截然不同的道韻在抗衡,兩者甚至靠得極近,近乎于挨在一起,倒不至于相愛相殺,純屬命格不合。
不,應(yīng)該是太合,以至于互相排斥,有些道路終究是無法一同面對。
怎么就不會惺惺相惜呢?
丹宣帶著疑惑,坐到桌旁的椅子上,拿出一本古老的典籍在那查閱,他查著查著臉色越發(fā)凝重,不得不承認(rèn)事物的軌跡脫離了他的預(yù)料。
他現(xiàn)在有些猶豫,猶豫的深處是無形勝有形的無力。
“罷了,是我自己太過執(zhí)著,沒想到最終會變成這樣,果然缺了誰都不行?!钡ば仙蠒?,心里發(fā)出了感慨。
“師父,我沒事了。”秦陽冷冰冰地聲音自門外傳來,他額頭處纏了一層白色繃帶,眼神淡漠,身周三尺皆寒。
丹宣看著他,眼里有著贊許,還有一絲道不明的歉意。
“我現(xiàn)在腦子好亂,什么都不知道。”
秦陽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絲莫名的歉意,他上前張開雙臂,抱著丹宣道:
“徒兒,一點(diǎn)都不恨師父,是師父救了我,給了我活著的可能,這就夠了?!?p> 他閉上了眼睛,淚珠自眼角滑落,滴答一聲,好似在小院里的所有人心底響起,道道漣漪展開,只見院子里綠意升騰,無數(shù)螢火自雪下冒出,匯入歪斜的書閣,徐徐扶正。
卻總是看著有點(diǎn)斜,怎么也扶不正。
“正在心間就可以了?!?p> 丹宣拍了拍秦陽的后背,繼而握住他的手臂,扶著他道:
“不是我救了你,是你自己救了自己,放心去做,不要有顧慮?!?p> 不待秦陽點(diǎn)頭,他接著笑道:
“因為這次一旦錯過就沒機(jī)會了?!?p> “不用你教我都知道,啰啰嗦嗦的,像個糟老頭子。”秦陽忽然一笑,只是一瞬就恢復(fù)了冰冷的樣子。
自是有小寂幫忙,它忽然開始佩服他了,為了知道一些事情不惜冒著記憶缺失的風(fēng)險也要去做,這次沒有誰逼著他,他在自己逼著自己。
“你有理行了吧?!?p> 丹宣老臉一拉,沒好氣地扶著秦陽坐到椅子上,轉(zhuǎn)身去準(zhǔn)備晚飯。
秦陽淡淡一笑,抬手拿過那本古老的典籍,在那隨意翻看,看完一句話,他就合上了書本,將其推還給丹宣。
丹宣抬手收起,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秦陽,這些他不知道會很難理清的。
“我還是不要知道這么多為好?!鼻仃枔u了搖頭,轉(zhuǎn)而看向門外,只見小狐貍和龍翳正徐徐走來,龍翳又哭鼻子了。
龍翳似是察覺到了師父的心思,她啥也不說地轉(zhuǎn)身走向丹宣那邊,微微一笑道:
“老人家,我來幫你。”
“好啊,終于有人能體諒我的辛苦了?!?p> 丹宣此時笑得很開心,沒過多久他就黑著臉請走了龍翳,這丫頭對于烹飪一竅不通,連洗菜都不會。
還是得靠自己??!
丹宣瞧著那碎成粉末的青菜……不提也罷。
秦陽跟小狐貍聊著聊著就看到龍翳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走了回來,她道:
“龍翳,我兩出去對練?!?p> “好?。 饼堲枰宦犚瞾砹司?。
她隨即跟著師娘出了廚房,卻發(fā)現(xiàn)師父沒有跟上來,她心里疑惑地回頭一瞧,只見師父整個人陷進(jìn)了椅子里,正冰冷地瞥著自己,那樣子……真慘。
不過誰叫師父有自己這么一個貼心的徒弟呢!
于是,秦陽被龍翳整個人連帶著椅子搬到了練武場的那個客廳門前,他瞧著下面那兩軟綿綿地過招,心里不由泛起了嘀咕,怎么一點(diǎn)怪事都沒發(fā)生?
略帶一提的是,秦陽現(xiàn)在處于一種內(nèi)外無關(guān)聯(lián)的狀態(tài),也就是他內(nèi)心可以很活躍,但是表現(xiàn)出來的只有冰冷。
比如他心里想笑,表現(xiàn)出來的可能只是淺淺地扯了下嘴角。
這源于小寂對他的認(rèn)可,僅此而已。
秦陽越看越奇怪,為什么龍翳的力量控制這么熟練,難不成對方開竅了?
