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在那一刻愣了一下，仿佛看到我父親的影子，戰(zhàn)士的本性如洪水般爆發(fā)出來又如煙火??般消失，只留下驚愕的眾人。
樸涼的老子像發(fā)了瘋似的大喊著他的寶貝兒子，并沖上臺來，轉(zhuǎn)身望向我，眼中全是血絲；樸涼是他唯一的兒子，也難怪。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撿起木劍向我沖來，就這兒直迎著我砍下；可我心里卻沒有半點慌亂，很平靜，或者說得上有些呆了，雙目茫然，也不知我哪來的安全感。
只聽見啪一聲，那木劍斷了，大叔不知什么時候上的臺，用手護住了我。那鐵木質(zhì)的劍就這么折了，要受多大的打擊才會斷，樸涼他老子是有多恨，要落在我身上，我可能就取經(jīng)去了，大叔這手臂牛叉呀！
樸涼老子傻眼了，由原來的氣焰一下子就變得哆哆嗦嗦起來，大叔始終冷眼。臺下氣氛異常的恐慌。
最后大叔緩緩開口：“將魏家分宗魏候元貴族由丁宗降為戊?！?p> 這意味著他們這分宗將失去了在皇宮活動學(xué)習(xí)的機會。他們府宅的門匾也要換成戊宗，不能用“候”來稱謂了，因為只有位列甲、乙、丙、丁這四宗之內(nèi)才享有特權(quán)，位列戊、已、庚、辛、壬、癸之中已失去了特權(quán)的機會。
大叔領(lǐng)我回去，路上我看見他的手在微微的顫抖。
“是不是很痛？”
“我這身子骨你還不知道，再來十下也沒問題?！?p> “那就不用叫人看嘍?！?p> “屁！快快叫太醫(yī)，痛死了?！贝笫逭f著往我屁股上踢了一腳。
“是，是。”我捂著屁股屁顛屁顛的往太醫(yī)館跑去。
儒良這時已經(jīng)開始在朝聽政了吧。璃國的君主都會讓孩子在很小的時候去聽政，一周為期七日。為了是長大后從政時不被幕后之手掌控，知道哪些該做，哪些不該做。也算是皇家子弟所要上的啟蒙課，宿命這種東西是很奇妙的。太陽總是東方升起，西方落，樹都向高處長水往低處流。
“阿原，我來教你得了，不去學(xué)院那，學(xué)院那兒的學(xué)問我也是懂得不少。當個官不成問題?！贝笫逭f著還不忘給手上抹藥酒。
“哦?！?p> “不開心的樣子?！?p> “沒，沒有。”其實我也不怎么想去學(xué)院那，可那個女孩已經(jīng)在腦子里，怎么也忘不了了，就看了那么一眼，或許她也在學(xué)院上課，這是我唯一還想到學(xué)院的念想。
“那就跟我學(xué)吧，從明天開始?！?p> “好?！彼懔耍矝]什么，看緣分吧。
“給為師倒杯酒?！贝笫寮傺b捋胡子，吩咐道。
“大叔——”真的是還喘上了，我不屑的看了他一眼。
“什么大叔呀，改口喊師傅了。”大叔明顯不服氣。
“師傅？感覺怎么這么怪，還是大叔來的順口都叫這么久了。”
“該改口時就不能亂喊的嘛。規(guī)矩還是要有的?！?p> “要不我還是到學(xué)院去吧?！蔽壹傺b皺眉的問道。
“不行，絕對不行！”二叔又正色起來，他是怕魏侯元找人報復(fù)我。留在他身邊才安全。
“哦！”我把酒杯遞給他。
“不錯，以后你就是我的關(guān)門弟子了?！?p> “是，大……不是……哦……師傅。”
“哈，哈，哈。”大叔又擦起了藥酒，看來那一下真就夠重的，本該鐵臂銅身的他在我眼里有了些血肉，好像大叔……不，是現(xiàn)在是師傅，他也是個平常人吧。側(cè)身時注意到他鬢邊有了白發(fā)，幾根明顯的白發(fā)絲。
儒良的哥哥，霧慶已經(jīng)開始幫助璃帝處理奏章了。對于一些棘手的問題，總會找到或想到些很受用的辦法；如旱災(zāi)，百姓糧受出現(xiàn)危機，霧慶竟想著鄰國的糧食。他讓人到鄰國去探查發(fā)現(xiàn)鄰國的糧收正常。因為有河道留經(jīng)田產(chǎn)地，雖然水流減少，但也夠用，但人力使用頗多。想來手工方面如織紗、采桑、棉收等方面會出現(xiàn)人口缺失，畢竟取河水灌溉是挺耗人力的，也耗時間。
