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幕后之人
工師謀的話,讓韓敬怔住了。伍縣令命令之事姑且還能理解,但是碼頭渡騎馬之人一事,他就完全不明所以了。
韓國對馬匹的管控極其嚴格,韓敬平日里雖不大過問碼頭之事,但是那碼頭實際的擁有者還是他,所以一旦碼頭有馬匹需要運送,下面的人肯定會請示于他。
不過,韓敬一向欽佩工師謀的才華,又敬重他的為人。所以即便工師謀當著自己下屬的面這般質(zhì)問讓他感覺有些臉上無光,也依然耐著性子答道:
“我也是今晨才得到縣尊之令,說太行關守關魏軍與溯原鮮虞牧民起了沖突,并連夜屠了鮮虞聚落。韓、魏兩國本就有隙,我深知事情的嚴重性,所以才火速趕到這來調(diào)查情況。至于碼頭偷渡騎馬之人一事,那則是斷然不可能發(fā)生之事?!?p> 韓敬一番話,與工師謀等人了解的情況,仿若截然不同的兩幅畫面一樣。
不過簡如槿也不止是一個滿腦子只有仇恨,而缺失理性之人,常年給官府貢馬,她對韓國馬匹的管控政策也多少有些了解,若韓敬所言非虛,那么那些匈奴人消失于丹水一事,定然還有其它原因。
而官府沒有弄清楚行兇之人的匈奴人身份,就直接斷定是太行關魏軍所為,看來此事幕后定然還有推手。
一旁的公乘德一向是個謀全局之人,深知若與官軍爆發(fā)流血沖突,將會給溯原的鮮虞人帶來滅頂之災,又見簡如槿臉上露出了遲疑之色,便抬了抬手,示意族人暫時放下敵意。
持刀的鮮虞牧民得令,悉數(shù)將手中對準韓敬一行人的彎刀放了下來。
韓敬見對面消除了敵意,方才明白了工師謀那一番問話的意圖,不由得向他投去了感謝的目光。
緊接著,韓敬也將手中銅劍插入劍鞘。這給了眾官差一個信號,他們也陸續(xù)收起了兵刃。
雙方一觸即發(fā)的血拼,就這樣被工師謀與韓敬二人的兩句簡單的對話化解了。
工師謀見沖突暫時止住,心中大喜,為了別面雙方因為激動而發(fā)生火拼。于是走上前去,對眾人說道:“大兄,槿妹妹,公乘將軍。此事前后充滿詭異,很多疑團還有待解答。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解,不如咱們四人另外找地方,再仔細討論一番如何?”
韓敬本是一個心思縝密之人,然而今晨卻慌里慌張接了來自于縣令伍辭的命令,對于事情的前前后后,他是一丁點信息量也沒有。
本來,他是個及其看重自己王室身份的人,一般情況下,他是斷然不會委身來鮮虞人聚落的。然而今早得到消息,沒有遲疑片刻,他便帶人趕了過來。畢竟如今秦楚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韓國肯定會卷入其中,要是在這節(jié)骨眼上韓魏兩國再生事端,后果不堪設想。
或許,他的血液中始終流躺著王室之血,對于家國之事,還如當年一般意氣風發(fā)罷。
現(xiàn)在他有些回過了神,且也知道一旦沖突爆發(fā),自己這幾十號人怕是都要交代在這兒,所以對于工師謀的提議,他欣然接受:“三弟所言甚為妥當?!?p> 而簡如槿,本也不希望剛剛才遭受屠戮的族人再臨血光之災,再加上對于工師謀的話,她一向都是言聽計從的,所以也點了點頭:“一切聽從謀哥哥的?!?p> “請!”公乘德趁此時機,抬手邀請起了眾人。
于是工師謀等人在公乘德的引領下來到了山神廟的正殿。
四人依次席坐。
工師謀首先發(fā)話,他也不多說什么廢話,單刀直入地對韓敬說道:“大兄,實不相瞞,我這兩日都在這溯原大草原上,親眼目睹了鮮虞人的慘案。其實兇手并非是大兄口中的太行關守軍,而是兇殘的匈奴人?!?p> “匈奴人?”工師謀這第一句話就讓韓敬詫異萬分,他隱約感覺事態(tài)不妙,心中暗呼自己大意,恐讓別有用心之人當了回棋子。
他稍稍平復一下內(nèi)心的震動,接著說道:“據(jù)我所知,匈奴人一向在燕趙邊境活動,常年與燕趙兩國交戰(zhàn),怎就無端突入了我大韓國境,且還犯下了此等慘絕人寰的血案?”
工師謀說道:“這就是事情的蹊蹺之處,更加詭異的是,事發(fā)之后,我等昨日在這草原朝著東北方向追逐了一整天,愣是沒覓著一絲匈奴人的影子?!?p> 韓敬驚道:“往北的太行要道有太行關把守,往東則是有濤濤丹水的阻攔。既然這些匈奴人脫了身,要么與太行關魏軍有關,要么就是與我丹水碼頭之人有所勾結。”
公乘德插了一句:“鄙將在那蟾蜍山追逐匈奴人,隱約聽他們說出了渡丹水三個字。”
韓敬說道:“所以適才三弟才會問我是否有騎馬之人從我丹水碼頭偷渡?!?p> 工師謀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我初來高都,并不很清楚這里的情況。問大兄一句,這丹水邊上,是否只有大兄一處碼頭?那商會虞副會長,每年販賣那么多井鹽至各國,就不需要一處碼頭嗎?”
韓敬搖了搖頭:“這丹水邊上,確實只有我一處碼頭。就連虞風之鹽,若要走水路,也是先用馬車運送至我的碼頭,再裝船啟航?!?p> 此時,公乘德突然眼睛一亮,說道:“那會不會……”
韓敬連忙打斷:“公乘將軍是要懷疑舍弟韓駒了吧!那是斷不可能的,舍弟雖然自降身份,從了商。但骨子里流淌的還是高傲的王族之血,是斷然不會做出有為韓法,給大王蒙羞之事的?!?p> 簡如槿氣道:“這也不可能,那也不可能,如此說來,那行兇的賊人難道長翅膀飛了?!?p> 韓敬說道:“頭領失去族人,心中之痛,韓某能夠理解,但是事情未查明之前,一切皆有可能?!?p> 工師謀想起一件事,又問了韓敬一句:“大兄可認得張開地此人?”
韓敬驚道:“張丞相?我當然認得,張家四世相韓,張丞相政績卓越,忠君愛國,更是我大韓的肱骨之臣。怎么?莫非三弟懷疑幕后之人是張丞相?”
這時,公乘德趕忙說道:“并非懷疑,只是鄙將在那蟾蜍山之時,恰巧聽匈奴人提及了此人。”
韓敬聞言,猛拍了一下案幾,怒道:“不可能。張丞相乃我大韓人臣之楷模,怎會做出此等茍且之事。此事定是賊人的離間之計?!?p> 工師謀說道:“如此說來,現(xiàn)在最大的疑點就是大哥得到的縣府命令了,命令說行兇之人為太行關守軍,而實際上則是匈奴人?!?p> 公乘德點了點頭:“若真如此,發(fā)號施令之人嫌疑最大。”
韓敬為之一振:“伍縣令?若真是他,又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