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小孩，今天很漂亮
頓時，原本周身低氣壓的人隨之斂去了所有的脾氣。
抵得過嚴冬，卻抵不過嚴冬里最微弱的一束火光。
陸景衍無奈地笑了，淺淺地彎起唇角，勾起一抹滿是溺意的弧度，“好，我們回家，小孩想吃什么，都叫吳嫂煮一遍。”
“真的嗎？”
“嗯，真的?！蹦男M惑，又酥酥軟軟的，像一顆融化在嘴里的糖果，甜意一點、一點地慢慢散開，又一點、一點地占據(jù)了整個味蕾，最后連人也跟著一起化掉了。
宋小檁的眉眼忍不住笑得如若天上那輪淡淡地掛在山腰邊的彎月。
他很自然地接過她肩上的背包，似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許是有些重，他的指尖微微泛了白。
兩人并肩一起走，一高一矮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南大。
而站在兩米開外的張嘉元，就這樣目送著他們的離開，甚至忘了自己原本該做什么，直到注視的兩抹影子消失不見，他才恍然清醒，沮喪著一張臉。
不怪宋小檁對他如此冷淡。
雖然同樣是兩只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沒什么不同，但不得不承認，人與人之間的差別真的很大。
愛與不愛，全都藏在了每一個細節(jié)里，偏偏有時候，表現(xiàn)得很明顯。
~
十分鐘后，蔣美依發(fā)消息過來，說張嘉元更新了一條朋友圈——
“同志們，我失戀了?！?p> 收到這條消息的時候，宋小檁正坐在車里，陳管家開了空調，車內溫度剛剛好，不會熱，更不會冷，撲面一股清爽，別提多舒服了。
張嘉元失戀了？他失哪門子的戀?。?p> 蔣美依:你對他做了什么事？
后面還附上了個吃瓜的表情。
她有些無語:“……不關我的事?！?p> “?！币宦?，蔣美依又發(fā)來了一條消息:你去見你喜歡的那個人了嗎？他有夸你今天長得特別漂亮嗎？
末尾，還是個吃瓜的表情。
?。。?！
?。。。。?！
對了，她今天還有另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
因為這個半路殺出來的張嘉元，差點把這件事給忘了。
宋小檁驟然一下從靠墊上坐起來，把背挺得直直的，也繃緊了神經(jīng)，顯得拘謹難安，再沒了剛才那閑適的姿態(tài)，她偷偷用余光去瞟陸景衍，可他眉間的倦色依舊很深，閉目養(yǎng)神中，似乎對她今天的妝容并沒有感到任何的意外，或是一絲的驚訝。
可是，照鏡子時，連她自己都有過一瞬的恍神，他又怎可能沒有一絲的察覺呢？
這明明就不按著劇本的方向走啊。
她不甘這樣放棄，也不愿意死心，小聲地喊他的名字:“陸景衍?！?p> 喊得很小聲，幾乎輕不可聞。
混著過道里嘈雜的聲音，像一縷來無影去無蹤的風。
她想，他要是沒聽見，那就算了，以后再也不化妝了，再也不搞這些亂七八糟、沒有一點用處的東西了。
但偏偏，他聽見了。
“嗯，怎么？”輕輕上揚的一個尾音，不重，且?guī)е鴿馍畹木胍猓踔?，他的雙眼仍舊緊閉，長長的睫毛途經(jīng)黑白分明的隧道時在眼瞼周圍掃下了一片淡淡的陰影。
他好像一夜未睡，很疲憊的模樣。
宋小檁心疼他會不會太累了，也擔心自己會不會打擾到他的休息，可到底是耐不住好奇，與呼之欲出的期待，猶豫半晌，終是試探性地問:“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我今天哪里不一樣？”
話說出口后，她就開始后悔了。
這樣……會不會太直接了？
聞言，陸景衍似是不著痕跡地微皺了一下眉頭，他未抬眼，低低道，“沒有?！甭曇羰窃S久未開口的沙啞，意外的磁性，隱隱含著一分笑意。
但她沒來得及心動，一潑冷水已經(jīng)從頭澆到尾，像焉了的白菜。
化妝？
化什么妝！
他壓根就沒有察覺到她化了妝！
真是白忙了一下午了。
許是那頭很久都沒有傳來聲音，他揉了揉眉心，偏頭去看她，看她突然的垂頭喪氣，靠著車窗悶悶不樂，仿若失去了飛翔自由的鳥兒，被禁錮在一方籠子，那種悵然若失、又獨自黯然神傷的模樣惹人憐愛，耷拉的眉毛、向下的唇角……她的不高興全都清清楚楚地寫在臉上。
很意外的，他竟莫名地有些想笑。
但不能再逗她了。
否則，小孩可不是隨隨便便的一顆糖就能哄得了。
陸景衍抬頭望向窗外，可車來車往的一路霓虹風景都入不了他的眼，而浮于這萬家燈火之上的背景、映入他眸中的卻偏是一張極致清純的臉蛋，眉毛彎彎，眼里像綴著星辰大海，淡紅的唇像微醺后的蘋果，可口又甘甜，良久，他清了清嗓子，聲音溫潤了些，倒顯得有幾分漫不經(jīng)心，“小孩，今天很漂亮?！?p> 她長大了。
長成了漂亮的大姑娘。
她今天化了很淡的妝，仿佛清水芙蓉中施黛了一抹淺淺的粉色，明明五官還是那樣清秀，可清秀中卻透著一股從未見過的艷麗，明媚得讓人挪不開眼。
他承認，
有那么一瞬，他看得有些幾近著迷了。
這是第一次，陸景衍覺得他的小孩真的長大了。
但比起他的沉著，宋小檁顯然已經(jīng)激動得無法再冷靜了。
他說什么？
他說她今天很漂亮。
漂亮！
是漂亮?。。?！
所以，他剛剛是故意說沒有的，他明明就察覺到她化了淡妝！
那種像是失而復得的感覺，不亞于在深夜迷海里望見燈塔的喜悅，而這份喜悅正在沖破層層迷霧，昭告著全世界。
她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但到底是不敢在他的面前笑得太過放肆，只能捂住嘴，可露出的那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里還是盛滿了歡喜，高興得像一個終于得到糖果的小孩。
他故意調侃她，“被夸了有這么開心嗎？”
被揭穿心思，宋小檁也不羞，甚至理直氣壯：“女孩子被夸漂亮，當然會很開心啊?！?p> 可是，她才不是因為被夸漂亮才開心的，而是因為這個人是陸景衍。
僅此而已。
陸景衍笑了笑，倦意又慢慢襲來，他勾了勾唇，略微低啞地問，“小孩，大學生活如何？還適應嗎？”
她點點頭：“挺好的，遇到了幾個不錯的舍友。”
“那個人……”他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