所以不如直接放棄今年遠離水源的田產(chǎn)地。這部分人則去織布，采桑把成品運到鄰國換取糧食，雖然不一定能賣到好價錢，但一定不會虧。
璃帝就覺得這辦法很好，頒布了不少利商的條例，比如出國行商成功者回國，可有名額免去兵役，在這政策下出了不少成功商人，此后游走各國，為璃國稅收貢獻出了很大一筆濃墨重彩。
像這種把人力物力在停滯的狀態(tài)，用起來的法子，霧慶的腦子里老是無窮無盡，只是見聞還太少，如果多去游歷，定是一位雄才之人。
“青原過來，沒大沒小的，學(xué)堂也能邊吃邊聽？放下糕點，來來，過過來呀！”
我一過去師傅就拿起藤條抽了我腦門一下。
“做好！”師傅兇了我一眼。
“真的是，哪有這樣的。”我嘟囔著。
“帝者，臣之君也，子民之臣也，江山之君臣也！”
“什么意思呀？”
“身為帝者，亦統(tǒng)眾生也，可根于眾生，便只得以利予之；此為子民之臣?？杀娚谓y(tǒng)之，臣統(tǒng)之，統(tǒng)臣則統(tǒng)眾生；此為臣之君也?！?p> “不是很明白?！?p> “之前夫子教的文章斷句，詞句理解都沒學(xué)？”
“啊--哈--不怎學(xué)?！?p> “受鞭?！迸?，又是一記腦門。
“別老打頭，打傻了怎么辦，還學(xué)不學(xué)了?！迸荆质且幌隆?p> “還頂撞師傅?！?p> “師傅啊--”
“好了好了，不打頭便是，手心，手心伸出來。”
“是?！庇纸o抽了三鞭子。
“接著講。為帝，心應(yīng)如鷹，胸為蒼穹；方能翱翔……”
“我又不當君上，給我講這作甚?！庇刹唤庵R到不解為何學(xué)習(xí)這知識而發(fā)出了提問。啪，腦門又被抽了一記。
師傅沒有解釋為什么，沉默了許久說“今天就先到這。”
這樣歲月又過幾年光景，直到我三哥當了百夫長。父親從邊防回來，師傅問我要不要去朝上看看，也是該長長見識了。師傅帶我來到了宮中核心的地方，朝堂宮院。說我父親到帝王那復(fù)命了，讓我在兒等著，等他們出來；就自己也跑進去了，讓我在那百無聊賴，算了，到處看看也好。這時宰相之女正央求著她父親也帶她到朝堂來，她很想來這看看；本來宰相是很反對她到宮里來的，但有拗不過她，只好應(yīng)了，吩咐順從丫頭好生照看。
我在階梯上坐著看文武百官陸續(xù)上朝，他們相互作著揖。今天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吧，午后了才開的這庭。人群中望見一小撮紅，出現(xiàn)在庭口，沒有跨過門框進來。望著好似很熟悉，幾年前，也有這般感覺，是同一個女孩嗎?是那個女孩，一定是她，正想走過去，又不敢，人家要是不想理我咋辦?
和儒良的第一次見面也是這時。這是我們?nèi)说拈_始，往后這份情會一直在心里，直至死去。儒良衣著華麗，淡金的錦衣和烏黑的錦靴;讓我這粗衣麻布有些格格不入，和師傅住在仆役舍，如果穿太好的話會受人排擠;除了節(jié)慶日，我都是這身行頭，在那就平常得很，干什么事也不受盤問，更沒人嫉妒，安全許多，但現(xiàn)在第一次那么想換上好的衣服，因為儒良正向我在意的女孩走去。
“你好，你也是來這玩的嗎?”儒良問道。
“嗯?！蹦桥⑤p輕點頭告道。依舊望著我這邊。
儒良也發(fā)覺了，便也向階這邊望來，那刻我對上了他的眼睛，心里有些慌，他目光隱隱透著一股寒氣，但又那么熟悉。就好像今天已不是第一次見面，好像我們倆是舊熟識。忽得連系被打斷。
“圣安!”一老臣認出了儒良是帝之子，作起揖來
“您佬也安，也安?！叭辶紤?yīng)付道，這卻讓那位老臣有些惶恐，正想說什么。儒良打斷道:“快開朝了吧，，還請國佬速進?！?p> 這老臣便不好說什，只是恭敬的再拜說道:“那老臣先行告退?！坝谑请x開。
他向我招手:“階上的，下來!”
