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神廟

　　世界是圓的？

　　李青心中有些激動，但很快又平復(fù)下來。

　　因為即便這個世界就是地球，也絕不是一個時間線的地球。

　　“師姐，這個世界有多大？”

　　“方圓八百里。”

　　李青有些失望，在心中算了算，大概五十萬平方公里。

　　說小不小，說大也真的不大。

　　“師姐，您的紙鶴一天能飛多遠(yuǎn)？”

　　“日行五百里?！痹佬恋?，“你是想繞著世界飛一圈嗎？”

　　李青躬身拜下，“如果可以的話，請師姐幫我?！?p>　　“走吧。”岳辛點點頭，率先轉(zhuǎn)身向店外走去。

　　李青連忙跟上去。

　　出了城，紙鶴騰空而起。

　　“師姐，你有沒有想過，在我們的世界之外還有另一番天地，他們說著和我們一樣的話，用著和我們一樣的文字，甚至吃的也是和我們一樣的五谷。

　　唯一的區(qū)別大概是那個世界更大，那里的人不會修行，反而走上了另一條路。

　　他們也可以日行千里，不過用的卻不是法術(shù)，而是鋼鐵煉成的飛機。

　　他們甚至只需要一個小小的匣子，人人都可以千里傳音。

　　他們把故事通過扮演的方式變成影像，把影像和聲音儲存在匣子里，就成了聲色俱全的戲劇……”

　　岳辛問道：“你說的就是你的家鄉(xiāng)嗎？”

　　李青點點頭，“是的。那是一個令人向往的色彩斑斕的世界。那里人人都可以吃飽飯，人人都可以找到樂子，哪怕他是個瞎子?！?p>　　“原來真的天外有天！”岳辛感嘆了一聲，“你知道觀主為什么喜歡聽故事嗎？”

　　李青不知道岳辛為什么忽然提起這個，搖頭問道：“為什么？”

　　“不知道觀主有沒有跟你說過，他是因為一縷執(zhí)念而生。他的執(zhí)念是為了找一個人?！?p>　　“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但是觀主找了五百年，找遍了這世上的每一個角落。那個人卻仿佛在這世間蒸發(fā)了，連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p>　　李青道：“能讓一個男人找了幾百年，看來那應(yīng)該是個女人。世間文字八萬個，唯有情字最殺人。沒想到觀主居然是個癡情種子。”

　　李青正感嘆著卻對上了岳辛清冷的目光，不由尷尬地干咳兩聲，佯裝無事地問道：“這跟觀主愛聽故事有什么關(guān)系？”

　　“或許當(dāng)一個人找遍了所有地方也找不到他想找的人的時候，他就會想這個人可能是去了另外的世界。而對觀主來說，每一個新奇的故事，尤其是當(dāng)那個故事里構(gòu)建了一個新的世界的時候，也蘊藏了最后的一絲希望?！?p>　　也許那個人已經(jīng)死了。

　　李青心里默默地嘆息一聲，卻沒有說出來，畢竟那實在太殘忍了些。

　　“原來不管是哪個世界，總會有人抬頭仰望星空，想象著星空之外存在著另一番天地。”李青感嘆著，心里忽然冒出一個念頭，好奇道：“觀主有沒有試著探一探九天之外，也許天上的每一顆星辰就是一方天地也不一定?！?p>　　岳辛搖搖頭：“沒有人能登上九天之外，數(shù)萬丈高空仿佛存在著一層禁制，每一個試圖越過的人，都會遭到天雷擊打，能活下來的修行人寥寥無幾?！?p>　　李青抬頭仰望天空，他仿佛看到了一張遮天蔽地的大網(wǎng)，那張網(wǎng)把每一個人都網(wǎng)羅在里面，掙脫不得。

　　“我越來越覺得，這個世界一定隱藏著一個大秘密。整個世界就像是別人開辟的魚塘，我們只是這魚塘里的魚，被困樊籠而不自知?！?p>　　岳辛道：“這世上除了天上地下，我只有一個地方?jīng)]有去過，也許觀主去過，他曾在觀里說過，讓我們所有人都避開那里。所以如果真的有什么地方藏著隱秘，也只能是那里。”

　　“什么地方？”

　　“天柱山?！痹佬吝b望西方的那座大山，那山真的很高，高到在這世上的每一個地方都能看到它的影子。

　　李青看著身下飛速掠過的山川河流，心里念頭紛飛，靈光一閃，忽然抓住了其中一個，“張漁歌會不會就在天柱山？”

　　他整理著思緒：“紅袖找了七年也沒有找到張漁歌，對張漁歌來說，這世上能留下他的地方想來也只有天柱山這種對觀主也是禁地的地方了?！?p>　　岳辛點頭道：“我問過觀主，觀主沒有直言，便已經(jīng)是默認(rèn)了?！?p>　　李青沉默很久，忽然說道：“拜師的時候，觀主曾說過，如果有一天弟子遭了難，他不會去救?！?p>　　岳辛沒有說話。

　　李青在鶴背上躺下來，可能是法術(shù)的禁制隔絕了風(fēng)的呼嘯，這方空間里沒了兩人的交談聲，變得安靜下來。

　　紙鶴不知飛了多久，它好像永遠(yuǎn)不知疲倦，也許在這個圓的世界里，只要給它一個方向，它可以永遠(yuǎn)飛下去。

　　夕陽的余暉漸漸消逝，夜色快要降臨了。

　　“我們找個地方過夜吧?！痹佬两K于開了口，紙鶴斂翅落下。

　　這里靠近怒江江邊，可以聽到水流的奔騰聲。

　　“那里有一個神廟?！痹佬潦掌鸺堹Q，清冷道，“我們便在這里落腳吧?！?p>　　夜幕之下，星光璀璨。

　　兩個人邁步前行，星光拉長了他們的影子。

　　“每個人都有他要做的事。對有的人來說，他的事情沒有做完之前，他的命不是屬于他自己的?！?p>　　岳辛走在前，李青走在后。

　　岳辛忽然冒出的這句話讓李青愣了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是對自己說的。

　　李青覺得心里有一絲熱流淌過，他忽然笑起來，“師姐，如果有一天我出了事，你會來救我嗎？”

　　岳辛步子頓了頓，“或許吧。”

　　“如果有一天師姐你出了事，我一定會去救你。”

　　“還是算了吧。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最好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好好活下來?！痹佬恋溃澳菢拥脑?，或許還能有一個人記得這世上曾經(jīng)有過我的存在。”

　　李青一時間說不清心頭是什么滋味，笑道：“師姐，你總是太認(rèn)真了些。說說而已，何必那么悲觀？”

　　岳辛忽然停下步子，轉(zhuǎn)過身來，“所以，你剛剛的話是在開玩笑？”

　　“當(dāng)然不是！”李青趕忙搖頭道，“我只是說，希望我們都可以好好的，諸事遂心，無災(zāi)無劫。”

　　所謂的神廟很小，很破。

　　廟門只有半截，剩下的或許被誰拿去生了火，

　　“原來這個世上也有神?！?p>　　踏進(jìn)廟門，李青看著只剩下半身的泥塑神像，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