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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任時光里的布魯斯

第六十九章 孫彬

放任時光里的布魯斯 岸上溪石 2117 2021-05-02 08:18:00

  認(rèn)識孫彬是因為我奇怪地在外文書店旁一家工藝品商場櫥窗的青花瓷器旁邊,看到兩張KISS樂隊(美國重金屬樂隊)的黑膠唱片。

  雖然生活變成家到店的兩點一線,外文書店還是定期去逛的。飛仔那個時候經(jīng)常來店里替我,他主要是來聽歌,他們的創(chuàng)意事務(wù)所生意清淡,不用每天報到。這時候我就騎上菲利普去街上轉(zhuǎn)悠。

  我手頭已有不少搖滾樂隊的專輯,但基本是卡帶,黑膠唱片的搖滾大牌樂隊一張沒有,尤其是熱門的重金屬,因而那兩張唱片對我的誘惑程度可想而知。

  店內(nèi)是賣工藝品的,做外地游客生意。但有個柜臺里卻放著一些歐美卡帶,墻上還有十來張比較新的流行搖滾黑膠唱片。我認(rèn)為最好的就是擱在櫥窗里的KISS樂隊《Crazy Nights》(瘋狂之夜.1987)和《Asylum》(瘋?cè)嗽?1983)。

  柜臺里站著一個年紀(jì)比我大些、個頭卻只到我肩膀的大胡子。

  除了馬克思畫像,我還沒見過一個人能有那么多胡子(有也是刮干凈的吧)。不用化妝,只要一頂頭盔,他就十足一個電視劇《三國演義》里馳騁沙場的大將軍。這讓他有一種獨特的氣場,彌補了身高的不足。

  他說唱片卡帶都是自己國外帶進來聽過的,閑著沒事,就租個柜臺來售賣??磥砗鸵郧安耸袠虻男》揭粯?,是個玩家。不過他似乎更有實力:

  在這西湖邊黃金地段租個柜臺賣幾張自己不想聽的唱片?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那天下午我和大胡子聊得十分投機。他叫孫彬,家里有很多唱片磁帶,邀請我打烊后去他家里看看。我欣然接受。

  起先我和他之間聊的還都處于音樂層面,但漸漸地我發(fā)現(xiàn)了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不去計較生活與現(xiàn)實而隨心所欲地活著的人。

  雖然唱片價格不菲,臨走前我心癢癢,還是忍不住出手選了張《瘋狂之夜》。

  一是年份較近,二是封面更有沖擊力,三是光跟我說過KISS樂隊換過很多主音吉他手,而1984年后加入的布魯斯·庫利克(Bruce Kulick)技巧方面是最好的。

  本想讓孫彬給我打個折,他卻說這是他不遠(yuǎn)萬里從國外帶來的,連外文書店都沒有,全杭州獨此一張,我能買到是我的幸運和造化,還讓我感謝他的不加價……

  天哪!這小子說得我如中了彩票一樣,都快感激涕零了。有錢人都摳門,這話沒錯——誰讓重金屬是我的軟肋呢,趕忙迫不及待掏出了錢。

  生怕他奶奶的再一任性——還是自己留著:不賣了!

  孫彬的家在市井氣濃厚的東坡路一帶的石庫門里。

  石庫門產(chǎn)生于十九世紀(jì)中后期,融匯了西方文化和中國傳統(tǒng)民居特點的新型建筑,是一種具近代中國特色的居民住宅,以上海居多。杭州的石庫門多在湖濱鬧市又臨西湖的黃金地帶,是以前有身份人士的住所。

  客廳、房間空間都不太大,但樓上樓下,陳設(shè)裝修都是歐式古典。漂亮提花面料的布藝沙發(fā),錚亮的西餐桌,玻璃酒柜,別致的茶幾,華麗的吊燈,旋轉(zhuǎn)樓梯等都讓我眼睛一亮。

  幸好我在賓館見過世面,沒表露出三爹第一次進湖畔時的神色。

  一條高大的黑背德國牧羊犬竄進了客廳,剛在沙發(fā)上坐下的我又站了起來,還在驚悚,一陣清朗的笑聲從門外傳來。一個穿皮夾克緊身衣牛仔褲的漂亮女孩進了客廳,看到孫彬就撲了上去……

  孫彬例行公事地在女孩臉上親了一下,以太極推手的手法把她化解開來:

  “有、人、在!”