“我?“我看了看周圍，用手指了擋自己。
“對的!“儒良喊道，“快來?！?p> 我小步跑過去，那個女孩見我過來便低下了頭。儒良很熱情，拉著我，好似早已認識的朋友般，又要去拉那位女孩的手，卻被她的隨從打斷。
“我家小姐豈是能隨便接，此門宰相之女，你擔不起”
“宰相?剛可沒了解我誰?！?p> “大膽!“隨從見儒良并不在意便大聲喝道。
當時我的心里泛起一陣慌亂，那女孩也不知如何是好。我感覺到她很拘謹，或許她平時輕而易舉的就能應(yīng)對這種情況，但不知有什么讓她一直收斂。我看著她，不能說得上打量，她只顧得臉紅，很是好看想著怎會有如此女孩，更甚幸我遇見了。
儒良倒是很生氣，冷俊的眼光開始從他的視線里迸開，四周的人受到一種嚴臨，都停止了動作。師傅說過，這叫帝王氣，讓人感到莊嚴而壓迫的氣氛。
隨從被儒良直視著，雙腿發(fā)軟，只感到陣陣寒氣侵來，周糟的氛圍越來越凝重，所有人像至于峻冬，冰封住了血脈，他們的毛吼不自覺地朝向了這里，所有視線交于一處。
眼神無不充滿惶恐，驚慌與卑微。周圍的人已被臨駕，儒良是他們的統(tǒng)征者，而現(xiàn)在帝王氣的統(tǒng)征者要開始他的審判了。
那隨從早已腦子空白，身體傷立，一失平衡隨時倒下，她連哭這種最基本的防御反應(yīng)都做不出來，神經(jīng)也在顫微。
女孩躲在隨從的身后，緊緊扶住將倒的她。女孩好像也很害怕，于是把頭轉(zhuǎn)向我，那雙水眸好清澈。
我向前，拍了拍儒良的肩膀，“你好像嚇著別人了?！?p> 這寒氣忽得被一團烈火驅(qū)散，火勢來的快。去的也快。仿佛所有人都在淋了陰雨后喝了碗熱姜湯，于是又名自活動開來。
儒良很詫異的盯著我，一會又覺得失禮，便笑道:“不好意思，我叫儒良，住在這皇宮中，是帝之二子，你叫什么?！?p> “我叫陸青原?！拔疑眢w微微前傾以于恭敬。
“陸青原，陸家嗎，是璃國的武將世家，怪不得，怪不得?！比辶歼^來摟住了我的肩膀，又喜嘻笑笑的。
“我的名字是荷婼?！澳莻€女孩也走了過來，雖然還是那么害羞。風(fēng)輕輕吹動她的頭發(fā)，我微微聞到松的清香。
“我們?nèi)ネ媪?，有事找總管，報儒良名號?！闭f著便人拉著我們出了朝堂宮院。
隨從還未完全恢復(fù)意識，愣在那并無動作。一個女流哪見過這帝王氣，心態(tài)早已崩塌，宮中可是龍虎之地。
“去哪?“荷姑問道，她跑得有些喘氣了。
“我新發(fā)現(xiàn)的地，叫什么宣紙房，在一個大大的院子里，平時宮中用的紙張都從那兒米的，不過味不是很好聞使是了?！叭辶歼吪苓呎f。
到了那兒，我們便躲到拐角處，四名護衛(wèi)從過道走過，一路遮遮掩掩總算是未到門口，兩扇大紅門就在眼前出現(xiàn)。
“怎么進去?！拔液闷娴膯柕?，猜想或許是在有人送東西時想法子混進去。
“等馬車過來運東西，一般有八輛，到時候躲到馬車上，有人查便說是隨車童子?！叭辶颊f道。
“哪有這么大的童子?！昂蓩S半遮著嘴笑道。
“嗯?--那就隨車老童子。“這個詞就這么從我腦子蹦出，惹得他們兩個哈巧大笑起來，差點就被發(fā)現(xiàn)。
不多久，馬車就來了。我們從門口的大桶旁出來，借著他們核查通行票令當會悄摸摸的溜到馬車上去，就這么進了院，正對門的房子上赫然出現(xiàn)三個大字--宣紙房。
“不要亂瞄，會被發(fā)現(xiàn)的，等馬車停下再說?！叭辶及雅吭谲嚧暗奈依嘶貋?，荷婼在旁邊靦腆的笑著，搞得我不怎好意思了。
馬車停下來后，我們便趁車夫下車去般東西時溜煙鉆了出來。幾個看到的車夫還以為我們是他們中誰的家小被偷偷帶進來開開眼界的，見怪不怪想來之前也有過從馬車上竄下來孩子的事情;即然無事發(fā)生便由它去了。
這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行事觀念在隸屬階層像是爬山虎一般盤據(jù)他們思想的高墻。
來到了一個大作坊里，有很多的池子，味道酸酸臭臭的，橫梁上掛著長長的布在滴著水，池子上方是模具，池中應(yīng)是造紙用的漿，有白的、黃的還有微紅的顏色。
“你怎么發(fā)現(xiàn)的這里？”荷婼問。
“跟哥哥來時知道的，之前這里的紙是較粗的，且產(chǎn)量不及現(xiàn)在的一半，那些紙啊本來就粗還碎，產(chǎn)量上少這可以接受，但這質(zhì)量不行有的受，保存不久不說，用的時候還要小心翼翼，唉--!
