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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土人間

第1章 人間煙火氣

中土人間 刺猬真人 4144 2021-03-08 03:47:44

  冬日將之,夜雪紛飛。

  山林間有一處通體采用嶺楊木的別致院落,房屋的主人是一個青袍老道。

  這一夜他從風雪中抱回了一個男嬰,為此地的清幽增添了不少生氣。

  而與此同時,極為遙遠的一處,有一群人在山林間,大橋下,草叢里瘋狂地尋找著,他們裝扮不一,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孩子,孩子呢!”

  “你這婆娘,沒看到我們正在找嗎?”

  “你吼我!”

  “我錯了!”

  ……

  ……

  時光悠悠,十四年一晃而過。

  ——又是一年冬日,鵝毛細雪飄然落下,微風拂起,輕蕩過花白門梁,往下滑落,順著白云小路朝里悠悠飄去。

  道路兩旁的雪霧隨同飛起,席卷排列整齊、對仗工整的翠綠小樹。

  那筆挺的腰桿、張揚的枝椏,宛若寒冬中巍然矗立、沉默無聲的守護者,這便是嶺楊樹,曾經最常見的存在。

  樹的側方各有一座白雪軋青瓦,朱紅覆檐柱的亭臺,飛檐沒雪,雪落竹橋,橋下冰湖。

  絨絮飛雪帶著雪霧順著風悠然一拐,各自順著云路的指引繞過一顆巨大的嶺楊樹,又在云路的交匯處聚合。

  風雪一同邁過那深藏雪地的門檻,穿行在院中那座碩大的圓形廣場,廣場直立有三行纏著蓬松粗繩的青黑木樁。

  其上斑斑點點、坑坑洼洼、細痕密布。

  白朦雪霧斜向下一節(jié)節(jié)滑落,順著起伏的雪地騰空躍起,滿庭雪花飛舞,驚醒了那埋頭掃雪的少年。

  他抬起頭來,似是一愣,旋即縮進了那厚厚絨衣之中,他雙手抓著掃帚,杵在原地,那雙悄然打量起四周的眼睛澄澈干凈、不惹塵埃,好似天真無邪。

  夢醒了,雪來了,地白掃了。

  秦陽左右打量著那重新鋪上雪白地毯的門庭,下意識抿著嘴,自己就走神這么一小會兒,忘了關門,第三次了。

  他輕呼一口氣,探掌拿起腰間懸掛的玲瓏玉牌,其上紋路精巧、溫潤光滑,沾染上的淡淡雪粒隨手一抹就恢復了原狀,倏然浮現出一個蒼勁有力的‘秦’字。

  哪怕自己已經琢磨過很多遍,他的心神仍不由為之一震——這塊玉牌除了手感好點,其他一無是處,也就證明他姓啥。

  “單名一個陽,也就是秦陽,名還是我自己取的,就在師父抱我回來的那天晚上,那晚外面好似很喧囂?!?p>  他打了個哈欠,最近都沒怎么睡好,老是做夢,可醒來又不記得有什么,如果那兩個影子不算東西的話。

  秦陽看了看天色,現在還是凌晨,天灰蒙蒙的,院子里零散擺放著漆黑的大水缸,里面的積雪也已被自己一點一點弄了出來。

  用的是那個孤零零站著的老木桶。

  為什么要說他老呢,這個待會說,自己等下還要拿他到井里打水,不能得罪、不能冒犯、不能囂張。

  秦陽淡淡地掃了一眼四周,又用腳犁了下地,發(fā)現雪只是淺淺一層,任務圓滿完成,接下來就是打水了,可他轉念一想,總覺得自己該說些什么。

  他想了又想,眼睛忽然一亮,略作沉吟,忽而高聲道:

  “師父,起床了~”

  “知道了~啦。”

  滄桑隨和的聲音是從左側廚房旁的屋內傳出,聲音一出,屋檐上厚厚堆積的雪花都往下滑落了不少,砰砰地接連砸進廚房前的一個水缸里。

  ‘完了、完了,又要去把雪弄出來。’

  秦陽有些不忍直視地閉了下眼睛,表情有些痛苦,他抬手抹了一把臉,然后面帶微笑,將掃帚放到院子的角落里。

  那里不受風吹日曬,四季溫涼,這也是個大爺。

  他回身朝老木桶走去,輕拿輕放地來到了水井旁,水井是由青磚砌成的,井口上方一尺是一個轉輪,那里纏著繩子,連接到井身的大轉輪上,輪上有一個粗壯的把手。

  老滑了。

  “師父,今天你準備好了么?”

