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雖然過完了,但是京城里已經(jīng)沒有回暖的征兆,一出門依舊是天寒地凍的感覺。
蘇風苒這幾日卻開始忙了起來,再過十天,二月九日便是葉青歸的生辰了,她想瞞著他暗地里行動,是以葉青歸在身邊的時候她只能抽空避開,一來二去的葉青歸也漸漸瞧出了端倪。
他站在院子背角處看著蘇風苒悄聲抓了清檀清鉞幾人去當苦工,一邊又吩咐風時阿玥幾人動作快點,他不經(jīng)意間勾了勾唇角,卻看破不說破,由得她高興。
蘇風苒吩咐完,又不放心地讓他們一定要每一個地方都要仔細地檢查好,不能出一點紕漏。
風時幾人連忙領(lǐng)了命走出去,蘇風苒這才看到了站在院子前的葉青歸,斂了神色連忙向他走過去,一臉若無其事地看著他,“你怎么出來了?”
葉青歸勾了勾唇,抬手將手中拿著的披風抖開,蘇風苒這才縮了縮手上的寒意,任由葉青歸將披風披在了身上。
“這兩日氣候變化很大,小心別又染了傷寒?!?p> 蘇風苒點頭“嗯”了一聲,心想看葉青歸的神色想來應(yīng)該是沒聽見什么,她將心放回了肚子里,隨即便拉著他走進了屋子里。
兩人這邊剛走進屋子,就見文叔快步走了進來。
文叔先向兩人行了禮,這才開口對蘇風苒道:“小姐,門外有兩名男子前來拜訪,看上去氣質(zhì)不俗,說是小姐的朋友。”
文叔隨即將一枚玉佩捧上來,蘇風苒抬手接過看了看,只見上上方正是凌云樓的標識,她訝異的挑眉,隨即轉(zhuǎn)頭看向葉青歸,“凌衍竟然來得這么快?”
蘇風苒立即將玉佩遞給文叔,“快去請?!?p> “是!”文叔不敢耽擱,轉(zhuǎn)身便走了出去。
蘇風苒隨即便走出屋子喊了聲還在補覺的凌添,凌添被她擾了清夢,滿臉帶著氣怒剛走了出來,文叔便領(lǐng)著兩名男子一前一后地走了進來。
“有什么事不能等我起來再說嗎?”凌添方對蘇風苒問了一句轉(zhuǎn)頭就看到了從梅林緩緩走過來一襲白袍神色清淡的男子。
他瞬間愣在了原地,只覺得瞌睡立即消失的無影無蹤,目光緊緊盯著男子一動不動。
男子的目光落在了凌添的身上,走到近前卻先對蘇風苒和葉青歸行了禮,“蘇少主,葉世子!”
男子一襲白袍,身上并沒有內(nèi)力,五官和凌添有七八分相似,身后的侍衛(wèi)執(zhí)著劍在三米之后就停了下來向兩人行禮。
“凌公子不必多禮。”兩人對他還了禮。
凌衍隨即看著蘇風苒道:“想必這些時日他在少主這里添了不少麻煩,在下先行謝過。”
蘇風苒搖頭一笑,“凌公子客氣了?!?p> 凌添這時才如夢初醒,確定了這不是夢境,他眼眶下意識地酸了酸,看著眼前與自己長相極為相似的男子眼前逐漸模糊了起來。
凌衍旋即又將目光轉(zhuǎn)回了凌添身上,抬步向他走了過來。
“大哥……”凌添驟然向后退了退。
凌衍的步子頓了頓,隨即又不容置疑地繼續(xù)向他走了過去。
凌添這回沒有后退,僵著身子看著眼前的男子向自己一步步逼近,只覺得心中塵封多年的愧疚與自責便如潮水般涌了出來。
凌衍在他身前一尺前停了下來,他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凌添,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
凌衍端詳著凌添的神色便嘆了口氣,輕輕抬手幫他理了下衣領(lǐng),凌添下意識向后退的動作僵在了一半,凌衍恍若未見他的動作一般,“若是在家里也這般沒有早晚的話,我指定罰你?!?p> 凌添心間微動,目光緊緊鎖著眼前的大哥,從八年前他逃出凌云樓之后便再也沒有臉面去看過大哥,不知何時起,他竟然已經(jīng)比從小在自己面前如同高山一般嚴肅端正的大哥微微高出了幾寸。
凌衍幫他理好衣襟,又抬起手替他理著微亂的發(fā)絲。
凌添微微低垂著頭,聽著凌衍在耳邊緩緩開口,“一賭氣就賭了八年,還沒鬧夠脾氣嗎?”
凌添聞言眼眶又酸了酸,聲音些許哽咽,“我沒有……”
凌衍沒有反駁他,放下了手看著他,神色卻是不由分說,“既然沒有的話,今日便與我一起回去吧。”
凌添立即搖頭,“我不回?!?p> 凌衍聞言并不意外,語氣也依舊溫溫和和,看不出絲毫著急。
“八年之久,你正當年少,可是爹又有幾個八年能用來等你?”
凌添的神色立即又僵了僵,低下頭沒有說話。
凌衍卻能看透他心里的想法,“你以為你走了這八年,爹便真的什么也不在意嗎?且不論幼時爹對你言聽計從,寵愛之至,更遑論父子沒有隔夜仇,爹當年的確是罰你太重了些,你便要一氣之下離家八年,誅爹的心,誅我的心嗎?”
凌添聽到末尾沒忍住開口,他神色哀慟近乎哀求,“大哥……您別這樣說!”
凌衍看著他頓了頓,終是不忍心往他心上再戳刀子,“大哥知道你生性純善,八年前出了那件事你心里難受自責,過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所以這才一躲就是八年,可是八年前那件事既非我所愿,自然更非你所愿,可是事已落定,再多自責又有什么用呢?”
凌添微微低頭看著凌衍空空如也的腰間眼淚便無聲落下了去,當年他大哥人人譽為練武奇才,腰間一柄祁然劍從不離身。
“況且你難過,又怎知爹不難過呢?他當年在盛怒之下罰了你,可這些年每到你生辰之日,他便在你的房間里獨坐一宿,期間不許任何人上去打擾,”凌衍垂眸看著他,“爹從小那么疼你,即便是真罰了你百鞭,就算當初我沒有上去求情,爹又豈會真的將那百數(shù)鞭子真的在你身上打完,我不過是做爹的一個臺階罷了?!?p> 凌添不禁抬起頭看著他,眼圈已經(jīng)通紅,傾聽著凌衍一點一點地打碎他心中盤旋多年壓抑得他喘不過來氣的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