史官對這頗為惱苦，向父王征意換種書寫截具，沒有錦布，竹片也行。
后來哥哥主動請纓解決紙張的問題，一開始大臣們還不信，說工匠的活大皇子怎能受意，可哥哥只酌磨了半月，便得出改進的法子:
第一次出漿時加入石灰料子就會細不少，最后一趟加入硫黃，紙張的產(chǎn)量就會提高，接著去味漂洗，一張張我們用的紙就出來了。
那會不單工匠驚嘆，大臣更是連連詫嘆不已。”
聽著很是奇妙少，這模器在漿水中就來回一趟，就出紙的基本樣品，曬干后就是紙了。
很多時候總有一些東西會引起你的興趣，或多或少，即使這些可能與你毫不相干，不是因為好的而讓你注意，而是喜歡上了，才是美的。
“過來過來。“儒良把我們喊到角落，他先是用木桶把池中的漿水給盛起來，又拿來了工人用來檢測用的小模具。
“給你們看個有意恩的東西?！?p> 說著神秘的從口袋掏出了各種各樣的樹葉和花瓣，接著他選出了五瓣紅色、白色、紫色的花瓣；用小模具篩了一層薄槳，等紙模微干后就把花瓣放下擺好，又篩一層薄漿將花瓣夾在中間，找來木塊壓實了，拿到不遠處的火爐上烤，不一會，一張印著五朵花瓣的紙片就出現(xiàn)了。
荷婼好像很感興趣，拿著那紙片擺弄著說:“真好看?！?p> 也確實蠻有意思，沒有看到過程應(yīng)該很難想到這花是怎么嵌到紙里的。透過光，這花瓣透出它本身的顏色，在淡黃的紙片上顯得很晶瑩。
“這是我哥哥教我的哦!“儒良有些得意。
“好棒呀?！昂蓩S繞有興趣的說道。
然后我們仨就在那兒搶好看的樹葉和花瓣來做這些有意恩的紙片，吵嚷嚷。
唯有這種時候，心中的締介才能消失上一會，露出我們孩子的心性，常日里因擁有了一個身份，所為就得像馬鞍，只能做別人認為這個身應(yīng)該做的;在這點上我應(yīng)比他倆要幸福不少，師傅對我的教管只有學(xué)識上的，他不會涉及我的生活，他希望我能快樂。
時間就在木桶的縫隙里流走，很快就到了傍晚作坊外的云是金黃色的，和我們手中的美麗紙片一樣。
殊不知坊工就要來了，他們會在白天打好漿，晚上制紙，太陽出來時拿去涼曬，接著就是休息，傍晚過來清理工具然后就開始制紙了。
工人發(fā)現(xiàn)了角落的我們，跑不掉了。荷婼見人來了竟未慌亂，幾人圍過來時嚷了起來:“別碰我，本小姐自已走。”
儒良和我心中暗暗佩服，璃國巾綸，霸氣。我們就不得待見了，好幾個大漢架著，上了麻繩;也難怪這會大動靜，里面制紙一來為皇室，宮殿所用，二來制法還是不傳于民間的。
這事可大可小，最終被扣到了宣紙司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