  秦陽說著拿起繩子給老木桶打了一個還算結實的繩扣,然后投放到井里,那木輪呼呼地轉,然后咚地一聲,到底了。

  他揉搓了下雙手,抓住那粗壯的光滑把手,身體向下又向前,向上再向后,以此循環(huán),一圈又一圈。

  不一會,那老木桶滿載而歸,神氣地晃了晃,秦陽一手固定大轉輪,一手將老木桶拉回、搭在井沿上,緩緩解開那有冰塊凝結的繩扣,接連響起的落水聲中,大小不一的冰塊墜入冒著微弱白氣的水面,泛起朵朵漣漪。

  自己都在這里生活了快15年,都沒怎么去見過外面的世界,不過算下時間也快了,成年后的第四個年頭。

  ——也就是當初約定的時間,其實他并不想離開這里,以前嚷嚷著要出去玩,也只是想要讓師父陪自己玩而已。

  可他又不得不離開。

  秦陽單手提著老木桶,腳步沉穩(wěn)輕快,走到離水井最遠的一處大水缸,手往上一抬,另一手端住老木桶的底端,水嘩嘩的飛流而出,然后回身繼續(xù)。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天色漸亮,雪地上有一行又一行的腳印顯露、交叉、混疊。

  廚房旁的屋內,床上有一老道人坐起身,側過腦袋,望向窗外,看著那忙碌的身影走來走去,他的嘴角不由翹起,嘿,這幾天的水有了。

  他的眉頭忽又皺起、抿著嘴,陷入沉思,這小子估摸著還想和自己比一遭,次次回來都是如此,次次都輸,真是倔強。

  可自己已經在讓著他了,平時在家里不讓他使用元力,也是為了讓他不要產生過于依賴的心理,絕對不是因為自己想看他跑來跑去,凍得瑟瑟發(fā)抖,然后跑到暖爐旁和他一起喝茶。

  畢竟自己也是身體力行,以身作則,這為人師表要注意的事還是很多的。

  外面又吹起了寒風,雪霧飛揚,白雪飄飄,秦陽脖子旁邊那環(huán)繞一周的白色絨毛都被打上了寒霜,冷厲的風沖破重重阻擋溜進了衣領內,好似萬千寒針一點一點往下扎去,不禁汗毛豎起,直打哆嗦。

  他抬起自然下垂的左手裹緊衣領,忍下發(fā)顫,嘴里喊道:

  “師父,你快起來,外面不冷!”

  “我信你個鬼!”

  老道人蜷縮著身體,把自己套進淡綠色厚棉被,緊緊裹緊,嘟噥出聲。

  “我真沒騙你,瞧,我都——不怕!”

  秦陽單手拎起老木桶,想抵在大水缸邊上,往下傾倒,結果那老木桶徒然一沉,重重地落到地面上,水卻沒有濺起一絲。

  ‘老木桶,給我?guī)煾競€面子?!?p>  秦陽一次又一次試著單手用力拎起他,可老木桶好似粘在了地上,絲毫不為所動,到了最后,他的眉頭幾乎皺到一起,面容扭曲而猙獰,青筋跳動,真的沒力氣了。

  無奈之下,他只好頂著寒風,雙手握緊把手,緩緩拎起,抵著水缸邊沿朝里傾倒,這大爺又有了脾氣,只肯慢慢傾斜。

  過了一會,秦陽單手拎著老木桶回身朝水井那走去,左右手不時交替甩著、在衣服上摩擦著,方才水花輕賤到了他手上,又冷又麻還疼。

  “你還好么,怎么剛才沒了聲?”

