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賜宴歷來節(jié)儉,尤其是在周皇后操持內(nèi)務(wù)后,這種情況越發(fā)常見。
宴席上除了八葷八素外,再無其他菜肴糕點。
席間,朱由檢笑容滿面的端起角杯,看向殿下的群臣。
“朕今日甚是高興,就讓我們君臣把酒言歡。”
“謝陛下?!?p> 群臣紛紛抬起角杯將酒引盡,末了又有太監(jiān)抬著酒壇進入殿中。
趁著太監(jiān)倒酒時,陳河朝右側(cè)的陳新甲拱拱手“不知兵部是否將三大營安排妥當?!?p> 陳新甲放下筷子,面色和善的點點頭。
“爾可放心,兵部已將大軍安排妥當,明日卯時即可參加與龍武軍的對抗?!?p> “那就有勞上憲了。”謝過陳新甲,陳河也就沒在說什么,自顧自的吃著桌上的美味。
隨著時間的過去,殿內(nèi)的氣氛慢慢活躍起來。
不少大臣交頭接耳的議論著今天的的事。
“嘿,沒想到定遠侯還真有兩把刷子,居然唱的老夫眼睛都紅了?!眲⒂盍粮锌恼f著。
“是啊,老夫活了一大把的年紀,沒想到血還是熱的。”范景文用手絹擦擦嘴,一臉好奇的看向陳河。
“陳家小子,這首讓老夫熱血澎湃的詞曲不知是何人所作啊?”
陳河放開跪坐的姿勢,從地上爬起來施了一禮。
“回范大學(xué)士,該詞曲乃是晚輩所作,名叫精忠報國!”
范景文一愣,隨即捋須而笑,看向左右同僚。
“老夫以前曾聞定遠侯之子,不當人子,胡作非為,當時還頗以為然,不料今日一見,傳聞果然有所紕漏?!?p> 其他幾位文臣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一邊倒的夸贊陳河,聽得朱純臣那邊的武將直皺眉頭。
“范大學(xué)士此言差矣,一曲精忠報國固然令人眼前一亮,但要驅(qū)除韃虜還是要靠帶兵打仗?!敝旒兂疾灰詾槿坏钠沉艘谎坳惡樱某爸S道。
“哼,陳家小子雖然沒有打過仗,但就沖今日神機營的表現(xiàn),日后他必為我大明國之柱石。
不說像黔國公那樣,但至少也比某些只知道嫌貧愛富的人強?!?p> 你!
朱純臣怒氣沖沖的站起來,一雙小眼睛死死瞪著范景文,他最怕別人提起這茬,沒想到今日還真就有人提起了。
“你什么你,老夫說的不對么,眼下都什么時候了,成國公不想著怎么收復(fù)失土,成天想著那點個人恩怨,還不讓人說了么?!?p> 眼看二人又要吵起來,朱由檢無奈的制止了二人。
“此事到此打住,休要再提,咱們還是議一議朝鮮之事吧?!?p> 這一次宴席他特意沒有邀請使節(jié),就是想聽聽大臣們對朝鮮如何看。
作為兵部尚書,楊嗣昌主動站起來向滿朝文武分析了一下朝鮮的情況。
待分析到后金十八萬大軍只需要一個月就能攻下義州占領(lǐng)漢城時,所有人都沉默了。
不是不想救,而是救不了,今時不同往日,以前打日本時,大明尚且勉強。
現(xiàn)在別說十八萬清軍主力,即便是八萬,大明也只能勉強自保,更不要說還有李自成這些心腹大患等著處理。
總而言之就是大明已經(jīng)到了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的時候了。
“陛下,我大明精銳如今盡數(shù)被李自成等狗賊牽制,已經(jīng)沒有軍力支援朝鮮了?!?p> 說這話的是楊嗣昌,他的話非常有份量。
朱由檢嘆了口氣,有些心灰意冷的倚靠在龍椅上,剛剛升起的那點雄心壯志也消失殆盡。
“楊愛卿有何高見吶?!?p> 楊嗣昌從地上站起來,整了整朝服義正言辭的說道。
“回稟陛下,臣自任兵部尚書以來,巡查九邊,整頓兵治,對此頗有心得。
臣認為,若想改變我大明目前內(nèi)外交困局面,唯有三策可行。
第一,李自成等流寇之所以剿而不滅,逐漸勢大,不外乎靠著天災(zāi)人禍蠱惑民心,故而,先保民,然后才能蕩寇。
第二,臣曾數(shù)次領(lǐng)兵殺敵,發(fā)現(xiàn)我大明軍卒多數(shù)骨瘦如柴,食不充饑,所以必須先足其食,安其軍心,才能對敵用兵。
第三,臣在老家為父服喪期間,博覽群書偶然發(fā)現(xiàn)一個現(xiàn)象,那就是縱觀古今,強大者如漢唐,無一不是被內(nèi)部民亂所拖垮。
所以,臣認為……”說到這里,他環(huán)顧四周,擲地有聲道,“攘外必先安內(nèi)!”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靜悄悄一片,所有人都在消化這段話。
就連陳河都是小小的吃了一驚。
平日里這家伙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沒想到關(guān)鍵時刻肚子里還真有干貨。
楊嗣昌的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那就是借著這次清使來訪,主動與其修好,至于朝鮮這個番邦,左右都是保不住,還不如暫時犧牲一下。
待大明處理掉農(nóng)民軍,恢復(fù)實力后,再與后金較量。
不過,這條攘外必先安內(nèi)的政策,乍看之下確實符合國情。
畢竟以大明的實力,已經(jīng)很難兼顧番邦了,還不如放下面子老老實實的對付國內(nèi),待日后重新崛起時,再與后金較量。
然而他卻忽視了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今日的大明是否還能堅持到解決內(nèi)患那一天。
殺一個李自成容易,但像劉宇亮這樣,五年時間吞并八十萬畝良田的大地主殺的完么?
一旦后金吞滅了朝鮮,以皇太極的野心,單憑一紙和議能否約束是顯而易見的事。
既然約束不了,那么放棄朝鮮,簽這個和議書又有什么用。
想到這里他搖搖頭,獨自倒?jié)M酒斟了一口。
酒入腹中,火辣辣的酥麻傳遍全身,讓他產(chǎn)生了困意。
眼見雙方爭論的不可開交,陳河趁著沒人注意自己,悄悄的溜出了皇極殿。
來到外面被冷風一吹,整個人頓時清醒了許多。
“小侯爺……皇后娘娘有請?!币粋€躬立在殿外的小太監(jiān),低聲說道。
陳河看了一眼天色,搖搖頭拒絕道,“去告訴娘娘,本官還有要事,就先不去了?!?p> 在小太監(jiān)驚詫的眼神中,陳河背著手向?qū)m外走去。
明天就要與沐天波較量了,在這之前他必須將隱藏在內(nèi)部的隱患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