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穿上褲子就翻臉不認人了
李向南沉默了,喬靚也沒有再說話。
他們曾經(jīng)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后來疏于往來、斷了聯(lián)系,然后又重逢,關(guān)系再次走近,一直到表白的那晚,兩人這么多年的心事才完全剖白,讓對方都能看得到。
只是剛剛表明了心跡,就遭遇了這樣的事情,這算是上天對他們的考驗么?
李向南不知道,他只知道,當(dāng)一對情侶在一些話題上卡住的時候,他們的感情,也很容易會發(fā)生變化。
但與其說謊騙人,他的確寧愿這樣的沉默。
有人說可以說些善意的謊言,但當(dāng)你一開始說謊了,你能保證以后就一定不再說了么?
一個人如果因為自己的謊言得到好的結(jié)果而沾沾自喜,那這本身就是一個錯誤的認識了。
就這樣過了很久、很久……
李向南沒再聽到動靜傳來,想了想,轉(zhuǎn)過身去看著喬靚,她此時正側(cè)身對著他這邊,一只手彎曲著枕在頭下,另一只手耷拉在胸前。
剛剛顯然她也是這么看著他的背影說話,李向南不知道當(dāng)時的她是何等樣的心情、何等樣的表情。
但想必,不怎么好受吧。
不過此時她卻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看來是真折騰累了,所以居然就這么睡著了。
李向南就這樣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這樣看著她,倒是比之前要舒服許多,雖然還是沒法把這張面孔和喬靚聯(lián)系起來。
他幽幽的嘆了口氣,伸出手去,想要碰一碰她的臉頰,卻見她突然砸吧了一下嘴巴,嚇得李向南立刻收回了手。
然后苦笑一聲,又翻身回去,不再做他想了。
又過了不久,李向南也準(zhǔn)備睡覺了,但他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很嚴(yán)重的問題——喬靚現(xiàn)在睡熟之后居然會打呼。
其實李向南不知道原來的喬靚會不會打呼,畢竟沒跟她睡過,但就算會估計也不可能這么響亮吧。
這好像要把天花板都掀掉的呼聲,李向南甚至懷疑第二天會不會被鄰居舉報擾民。
不對,在那之前應(yīng)該先被父母打死了吧?
也不對,他那一對奇葩父母同樣都會打呼,所以他們才要分房睡,現(xiàn)在等于是家里的三個臥室里面,三個呼聲在競賽,偏偏這房子隔音效果還非常一般。
李向南開始后悔自己沒有早睡了,如果早點睡的話,哪里需要現(xiàn)在煩惱這個?
于是李向南有幸體驗了一把在午夜交響三重奏中入眠的感覺——
人快升天,感覺良好!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李向南也不知道自己翻來覆去的折騰了多久,翻了幾下身、數(shù)了幾只羊,反正是把自己折騰得筋疲力盡了,眼皮都開始打架了。
甚至可能都有點開始適應(yīng)這樣的節(jié)奏了,才終于昏昏沉沉的進入了睡眠。
這一覺睡到了天亮——實際上在要睡著的時候,他就迷迷糊糊的感覺好像已經(jīng)天亮了,然后他就被人推醒了。
回身一看,正是喬靚。
他睜開一只眼睛看了一眼,就精神萎靡的重新閉了閉眼睛,翻回了身抱著枕頭嘟囔著說道:“我再睡會兒,困死了……”
卻聽喬靚用平靜的聲調(diào)說著差點嚇?biāo)廊说脑挘骸澳愕降资钦l,為什么會跟我睡在一張床上?”
嗯?
李向南一個激靈,猛地睜開眼睛,然后翻身坐起來,愣愣地望著坐在床邊的“喬靚”。
他正側(cè)著身體面對著李向南的方向,一只腳半搭在床上,身上李向南的襯衫的扣子把他的胸口和肚子都勒出了一片紅印子,褲子也是繃得緊緊的。
此時他盯著李向南,臉上的表情異常嚴(yán)肅,絕對不是在開玩笑。
李向南眨眨眼睛,然后瞪大眼睛,猛然想到了一個可能,“你不是喬靚?”
中年男人何應(yīng)金疑惑道:“喬什么……是誰?”
“你真不是喬靚?”
“我叫何應(yīng)金,”他說著,掃了一眼四周,突然訝然道:“我這是……”
看起來,他也是剛剛醒來沒多久,結(jié)果就發(fā)現(xiàn)自己身邊躺著一個陌生的男人,兩人躺在一張床上,自己身上還穿著不是自己的衣服,這種情況讓他感到十分惶恐。
因為他完全沒有有關(guān)于這一段的記憶,他只記得之前自己到了海邊,進了海里,然后……
這么說來,難道是這個青年救了自己,還給自己洗了澡換了衣服?
但為什么要把自己拉到跟他一張床上睡?
“你在我家,這是我的房間。”
李向南心里有很多疑惑,但現(xiàn)在看起來也只能暫時壓下了。
猶豫了一下,他見那何應(yīng)金低著頭,似乎也在思考什么,便又問道:“你,之前想自殺?”