  老道人趴在窗沿,身上裹著淡綠厚棉被,正透過窗戶的縫隙往外瞧,那蒼老的臉上有著狡黠的笑意,差點笑出了聲。

  好么?當然不好。

  秦陽提著老木桶走到井邊,那瘋狂甩動摩擦的手和那痛苦的表情無一不體現著他的不好,就在他想放下老木桶的時候,手中忽然一沉,身體趔趄、腳下一滑,整個人后仰摔倒在地。

  秦陽痛呼一聲,有些咬牙切齒地喊道:

  “丹宣,我跟你沒完!”

  丹宣,沒錯,這就是他師父,一個變著法子訓練他的家伙,可那是以前,不是現在,他要跟他拼了!

  秦陽手搭在井沿上,往上撐起自己,剛起身便聽到院子里響起嘎吱的聲響,他急忙側頭朝那看去。

  只見,那緩緩打開的門后,師父正裹著淡綠厚棉被,僅從中探出那略顯蒼老的面龐,他臉上帶著幸災樂禍的笑容,邁開雙腿,步履輕快地下了臺階。

  然后,他腳剛觸地,身體就往前一滑,腳下交替滑行,優(yōu)哉游哉地往這邊靠,而表情卻逐漸嚴肅起來,教訓道:

  “你看,我就沒事,平時讓你打好根基,你不信,現在知錯了吧?”

  “師父,徒兒知錯了?!鼻仃枀葏赛c頭,然后笑嘻嘻地望著他。

  “知錯就好,徒不教,師之過?!钡ば⑽Ⅻc頭,可看到秦陽笑嘻嘻地看著自己,不由疑惑地問道:“你看著為師作甚,還不把功課做了,我好——”

  撲通!

  丹宣撞到大水缸,一頭扎了進去,里面全是水。

  “哈哈哈,師父,哈哈哈哈哈!”

  秦陽忍不住開懷大笑,趕緊起身走了過去,把他拉出水面,放倒在地。

  可看到他眉目緊閉,臉色有些發(fā)青發(fā)紫,他又有些笑不出來,他忘了師父也沒使用元力,這大冬天的,水這么冷,難道師父要舍棄他駕鶴西去?

  他的眼睛有些發(fā)紅,嘴角咧起,卻又抿著嘴,眼里閃著淚花,然后就被丹宣噴了一臉水,又被一個滑膩的東西撞到臉上,彈到一旁在那撲騰。

  “師父。”秦陽想哭,太冷了,衣服都濕了。

  “咳咳,秦陽啊,今早吃魚?!?p>  丹宣坐起身,元力自身體涌出,將身上和身后被子的水分蒸干,他的面容蒼老,皺紋淺淺浮現,眸子清亮卻有一些渾濁,難掩的遲暮之氣。

  “丹宣,你用元力了?!?p>  秦陽趕緊用元力把衣服和身體表面的水分蒸干,然后又悄然維持著元力的運轉,這才一臉嚴肅地瞪著他。

  “怎么跟師父說話的?元力不就是拿來用的嘛?!?p>  丹宣皺起臉,伸手拎起偶爾跳動的魚,在秦陽面前晃了晃,無奈地開解道:

  “好了,剛才不用元力,我兩都不好受,畢竟這里的冬天冷死了都?!?p>  秦陽抱著胳膊,別過頭去,一副不接受的表情,他不動聲色地瞥了瞥他,不容反駁道:

  “你要是跟我比一場,我就原諒你。”

  “怎么比,這次你來出題。”

  丹宣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又跳著抖了抖雪,然后從廚房喚出一個鉤子,將沒有動靜的魚穿腮勾住,往廚房一送,那魚化作光影瞬息就掛到了廚房的案板上,

  他轉過身去,彎下腰背,拾起那淡綠厚棉被,雙臂一轉,簡單一抖,然后折疊成方塊,抬手一推也送進了屋里。

  “想好了沒?”

  丹宣半側過身體,望向那蹲坐在地上、滿臉愁容的秦陽,臉上忽然浮現淡淡的笑意,自己這招還不錯,只要把問題轉移,就不是他苦惱了。

  到時自己再多放點水,也就差不多了。

  “嘶,可我會的都是你教的,這么一想我好像沒什么能讓你認輸?!鼻仃栂掳偷衷谑直凵?,呆呆地望著遠處那棵大嶺楊樹,陷入了沉思,忽然開口問道:“有沒有什么不是你教的?”

