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南北驅(qū)馳報主情，江花邊草笑平生
御街。
顧青葶神情似有些呆滯，木訥的跟在沐長風(fēng)身后走著，思緒萬千早已飛出九霄云外，以至于沐長風(fēng)突然停下，她就這么直直的以臉撞在人家的結(jié)實的后背上。
“嘶～”感覺到額頭有些發(fā)痛。
沐長風(fēng)轉(zhuǎn)過身來，臉上出現(xiàn)了那么一抹詫異，隨后恢復(fù)平淡，提醒道：“你的侍女好似還在鎮(zhèn)南王府！”
“……”
顧青葶猛然一拍腦袋，就說總感覺忘點什么，就在她起了回去的念頭，隱約聽有人在叫她，但是聽得也不真切，周圍人來人往，實在不能分辨。
小花扒開人群追了過來，顧青葶這才看見了她。
“小姐，你等等奴婢！”小花說話間是上氣不接下氣。
顧青葶趕緊奔過去，拉住小花的手，愧疚道：“小花！我把你給忘了……”
小花搖搖頭道：“都怪奴婢一時內(nèi)急去了……，奴婢回來時發(fā)現(xiàn)小姐已經(jīng)離開了，這才趕緊追出來！”
沐長風(fēng)站在人潮處等她，那月牙白的錦袍裁剪合體，身姿清瘦挺拔，如芝蘭玉樹，光風(fēng)霽月，只是那淡然神色的面容以及那雙微帶寒光的眸子，似乎讓人不敢靠近。
“小花，我們先回去吧，我都餓了！”
顧青葶說完牽著小花往前，沐長風(fēng)轉(zhuǎn)身繼續(xù)走著。
再次路過擂臺時，顧青葶看著中間那人，在看宮刀藏身旁那桿明晃晃的銀槍，不免停留，只道：“那個人是打算坐上一夜嗎？”
“小姐別管他了，我們先回府吧！”小花看著擂臺心里有些發(fā)毛。
一路上也只是顧青葶在與小花說說笑笑，偶爾能和沐長風(fēng)說上幾句，穿過安靜的正陽街，顧府到了。
沐長風(fēng)對其微微行一揖禮，道：“長風(fēng)告辭！”
見沐長風(fēng)如此有禮，顧青葶也拘束的回以一禮，笑道：“沐二哥要不要進去喝杯水？”
“不必！告辭！”沐長風(fēng)說罷轉(zhuǎn)身離去。
顧青葶抿了抿唇，抬步進府。
吃過晚膳之后，顧青葶頭癢，抓了抓，偶然發(fā)現(xiàn)頭上鎮(zhèn)南王妃送的碧玉簪子好似不在頭上，抬手一摸，還真不在。
顧青葶心想，不妙！那金絲軟蝶釵被人撿了就毀壞了名聲，這次又不知道會鬧出啥事！
看出顧青葶發(fā)愣，小花試問道：“小姐，怎么了？”
“小花！我得出府一趟！”顧青葶說罷就起身要往外走。
“小姐！”小花拉住她道：“小姐，外面天快黑了，您不能再出府了?！?p> 顧青葶解釋道：“舅母送我的碧玉簪子又不知道掉哪了，我得出去一路找一找?！?p> 小花也知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連忙道：“許是在府中掉了，奴婢去告知一聲管事的?！?p> “嗯！好！”
小花離去后，顧青葶越想越心慌，還是先在府中小路找上一找，迅速找了一圈后未果，此時小花還未回來，顧青葶還是決意出去一趟。
走了幾步又匆忙回屋，將那柄破影橫刀帶上，想來也能防身。
再次出院門時被李嬤嬤見著了，叫住她問道：“小姐，你這是要出去？”
“呃……我去找二哥哥！”顧青葶將刀往后藏了藏。
李嬤嬤也不多問，只道天要黑了讓她早些回院。
顧青葶應(yīng)了一聲后匆匆離開，到了顧府大門時卻被攔住。
劉應(yīng)道：“大小姐，天要黑了，您還要出去嗎？”
“對啊！府里有規(guī)定我不能出去嗎？”顧青葶問道。
劉應(yīng)惶恐，作揖道：“這倒沒有，還請大小姐早歸。”
顧青葶踏著急促的步子出府，正陽街一路是未見到，一路尋到御街，那擂臺還在，宮刀藏也依舊如雕像一般坐在正中。
腿不麻嗎？顧青葶暗自問了一句。
還是找簪子重要，擂臺周圍無人靠近，顧青葶不敢太靠近擂臺，邊看邊走，忽瞥見一發(fā)亮的東西在哪干瘦的驢子腳邊，好像就是碧玉簪，只見那驢將那碧玉簪拿蹄撥來撥去。
