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要做自己命運的主宰
自由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珍重亦是人最追求的一種需要,遠比生命和愛情更加寶貴。
因為在處于自由的時候,連他娘空氣都是香甜的。
而且失而復(fù)得總是要比曾經(jīng)擁有更加令人開心。
當駱永勝得以被宣布無罪,由成文幾個孩子抬著回家的路上,看著天穹上那不可直視的璀璨,駱永勝笑的很開心。
他又賭贏了一次。
久賭無勝家,駱永勝當然清楚,如果自己這么一直賭下去早晚會有失手的一天,而一旦失手一次那么自己的命就徹底宣布結(jié)束,可他沒辦法,他也想把命運握在自己的手里,只是現(xiàn)在的駱永勝還沒有這個資格。
雖然難以接受,但這就是現(xiàn)實。
直到今日,身家巨富,駱永勝依然沒有掌握自己命運的資格,今天的過堂,任修賢的訟詞辯護僅僅只是讓章炎順坡下來的臺階罷了,真正取得關(guān)鍵作用的還是侯三那個做團練使的叔父。
是這么一位將軍的露面,讓章炎高抬了貴手,籍著任修賢的辯護做了一個順水人情。如果不是侯秉忠的站臺,就算任修賢今日在堂前說的步步生蓮,章炎都不可能搭理。
當然,任修賢也不會接這份訴訟,打一場還沒開始就注定必敗的官司。
在這個時代,沒有功名的黔首百姓就是茍活的螻蟻,當權(quán)力站出來說話的時候,唯一能做的就是沉默著,等待掌握權(quán)力的那個人來宣判其命運。
“怪不得小說里,回到古代的第一件事永遠都是考取功名。”
躺在自己的床上,感受著后背處輕燕換藥帶來的絲絲疼痛,駱永勝的腦子又飛了出去。
考取功名自己這輩子是不現(xiàn)實的,先不說《詩》、《禮》自己能不能看進去,便是看得進去,自己現(xiàn)在再考也是晚了。
誰都知道在宋朝有功名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但也恰是因此,宋朝的科舉門檻也是頗高,駱永勝記不得‘東華門外唱名方是好男兒’這句話此時此刻到底有沒有誕生,但這并不妨礙在洪州的這段時間他自己親眼看到的社會風氣。
儒學(xué)鼎盛。
洪州城的讀書識字率應(yīng)該是極高的,這也就意味著這座城每年都會有一支科舉備考或趕考大軍,那么每三年,洪州有多少人能順利通過貢舉留在汴梁呢?
不足十個!
好家伙,這都不能用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來形容了。
看看侯三吧,他的兩個哥哥今年都到了不惑之年,也才勉強混上桂榜,卻是連洪州當?shù)毓僭O(shè)的鹿鳴宴都還沒吃上呢,每三年堅持不懈的入京趕考,期冀于有朝一日能名列甲榜,進士及第。
掐掐手指來算,下一次再去汴京的時候,怕都是第四次了吧。
幾十載寒窗苦讀,削尖了腦袋都想中進士當朝臣,這就是這個時代唯一永恒不變的國家風氣,任何人都不可能也沒有那個資格來扭轉(zhuǎn)。
駱永勝覺得自己就算現(xiàn)在開始頭懸梁錐刺骨,怕是等自己依循正常的人生軌跡邁步權(quán)力階層時,起碼也得六七十歲了,那還玩?zhèn)€屁啊。
尤其是自己眼下這具身體雖然不知道因何種原因年輕了幾十年,可生命力到底還有多長,駱永勝自己心里也沒底。
萬一再過二十年就掛了呢?
“少爺在想什么呢?”
看著駱永勝眉頭緊鎖的樣子,僅著一身褻衣的輕燕替駱永勝上好傷藥,關(guān)切的問了一句。
“誒,輕燕,你說你之前做清倌人的時候,每天在想什么?!?p> 翻身坐起,駱永勝將那雙滿是傷痕的手掌交給輕燕處理,開口反問了一句。
“奴能想什么呢,就想著將來會是哪家的公子可以替奴贖了身子,從此相夫教子便好。”
“那你想的可真夠遠。”
駱永勝笑笑,看來女人都有個白馬王子娶公主的夢,但對于輕燕來說,或許只有這種幻想才是支持著她每日在青樓中活下去的動力。
是啊,人活著總是需要一個支柱的。
那自己呢?
駱永勝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打穿越來了之后,每天都只是為了活著而活著,一睜開眼全是生存的壓力,是對無處不在未知風險的恐懼和警惕,還從未認真的思考過,自己到底想要一個什么樣具體的未來。
做一個人上人?
又何謂人上人呢。
在這個封建、落后、愚昧的時代,除了皇帝,便是宰相又哪里有資格稱人上人,不過是天子家奴罷了。
駱永勝的瞳孔收縮起來,一幻想做皇帝,他的呼吸便不由自主會急促。
剛穿越的第一天他就想過,并為這個幻想而興奮不已,只是后來茍延殘喘的日子過多了,不由自主會在內(nèi)心否定自己。
哪有這個命啊。
可是如今接二連三在生死線上徘徊,反而又激起了駱永勝不甘。
再接受不了這種朝不保夕的生活了。
要做皇帝,一定要做皇帝!
哪怕,只是占一個山頭的土皇帝,那也是自己命運的主宰者。
“少爺,藥換好了,您快歇著吧?!?p> 輕燕從床上下去,端了杯茶喂駱永勝喝下,告退道:“奴就在隔間候著,您要是起夜,便喚奴?!?p> “辛苦你了?!?p> 駱永勝點點頭,而后又喚住輕燕:“你去把耿叔還有永捷喚來,我有事找他二人?!?p> 后者應(yīng)聲離開,不多時門外便響起幾人腳步聲,門樞叩響。
“進來吧?!?p> 門分左右,耿百順和駱永捷前后進入,具向駱永勝打了聲招呼。
“深夜喊你倆來,是有事要交待?!笨孔诖差^,駱永勝沉吟一陣,囑咐下了幾件事,聽的兩人連連點頭。
“還有,永捷你明天去尋你那岳丈,問問他,有沒有關(guān)系能在城外的長江口岸碼頭租用下一個,讓他來出面,錢的話,走三勝商號出?!?p> “是,我明一早便去?!庇澜蔹c點頭,見駱永勝揮手,便急匆匆起身告辭,趕著回房摟媳婦睡覺去了。
屋內(nèi),便只剩下耿百順和駱永勝兩人。
“老耿啊,你說,咱們的根基在哪呢?”
駱永勝幽幽的嘆了口氣:“那曹德貴不過有一個司衙事的兒子,就可以隨意拿我,還不是因為咱們在這洪州城毫無根腳,若是將來咱又惹上了更厲害的人物,這腦袋豈不是說掉就掉?!?p> “少爺也不必太憂心了,眼下咱們打贏了官司,就意味著將來能在這洪州立足下來,根基也是慢慢深耕出來的?!?p> 看出了駱永勝的焦慮,耿百順開導(dǎo)著,但自己也知道這說的不過是虛詞。
“你去吧,盡快把我剛才交代的事給辦妥,要不然,我這心里不踏實?!?p> “少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