  女孩這才看到了沙發(fā)上的我,吃驚又害羞地捂住了嘴。

  原來是孫彬的女朋友遛狗回來了。

  黑背德牧是孫彬的寵物,德國純種,花了上萬元,每月它的伙食費就遠(yuǎn)超我在湖畔的工資。我想起云嫣姑父的鈴木GS125,感嘆不是一個層次的人真的無法想象對方的世界。

  嬌媚的女孩兒是孫彬女朋友芳芳,個子比他高半頭,孫彬在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就像粘在他身上的一塊棉花糖。

  孫彬給我看了他的收藏的唱片卡帶,品種很雜,總數(shù)不多但都比較新。說只要報得出名的唱片他都可以在國外幫我買來,只是他的報價讓我縮緊了脖子。

  聊到天光已暗,他站起來說要去“天香樓”吃晚飯,讓我一塊去。

  我有點受寵若驚,倒是很想沾光去嘗嘗大牌酒樓的風(fēng)味,但想起飛仔魁梧的身軀在亮起燈光的小小柜臺里坐立不安、顧目四盼的場景,只好婉言謝絕了。

  三人走到門口,孫彬看到我的菲利普賽車稱贊了一句:“這車不錯?!?p>  一個下午總算找回了一點自信。

  回來的路上我想,像孫彬這類“老天爺賞飯吃”的人,顯然對何為現(xiàn)實的冷漠、生活的殘酷等等不知所以。而讓一切改變的,難道就只是金錢嗎?!

  不管怎么說,反正我是越來越相信“有錢能使鬼推磨”之類的話了。

  **************

  老爸給我一個月的試用期很快就到了。我算了帳:新店開張首月凈利潤是我月工資的兩倍——我打算從湖畔辭職。

  老爸帶著恨鐵不成鋼和愿賭服輸又放任自流的復(fù)雜神態(tài)不屑于回答我這個問題。我便當(dāng)他默認(rèn)了,趁機帶上早就寫好的辭職報告,直接去單位交給木匠。再由他轉(zhuǎn)交經(jīng)理。

  木匠看了我的報告,把它小心地折起來:“放心,我會轉(zhuǎn)交。辦手續(xù)時我再通知你?!?p>  唱片店已有公用電話,可以隨時聯(lián)系到我。本想當(dāng)即離開,但他遞了我一支煙,想到以后見面機會不多了,就又坐下。

  “我以前在家具廠當(dāng)工人,單位不錯,國營的。”

  他深深吸了口煙:“八六年開始廠里效益不好,有幾個頭腦靈活的年輕人就辭職出來干個體,成立裝修隊什么的,自己攬活做家裝。當(dāng)時我覺得這樣丟掉保障太冒險,就沒跟風(fēng)……

  “一年后單位倒閉,讓我們下崗自尋門路。命運又給了我機會,當(dāng)時我朋友的裝修隊已小有名氣,邀我過去,我放不下身段,還是沒敢過去,而是進了湖畔這個相對穩(wěn)定、有勞保的單位,干了幾年做到了領(lǐng)班,再上去需要學(xué)歷、文憑,對我來說就比較難了。

  “當(dāng)然我也有自己的原因:有家庭,孩子剛出生,我只能求穩(wěn)。上次你說你有這個機會,我肯定是支持的,對于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這些話,我是有體會的。何況你年輕,無牽無掛,可以放開膽子干,不行大不了從頭再來,有的是時間!”

  沒想他能對我坦誠相告他的往昔,很受教,也很鼓舞。心里一高興就把上次珊珊的事兒漏了出來,說那是徐雙前女友。

  “這不瞎掰嘛!怎么樣的層次找怎么樣的人,徐雙連門當(dāng)戶對都不懂?!”

  在聽了我的大致解釋后,木匠的眼珠瞪得似兩顆銅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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