這樣一想,他有些心癢癢,徒弟不會失手干掉師父,起碼他的身家性命有了穩(wěn)定的保障,可謂是普天同慶。
“換我來!”
他掙脫了椅子的束縛,起身飛躍到練武場上,帶起一抹平實的流光,小狐貍心有疑惑,這家伙怎么敢的?
可瞧著人都下來了,她就退到了一旁,隨時準(zhǔn)備中斷對練。
誰知,秦陽這貨作死,他扭頭對小狐貍鄭重地道:
“我相信龍翳,不用這樣,真不用這樣?!?p> 龍翳一聽可開心了,興致勃勃地催動武技與之對練——壓制了境界,小狐貍前腳剛下臺階,后腳秦陽就在自己身側(cè)倒飛而過。
砰的一聲撞碎了結(jié)界圓罩,重重地砸到了那顆大嶺楊樹上,他表情錯愕地往下滑落,直到暈時都沒想明白為什么會這樣。
“哥,你這路子有點(diǎn)野?!?p> 秦哲自大嶺楊樹中探出腦袋,瞧著那不省人事的秦陽,再看中途的距離以及那塊顯眼的結(jié)界缺口,漬漬稱奇。
活該!
小狐貍氣呼呼地飛了過來,仔細(xì)探查一番,發(fā)現(xiàn)沒什么大礙,她手往下一甩,秦陽的手臂重重砸到他自己的大腿上,略微彈了幾下。
隨之過來的還有龍翳,她有些不確定地看看師父,又看看身后,自己在后天境圓滿有這么強(qiáng)嗎?
應(yīng)該是師父太弱了,身子骨一點(diǎn)都經(jīng)不起風(fēng)雨,聽說自己還有幾位師娘……
她懂了!
于是,龍翳神經(jīng)兮兮地拉著師娘走到一旁,在那講道理:
“師娘,師父的身體太弱了,得找點(diǎn)東西給他補(bǔ)補(bǔ),不然我怕……”
小狐貍斜眼瞥著她,似笑非笑道:
“怎么不說了,你不是很懂嗎?”
龍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轉(zhuǎn)而問起師娘什么時候化形,這些日子正值師父養(yǎng)傷時期,她不想去延長這個時間。
“瞧瞧,多體貼的徒弟啊,扎起師娘的心來一點(diǎn)都不留余力,我真的很敢動。”小狐貍幽幽地盯著這家伙,直到這家伙落荒而逃才收起了揚(yáng)起的手掌。
她瞥到龍翳自門后悄然探頭張望,埋怨道:
“跟你師父一個德行!”
“怎么還帶上我了?”
秦陽睜了睜眼睛,許久才看清眼前的景象,入目便是徐徐走來的小狐貍,表情有些不對,氣場也不對。
“說好的喜極而泣,投、咳,大大的擁抱呢?”
秦哲默不作聲地走開了,哥你可真敢想,好自為之。
“秦陽!”小狐貍冷聲道,她走到秦陽跟前,抱著胳膊,眼神瞥向一旁,意味不明地道:
“你徒弟讓我找些東西給你補(bǔ)補(bǔ),說吧,想要怎么補(bǔ)?”
眾所周知,當(dāng)嬌羞、體貼之類的表現(xiàn)出現(xiàn)在小狐貍身上時,鐵定沒好事,對方壓根就是這個性子。
秦陽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喘不過氣來:
“不用補(bǔ),我身體一直很好,別補(bǔ)過了?!?p> “你腦子裝的都是些什么??!”
小狐貍對著秦陽指指點(diǎn)點(diǎn),一頓痛罵,小寂聽著聽著差點(diǎn)聽懵了過去,這是罵人還是夸人?
“師娘比自己還不留情面?!饼堲栊睦镌u價道。
待師娘渴了,她就捧著水上前交給了師娘,至于師父他已經(jīng)困得睡著了,本來她還想告訴他自己可以隨時化形了呢。
看來只好吃飯的時候再說了。
不多時,丹宣開始招呼大家吃晚飯了,這是一場別開生面的晚飯,大家其樂融融,實則暗藏交鋒,比如秦哲跟添畫,這兩杠上了!
由于秦哲身份的意外暴露,添畫死活不同意再當(dāng)他師父,哪能騎到氣運(yùn)之靈的頭上。
再如秦陽跟丹宣,小狐貍和龍翳睡臥室,他沒地方去——廂房有添畫跟秦哲——就想去跟師父湊合幾宿,丹宣也死活不同意。
他仿佛又看到了自己那幾年睡不好的日子,那是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