……
顧青葶瞥了那宮刀藏一眼，右手下意識的握了握刀柄，只見宮刀藏似閉目養(yǎng)神，雙耳不聞。
“呼～”顧青葶大起膽子緩緩靠近那驢子，嘴里輕聲念叨著：“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宮刀藏聽力極好，瞥眼一掃，便見顧青葶在靠近他的驢子，只是她腰間那把刀讓本平靜的宮刀藏眸中出現(xiàn)了波瀾，一瞬即逝后再次閉眼。
顧青葶總算是靠近了驢子，微微彎腰一把搶了驢蹄下的簪子，惹得那驢發(fā)出叫聲。
此時，天空中突然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顧青葶看了看周圍，直徑跑往離她最近的涼棚避雨，而那缺牙老仆也靠在里面，見顧青葶進來，對她咧嘴一笑，露出半個牙床。
出于禮貌，顧青葶回以一笑，隨后在凳子上穩(wěn)穩(wěn)坐下。
這出門也沒帶把傘的，這下也不知怎么回去，希望小花能出來接自己吧。
宮刀藏依舊在擂臺上坐著，像是入定了一般，顧青葶看了看宮刀藏，又看了看那老仆。
老仆感受到她的視線，別過頭對她一笑，顧青葶尷尬一笑后對他指了指臺上的人，問道：“他……不知道下雨了嗎？”
缺牙老仆只是嘿嘿一笑，沒有回答她的話。
御街行人越來越少，都跑回了家，一些店鋪也紛紛開始關(guān)門。
咕嚕咕嚕～
這一聲異響不知從哪里發(fā)出，咕嚕咕?！?p> 顧青葶四處觀望，只見缺牙老仆捂著肚子，那聲音似乎是他發(fā)出來的。
“你還沒吃飯?。俊鳖櫱噍愠鲇陉P(guān)心問了問。
那缺牙老仆還是嘿嘿一笑，惹得顧青葶也笑了起來。
老仆的穿著步履闌珊，連那驢子也瘦得可憐，顧青葶看著不遠處的餅子攤，快步跑出去買了幾個餅子，又快速跑回來。
“給！”顧青葶將餅子遞給老仆。
老仆笑了笑，還是接了過去，不過只拿了一個。
而擂臺上的宮刀藏依舊淋著小雨，顧青葶突然間不知哪里來的勇氣，拿著餅子跑上擂臺，在擂臺邊緣又停了下來。
此刻騎虎難下，顧青葶咽了咽口水，緩緩靠近宮刀藏，將餅一伸，道：“給！”
顧青葶似乎也能聽見那咕嚕聲，想來這宮刀藏也是餓了的。
“謝謝！”宮刀藏并未推辭，一手接過餅子大咬一口。
顧青葶轉(zhuǎn)身就跑回去避雨。
不知過了多久，雨似乎停了，御街燈火輝煌，天空中出現(xiàn)了璀璨星河，顧青葶也打算趕緊回去。路過擂臺時，顧青葶多看了宮刀藏一眼，正欲走，宮刀藏那滄桑平淡的聲音在她身側(cè)響起。
“小姑娘！謝謝你的餅，你拿的刀是從哪里來的？”
顧青葶心下一驚，糟了！忘了這茬，她的刀是人家?guī)煾傅?！這下好了，四處無人，估計要被搶了！想到這趕緊把刀藏到身后小心翼翼的說道：“是……是我表哥送給我的！我……啥都不知道，天黑了我要回家了！”這下真的是此地?zé)o銀三百兩。
“小姑娘你不用害怕，我沒有其他意思，只是我來你們大南的目的就是為了取回你的那把刀！”宮刀藏道。
顧青葶咽了咽口水，說道：“可……現(xiàn)在是我的呀！”
宮刀藏緩緩道：“我不會從你手里取這把刀，你不用擔(dān)心，我只是想問一下，你也是練刀的嗎？”
顧青葶松了一口氣，回答道：“算是吧！剛想練！”
“我?guī)煾傅牡妒撬约哄懺斓模凶鰺o銘！這是他專門鍛造的適合他刀法的一柄橫刀，后來他把這把刀輸了！那是他一生的恥辱，所以在他臨死之前他讓我有機會來你們大南取回他的佩刀！”宮刀藏語氣堅定。
顧青葶想了想，小聲嘀咕道：“你這不是還是想搶刀嗎？”
宮刀藏搖了搖頭：“我只能用同樣的辦法來取回師父的佩刀，而不是從一個小姑娘手里搶回它！”
顧青葶一愣，隨后有些惶恐道：“你不會是想讓我和你打架吧！”說完趕緊把刀放在擂臺邊緣說道：“我打不過你，你贏了，我認輸！”
“姑娘你誤會了，不是和你打，是和凌霄打！”宮刀藏坐在那里未起身。
顧青葶看著擂臺邊上的刀一陣糾結(jié)，自己該不該拿回來?