  “這個得你自己想?!?p>  丹宣笑著微微搖頭,抬手從井里喚出水柱將大水缸一一注滿,然后起身將木桶放到井后,又將門庭的雪掃了一遍。

  天空布滿厚厚的云層,鵝毛細雪依舊在爭先恐后地穿過云層飄落而下,他抬起頭來,往上看了一眼,心道:

  ‘這雪下了有些天了,也該放放晴,讓這小子出去走走?!?p>  忽然,天邊吹起一陣風,云層飛快移動,露出那被遮掩的太陽,金黃的霞光穿透云層,散落大地,草木伸展,花兒綻放,飛鳥出巢,萬象更新。

  林間屋舍好似蒙上了暉芒,雪亮晶晶的,秦陽的眼睛不由一亮,他扭頭看向身旁坐著的丹宣,激動道:

  “師父,我知道比什么了!”

  “哦?說說看。”丹宣眉頭一挑,嘴角帶笑。

  “比廚藝。”秦陽有些躍躍欲試地搓了搓手,這個是他自己學的,肯定能讓師父驚恐、咳,驚喜萬分。

  丹宣臉上笑容更甚,嘀咕道:

  “你在家里可沒怎么做過飯,這點,我持懷疑態(tài)度?!?p>  “那比不比?”秦陽不甘心,他早些年那廚藝要是能上臺,他會躲著不做?烤只雞烤成了炭,燒條魚又腥又咸,煮個湯跟黑暗料理一樣,自己都不敢吃。

  丹宣面無表情地瞥著他,故意放慢速度搖著頭,看差不多了,就勉為其難點了下頭,淡淡道:

  “這不用比,你要是能煮出像樣的飯,我就點頭認輸,然后給你找張去外面的地圖?!?p>  “師父萬歲!”

  秦陽激動地喊道,急切地起身沖向廚房,開始折騰起今天的早飯。

  不止咯……丹宣打了個哈欠,緩緩起身,邁著小碎步朝廚房走去,真好,早飯也不用自己做了。

  不一會兒,白雪皚皚的山林間飄起縷縷輕煙,輕煙盡頭有一道屏障若隱若現,那飛來的奇異鳥兒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在了另一端,不見異樣。

  噠!噠!噠!

  屋檐上的積雪開始不甘寂寞地接連落下,丹宣端坐在桌旁的靠背椅上,定定地看著圓木桌上那冒著白氣,香味撲鼻的三菜一湯,心里不由有些感慨,這孩子在外面估計受了不少苦呢,不然就他那廚藝——

  “師父,飯來咯!”

  秦陽端著兩碗飯走了過來,一碗輕放到了丹宣跟前,一碗放到自己跟前,這才伸手拉開椅子坐了下去,他瞧著都沒有筷子,就抬手想去拿桌上那立在木筒里的筷子。

  這時,一雙筷子伸到了他手邊。

  “干的不錯?!钡ばχc頭。

  “嘿嘿,小事一樁?!鼻仃柦舆^了筷子,得意地擺了擺手。

  他夾起一塊肥瘦相間的豬腿臘肉,放到丹宣的碗里,說道:

  “師父,這烈刺豪豬我可是逮了好久才逮著的,您嘗嘗?!?p>  “嗯~不錯,干而不柴,香而不膩,有煙熏味?!钡ば毤毦捉乐粫r點評一句。

  他想了一下,忽然開口問道:

  “跟你那個黑熊伙伴一起弄的?”

  “您都知道了啊?!?p>  秦陽低著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其實在外面更多的是玩,因為有大黑熊罩著,這里地處北斗山脈邊緣,相鄰的星月森林中部又在書上被記載為——蠻荒地帶。

  高階妖獸蠻多的,自己能打過的并不多。

  當然自己也不全是玩,他修練還是很用功的,只不過后來打小的覺得沒意思,找大的又打不過,更別說那些老的了,個個賊精。

  “那頭牛又不可能和你干這事,除了它也沒誰了?!钡ば⑽u頭,似是想起了一事,繼續(xù)道:

  “你出去玩的時候小心點,我采藥回來的時候,看見那群赤青狼,它們正馬不停蹄地往領地趕去,可能也會出現在這里?!?p>  秦陽認真地點點頭,赤青狼他還是知道的,他們的狼王赤青可是跟大黑熊齊名的存在,兇名遠揚,這也是師父告訴他的。

  不過黑熊比那狼實力低了不少,至于能齊名的原因嘛,他猜到了,只不過不想說。

  秦陽想了一下,表情似是有點為難和猶豫,不過想了想,他還是決定說出來:

  “師父,那個淬體九滯我快突破到最后一重了,只不過我最近的心境浮躁得平靜不下來,好像有什么在推著自己一樣,您有什么法子么?”

  ——淬體九滯,顧名思義,就是達到淬體十境圓滿后,再強行壓制突破九次,借此加大開啟武者第十三條主經脈的可能(天機殿書)

  丹宣搖了搖頭,扭頭看向秦陽沉默了幾息,似笑非笑道:

  “你還在為自己的身世苦惱?”

  秦陽愣了一下,下意識點頭,然后似是反應過來,又搖了搖頭,也不說話,只是一個勁地吃飯。

  “來,吃點菜?!钡ば麏A了一塊魚肉到他碗里,里面的飯都快空了,笑著問道:“還記得為師當年遇到你說的第一句話么?”

  秦陽點了點頭,咽下口中的飯,回憶道:

  “真是個有趣的孩子,生而不凡卻無法超脫因果,命運多舛又無法卜算,既然有緣那就跟我回去吧?!?p>  說到這,他頓了頓,突然笑著說道:

  “那晚師父說的話好像書里主角的開場?!?p>  丹宣瞥著他,極其肯定地道:

  “你肯定忘了我下面說的那些話?!?p>  “有嗎?”

  秦陽疑惑地想了想,他的有些記憶其實記得并不全,有的只是一種感覺,就好似那個喧囂的夜晚,而那晚是一個大雪之夜,四周其實挺靜謐的。

  沒想著,他干脆地搖了搖頭,轉而看向師父,他會給自己答案的。

  丹宣想了一下,醞釀著情緒,有些嫌棄又有些無奈道:

  “剛好我那里缺個人端茶、打水、做飯,嗯,就你了,你也別這么看著我,這里可沒什么人會來?!?p>  什么!

  秦陽驚呆了,感情自家?guī)煾甘窃谡依碛勺屗邮茏约?,還忽悠他,他的心里簡直碎了七八塊,心痛欲裂,他細細地回想了一下:

  ‘秦陽啊,師父渴了。’

  ‘師父,您的加冰果汁來咯!’

  ‘秦陽啊,師父走不動了,最近腰酸背痛的,你看,都直不起來了?!?p>  ‘哪里,哪里?我給師父捏一捏,捶一捶?!?p>  丹宣干咳兩聲,將秦陽從思緒中拉了回來,沒好氣地對著他道:

  “加冰果汁到我手里就只剩一半了,美其名曰,替我嘗一嘗口感。

  “給我捏完肩膀,你就說自己也走不動了,最后還是我背著你去那釣魚的。

  “還有還有,你別笑,三歲跑我床上睡覺把我被子卷走,那還是個大冬天,四歲上房揭瓦,偷跑進書閣里去通宵看戀愛書籍,五歲趁我外出,偷偷做飯把廚房燒了……”

  聽著丹宣在那一一數落,秦陽沒敢接話,只是空扒著碗在那偷笑,瞧著這位精氣神倍足的老人,他心里又有些傷感,師父比之那時老了很多,真的很多。

  說著說著,丹宣喘了一口氣,抬手把飯缽喚了過來,有些疲憊道:

  “先把飯吃了,再說下去,我怕氣得飯都吃不下。”

  “好?!?p>  秦陽乖巧地點了下頭,伸手捧起師父跟前的空碗去盛飯,然后給自己盛了一碗,兩人就這么安安靜靜地結束了早飯時光,剛吃完飯,秦陽就爭著去洗碗,結果丹宣直接用元力把碗筷刷的干干凈凈,還送回了櫥柜。

  丹宣看著有些不知該干什么的秦陽,忽然道:

  “最近弄了一本書,你拿去看看?!?p>  他說著取出一本書,推了過去。

  “這給我不太好吧?!鼻仃栕旖浅榇ち讼拢行┎桓胰ソ舆@本書,怎么說呢,他有一本跟這本差不多的書——《男孩在外要保護好自己》,也是師父給的。

  可這本《女孩在外要保護好自己》他有些又驚怕又激動,萬一里面有什么不正經的內容怎么辦,他可是很正經的。

  不過,他想了想還是收起來吧,畢竟這也是師父的一番心血,于是,他忸怩又不情愿地收入腰間樸實無華的儲物袋中。

  然后就在丹宣那你怎么還在這里的眼神下走出了廚房,起身朝一處往常經常去的清靜場所趕去,他要去修練!

  丹宣收回目光,抬手打了一個哈欠,起身往居中的書閣走去,嘴里小聲嘀咕道:

  “我賭今晚的晚飯自己做?!?p>  另一邊,秦陽收起套著的厚絨衣,里面白色的長衣顯露而出,長發(fā)飄揚,白衣勝雪,他躍過臺階跑過練武場,歡快地拍了拍那些陳舊木樁,木樁微微搖晃,白霧灑落飛揚。

  他此時就跟解放了的孩子一樣,在雪地上飛馳滑行,繞著那個圓壇拐了一個大大的弧度,期間對著大嶺楊樹揮揮手,枝椏微微晃動,回之一禮。

  秦陽身形一拐,腳下生風,化作道道殘影穿行在那白云小路,身周雪花飛濺,落到兩側的嶺楊樹前,身后有一條青黑的石板路顯現。

  晚上,他還要去找大黑熊吃飯,好久沒見到他了。

  想著,秦陽身體下伏,往上一跳,越過那高高的門檐,化作一道繞轉的流光,穿梭在山林之間。

  他心里打起了盤算,先去亭子山把那本書看一下,免得到時大黑熊看到什么不該看的東西,他還那么純潔,不對,我也純潔,所以這罪惡就讓我獨自承受吧!

  想著,秦陽便加快了步伐,踩在雪白的樹梢上往前掠去,樹梢微微搖晃,雪霧抖落而下,落到灌木叢中,發(fā)出沙沙聲響。

  正巧下方的灌木叢也在微微抖動,里面有兩個趴在地上、緩緩挪行的人,兩人一高一矮,一瘦一壯,他們衣衫還算完整,渾身血污。

  聞聲,兩人直接趴在地上不動,那壯實矮些的偷偷抬眼往上瞟,他隱約看到有一個人影閃過,就當他想看得更真切的時候,被身旁瘦削男子一把按到地上,疼!

  他睜大眼睛,淚汪汪地看著瘦削男子,委屈地傳音道:

  “老馬,你干嘛,都疼死我了?!?p>  ——神識傳音,先天境武者的手段之一,略帶一提的是,淬體境上面是開脈境。

  老馬臉頰緊貼地面,皺起眉頭,沒好氣地傳聲道:

  “你還好意思說,萬一他是那群人派來的怎么辦?我們昨夜是趁著大雪才死命逃出來的,現在要是被抓回去,你覺得我們還有機會嗎?”

  “沒有?!眽褜嵞凶尤跞醯貞寺?。

  老馬看到他疼得快哭了的樣子,不知是心軟還是怎的,突然感慨道:

  “老牛啊,一轉眼你也跟了我上百年了,時間過的真快啊?!?p>  “所以?”老牛有些不明白地問道。

  “說了也你也不懂?!崩像R突然這么說了一句,然后動身緩緩往前挪去,方向卻是秦陽所去的地方。

  老牛雖有疑惑,不過還是跟了上去,只是看著那方向,眼底有著淡淡的擔憂,那個人境界好像才淬體境,他兩用一根手指都能把他摁得死死的。

  而那人是否也是跟自己一樣是被半路抓來的呢?