何應(yīng)金臉色一變,猛地轉(zhuǎn)過頭來,然后陰晴不定了一陣,才看了李向南一眼,苦笑著搖搖頭道:“遇到了感覺過不去的坎兒,一時想不開,就瞞著家人,去外面尋了短見。
“說實話,死前那一刻我就后悔了,只是那個時候掙扎都已經(jīng)沒有用了,沒想到自己居然還能活過來。所以……是你救了我吧?”
李向南搖搖頭,“救我的不是你,是我女朋友?!?p> 從某種意義上說,的確是喬靚救了他。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他明明是死后被喬靚占據(jù)了身體,卻又在喬靚“離開”之后,原本的意識卻跑回來了,但如果沒有喬靚,他不可能脫離海邊的險境,也不可能有機會活著起來。
何應(yīng)金點了點頭,慢慢站起身來,然后下意識摸了摸褲袋。
李向南心領(lǐng)神會,側(cè)身去從床頭柜上拿起了他的手機,拔掉數(shù)據(jù)線后遞給他道:“你在找這個吧?已經(jīng)充好電了……”
“謝謝……”何應(yīng)金接過手機,打開來看著屏保上那對母子圖案,直到屏幕重新變暗后,才嘆了口氣說道:“不管是你還是你女朋友,你們都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有機會我一定會報答你們的?!?p> 李向南現(xiàn)在滿腦門子都是喬靚又到哪里去了,哪里有心思在意他說什么。
再說報答不報答什么地,他并不是很在意,真要報答把喬靚“還”回來啊,可能么?
他并沒有懷疑昨晚的一切是對面那個男人的偽裝,因為真的沒有必要,就為了騙他一趟車費一頓飯錢還有白嫖一晚住宿?
哦,現(xiàn)在還有這身衣服,跟充一晚上手機滿格的電?
反正比起這個,他覺得是喬靚那邊又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還更加靠譜。
“對了,你這里是哪里?我老婆可能要來接我……”這時他似乎是翻到了手機里的什么信息,估計還是昨晚喬靚發(fā)過去之后那邊回的,立刻轉(zhuǎn)過身來問李向南。
李向南隨口說道:“獅城,子成路,178號?!?p> “獅城?!”他不由失聲驚呼了一聲,然后喃喃道:“我怎么會跑到獅城來的,就算在海上飄也不至于飄到北面啊……”
“啊,這個……”李向南這才晃過神來,他沒辦法和對方解釋這個,總不能說之前我女朋友控制著你的身體過來的吧?
最后只能含糊其辭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女朋友把你帶回來的,可能要去問她。不過她現(xiàn)在人不在這里……”
“那她……算了,”何應(yīng)金似乎想到了什么,灑脫的笑了笑,說道:“能活著就算我命大了,我讓我老婆打點錢過來,我直接坐車回去好了。不過,你的衣服……”
他看起來也是迫不及待了,畢竟剛剛發(fā)現(xiàn)自己從死亡中生還出來,即便李向南可能是他的救命恩人,但也不及親人在他心中的分量。
越是曾經(jīng)失去過,可能越是懂得珍惜。
“一套衣服而已,何況還不合身,穿著倒是辛苦你了。”李向南擺了擺手,又開了句玩笑:“而且你的衣服也還在我這里,一物換一物吧?!?p> 何應(yīng)金啞然失笑,或許是生死間真的看開了很多,他顯得相當(dāng)?shù)臑⒚?,也沒有跟李向南裝矜持。
又表示了一番感謝,然后又說自己以后一定會回報,就告辭離去。
出了房間正好碰上母親在做早點,要留他下來吃點東西,卻也被婉拒了,行色匆匆地讓人懷疑他是不是干了什么壞事兒。
不過有了昨晚的前車之鑒,李父、李母雖然可能又在亂想,卻也沒有直接來問李向南。
而李向南也無心和他們招呼,回了房間之后,想了想就立刻打了個電話。
這個電話是打到喬靚的手機上的,昨天他也試著打過,是個空號。
但今天再打過去,卻沒過多久就接通了。
李向南心中一喜,正要說些什么,卻聽到對面?zhèn)鱽淼氖且粋€男人的聲音,“喂,你好?”
啊這,難道她又穿成一個男人了?
也不對,這樣的話就不會是這個號碼了。
他猶豫了一下,問道:“請問你是誰?”
“嗯?”對面似乎愣了一下,才奇怪道:“你打電話給我,還問我是誰,你是不是打錯了?”
“請問你認識一個叫喬靚的嗎?”
“什么橋?不認識,神經(jīng)病??!”
啪嗒!
電話掛了,李向南看著手機,一陣苦笑。
果然啊,自己就不該抱有什么希望。
接著他又抱著僥幸心理再打了幾個電話,得到的回答卻與昨天一般無二。
看起來,喬靚并沒有因為從這個身體里離開,而回到原來。
大家自然不記得她,只有自己記得和她有關(guān)的一切。
何應(yīng)金的事情也證明了,這并非是自己的幻覺,
但是喬靚,你現(xiàn)在到底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