宮刀藏抬起頭，露出他那雙飽含滄桑的眼睛，望著擂臺中心豎著的那根槍，說道：“我?guī)煾笖〗o了他，師父說過，他只是輸給了這桿鐵槍！我要打贏鐵槍的主人才能完成師父的心愿！”說罷轉(zhuǎn)頭看著滿臉糾結(jié)的顧青葶，接著說道：“今天來的那個少年是他的兒子！我從他身上已經(jīng)看到了凌霄的影子，此人也許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敵人！”
顧青葶糾結(jié)半天還是伸手拿回了自己的刀，小心的看著宮刀藏說道：“那……我回去啦！”
“姑娘留步！你我算是有緣，可否聽我一言！”
顧青葶剛抬起的右腿趕緊放下，道：“你說！我聽著呢！”
“既然你繼承了我?guī)煾傅呐宓?，那你也算是我的師妹。這是我們桑嶼的規(guī)矩！”
“啥？”顧青葶心想：我不想的。
“師父的刀法我沒有學(xué)到，你既然準備練刀，我的刀法也不適合你，我對刀有些理解?！睂m刀藏說到此處有些緩和。
顧青葶也突然來了興致，試問道：“你是打算教我嗎？”
“不是的，我說過，我的刀法不適合你！從我拜師開始我就在練習(xí)一招，簡簡單單的劈砍！其實每一種刀法都是從各種角度各種時間劈砍出去！不管你的對手有多高的武功，只要你在能砍到他的時候出刀！這就是刀的奧義！”
顧青葶表示完全聽不懂，但是又覺得好有道理的樣子，記得南旋說過宮刀藏有一式詭異刀法，歸鞘藏刀！懷著好奇心問道：“那傳說中，你有一招歸鞘藏刀！據(jù)說人間無敵？”
宮刀藏斗笠下的嘴角自嘲一笑說道：“世間哪有真無敵，只不過是他們沒有看清我的刀而已，所謂的歸鞘藏刀只不過是脫胎于我?guī)煾傅陌蔚缎g(shù)！就是在最沒有可能出刀的時候收刀歸鞘在最適合出刀的時候拔刀剎那用最平凡的劈砍！”
顧青葶聽起來倒是覺得挺簡單，但是感覺他說了個寂寞，啥啥啥的平凡一刀？稀里糊涂！
看了看天色真的不早了，再不回去估計家里人又要炸鍋了，顧青葶道：“那個天已經(jīng)黑了，我要回了，不然他們以為我丟了就麻煩了！那個再見哈！”說完腳底抹油趕緊一溜煙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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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顧府小花果然就在大門口一臉焦急的東張西望，看見顧青葶回來后趕緊小跑過來，說道：“小姐你總算回來了!你再不回來奴婢就瞞不住了！”
回了蘭葶院，顧青葶躺在床上，感覺有些乏了，迷迷糊糊中腦海中總能想起宮刀藏所說的話，但是又聽不清。
翌日
顧青葶正擼貓，突然想起來鎮(zhèn)南王舅舅今天好像要去和宮刀藏比武，喊了小花拿了她那身勁裝來，自己趕緊摘了頭上珠花簡單的像男子一樣扎起來，帶著小花出門了！
走了幾步忽然又想起什么，回頭又把刀拿上后輕輕把顧小白抱起來蹭了蹭丟在桌上！這份對貓咪的愛只有一瞬間！顧小白不滿的叫了兩聲！
出了門，顧青葶直接去了擂臺，宮刀藏依舊坐在擂臺中央，周圍已經(jīng)圍滿了看熱鬧的群眾！顧青葶看到宮刀藏的老仆正在啃著半個燒餅，好像還是昨天的那個，那老仆也看到了顧青葶，對她咧嘴一笑！
顧青葶看著缺了半個門牙的老仆，還是笑著對他點點頭。不過真害怕他啃的太用力把另一半門牙也硌掉了！
“三妹！”
顧青葶聽到南旋的聲音，下意識抬頭一看，南旋正在昨日那個雅間對她招手！她趕緊擠開人群跑上樓！
“你們倆來的真早！”
南旋溫柔一笑道：“閑來無事，聽長風(fēng)說王叔今日可能會來應(yīng)戰(zhàn)！”
顧青葶剛坐下，剛拿起的糕點還沒來得及塞進嘴里，下面一片嘩然人潮涌動！
“來了！來了”“快讓開！”
只見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通道，只見一人著一身青黑便衣，騎著一匹白馬而來。胯下白馬渾身肌肉如同白玉雕琢而成，額頭一點紅無比神俊！
騷動的人群突然安靜下來，不知道誰開頭喊了一句“參見鎮(zhèn)南王！”所有人依次跪下行禮口中高呼：“鎮(zhèn)南王！千歲！”
鎮(zhèn)南王微微抬手，擂臺上雷打不動的宮刀藏緩緩起身！抬頭！老仆趕緊小跑上來直接幫他扒下蓑衣和斗笠！隨后凝重的看著來人，目光如炬！佝僂駝背的身軀竟然有些高大的氣勢。
只是臺下驢子突然掙脫開來，老仆瞥見后大驚，趕緊抱著蓑衣斗笠向驢子追去！半路不知道哪只腳上的草鞋掉在擂臺邊緣上！
臺上男人右手扶握刀柄！額前銀絲被風(fēng)吹起。臺下一身休閑便裝的男人騎馬緩緩而來，不緩不慢！周圍眾人鴉雀無聲，只有緩慢的馬蹄嗒嗒嗒嗒！擂臺邊緣有一只破破爛爛的草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