  …

  秦陽七繞八拐地來到亭子山前,轉眼就看到了下方成群活動的烈刺豪豬,它們體型肥碩高大,性情暴烈,大嘴長有兩顆巨獠牙,極其喜歡用獠牙貫穿獵物——容易撞樹,有點呆。

  他不由得有些感慨,臘豬肉真好吃,不過讓他自己去打,他還真打不過,入品階的妖獸就有開脈境的實力。

  而這烈刺豪豬,背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尖硬倒刺,倒刺呈暗紅色,那是它儲存致命火毒的地方。

  所以,得繞開它們。

  秦陽催動金色元力,運轉身法移形換影,帶起道道殘影朝前疾沖,踩在林海的盡頭飛躍而出,準確地落在它們前方不遠處的一塊凸起大石上,隨即起身往上走去。

  這山腰下巨樹林立,枝椏舒展密集,輕風拂過、樹梢搖晃,抖落道道白色雪霧,就像四周有萬千沙漏在流動著細砂,給人一種如處沙海的感覺。

  過了好一會,秦陽穿過林海,抬手拍了拍頭上和衣服上的雪,前方的視野也逐漸開闊,樹木逐漸減少,山體也更狹窄陡峭,大黑熊沒事就會來這里。

  所以這里的妖獸十分稀少,也就是很安全。

  可他找了一圈都沒看到他的身影,難道他回熊洞去了?可那離這里蠻遠的,而且自從發(fā)生那些事情后他就很少回去了。

  “那他是在上面?”

  秦陽自語一聲,他心里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迫切地想要印證自己的話,可繞到平坦開闊的一處山崖,這里除了一個亭子之外,并無其他。

  秦陽走到斷崖前,望著那蒼莽的白色林海,這里視野無比開闊,萬里晴空,遠處群巒疊嶂,山峰巍然矗立,萬物寂靜,陽光正好。

  “好景好地卻沒有好心情?!鼻仃柟首魃畛恋匚⑽u頭,隨即回身朝那亭子走去。

  不過想到大黑熊一般不會離這里太遠,他的心境又平復了些許,而且大黑熊要是遇到什么事可以喊,反正自己是會去幫他的。

  秦陽抬腳邁入亭子,中央是一張無比熟悉的圓形石桌,圍著它的是三張石頭長椅,這里是師父帶他第一次來這玩,抬手間做成的。

  那天是他對武道萌芽的開始,也是師父衰老的前兆。

  不過他沒有證據。

  秦陽坐在右側的石椅上,斜靠著椅背,找了個頗為舒坦的姿勢,拿出那本《女孩在外要保護好自己》開始細細研究學習,可里外翻了個透,什么想看、咳,學習的都沒有。

  而且里面的內容跟那本《男孩在外要保護好自己》差不多,這不就是換皮書嘛。

  咦,也不對,起碼說明兩者共通,都要保護好自己。

  可他需要保護好自己么?

  秦陽取出鏡子對著自己左右照照,自己俊朗清秀,長發(fā)及腰,配上白衣簡直就跟謫仙一般(沒有自夸),這該死的魅力!

  ——不對,自己的相貌還被師父用藥草給封印了好多,說是讓我不要心氣高,怎么會心氣高呢,化個妝我就是個美男子,再來個女裝——師父此言甚對!

  秦陽“嘶”了一聲,急忙打消了自己這個念頭,他好像明白師父為什么會給自己這個了,可他沒事穿女裝去干嘛?

  他細細想了一下,想不通就將其拋之腦后,然后又取出《中土》開始看,這算是他的世界啟蒙老師——他還沒有去過有人的地方,很多事也不知道。

  總之,腦子里裝的都是很純潔的東西。

  他絕對不知道以前還有兔女郎、貓女、狐女這種可人的存在,特別是狐女,那水靈的大眼睛,可愛的小耳朵,以及毛絨絨的大尾巴。

  不過看書多年他發(fā)現這些書大多都來自一個地方——天機殿。

  “顧名思義是個卜算天機的地方,可我覺得他副業(yè)干的比正業(yè)還好,特別是那些標注狐族寫的書,漬、漬,全是精品?!?p>  秦陽臉上掛著笑意,收起那本《中土》,轉而盤坐在石椅上,開始吸收天地間游離的能量,他打算突破最后一滯。

  PS:第一卷重制版重磅來襲!

  

刺猬真人

每一卷都是獨立故事,脫節(jié)不會很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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