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發(fā)作(一)】
便見這位年逾耳順,享了多半生福報的賴嬤嬤早沒了先前那股人富且貴的精氣神,兩個兒子被錦衣衛(wèi)上門抓走,好似抽掉了她的脊梁骨,不到半個時辰間,就滿面凄苦,頗有幾分飽經(jīng)滄桑之態(tài)。
如今見賈薔從宮中回來,直如看到了大救星,徑直撲到了他的跟前,抓住他的公服一角凄慘哀嚎道:
“薔哥兒,薔哥兒,我那兩個孽障兒子怎么樣了?!你有沒有去錦衣衛(wèi)看過他們?!”
見伺候自己多年的賴嬤嬤不過一兩個時辰就變成這副模樣,史老太君雖然心軟的一塌糊涂,卻也在此時難得分得出輕重緩急,遠近關(guān)系,
因此,一雙有些混濁的眸子先細細打量了賈薔一番,見他身上并沒什么受懲的痕跡,這才放松一些,出聲問道:
“薔哥兒,先前政兒言說你為了‘僭越之禮’一事進宮請罪,可有結(jié)果了?”
微微頷首,見史老太君和賴嬤嬤不同,最先關(guān)心的是自己,饒是他對這賈家老封君感情不深,也有些觸動,先是溫潤如玉的行了一禮,才溫聲回道:
“老祖宗不必過憂。陛下雖然因為此事動怒,懲罰我在養(yǎng)心殿外站了半個時辰,可到底是揭過了此事,不會再計較僭越之罪了?!?p> “那對你的婚事可有影響?”
史老太君再次擔(dān)心的問道。
賈薔這才知道史老太君如此著緊他的原因。原來這位老封君不單單是為了他自身考慮,也是為了賈家榮、寧兩府的名譽做籌謀。
若果真因為此事讓鼎新帝有了收回賜婚的想法,對這位新皇的影響不消說,可單單是賈家榮、寧一脈,卻要成為整個大周勛貴之家的笑話,被定在恥辱柱上了。
等這位老封君下去之后,怕是也覺得自己無顏面見賈家的各位列祖列宗,這才十分擔(dān)憂、煩擾。
這也讓賈薔忍不住瞥了一眼被賈母攬在身前的賈寶玉,暗自嘆息一番,不管自己和府上的小姐們與這位老祖宗表現(xiàn)的多親近,恐怕能得她全心相待的也只有府上這位銜玉而生的寶二爺了。
好在他在物欲縱橫的后世過慣了,也不計較這些,只是淡然回復(fù)道:“不曾?!?p> 這些許的態(tài)度改變,別說史老太君了,便是連璉二奶奶王熙鳳、王夫人這些心有城府的也沒聽出細微差別來。
唯有坐在史老太君另一側(cè)的林黛玉,難得從緊張、傷感的氛圍中脫離,瞥了他一眼,那里面竟然蘊含了一些別樣神色讓他從中讀出了一些特殊情緒來。
是安慰?
還是同情?
賈薔還沒想個明白,就被賴嬤嬤的痛哭打斷了思緒,只聽賴嬤嬤急切詢問道:“那我家那兩個孽障呢?薔哥兒,皇上都不計較這僭越之罪了,那他們什么時候能夠回來?!
你也知道,他們兩個雖然在送納采之禮的事情上出了差錯,可到底沒有壞心。您可向皇上求情,求他格外開恩,放我家那兩個孽障歸家了?!”
這次不等賈薔回答,一直坐在一側(cè)旁觀這一切的賈赦已經(jīng)有些迫不及待的開口,道:
“賴嬤嬤,你往常也是咱們府上十分聰慧的老人了,怎么在這件事情上卻失了分寸?你有著幾十年的見識,可曾聽聞過進了那里面還能出來的?”
冷哼一聲,賈赦有些鄙夷道:
“那錦衣衛(wèi)北鎮(zhèn)撫司是什么地方?一個一身清白的良人進去都能尋到你的罪證,將你一切給毀了,更何況賴大、賴二這種情況?他們?nèi)羰悄艿没实蹖掑?,從那里面脫身出來那才怪了!?p> 史老太君聽賈赦的形容唬了一跳,只看向自己的小兒子賈政問道:
“政兒,外面不都說當(dāng)今執(zhí)政的圣人是個百年難出的明君么?怎么這錦衣衛(wèi)還會猖狂妄為到這種地步?”
賈政有些尷尬的捋了捋胡須,難得有些一針見血的回道:“母親,您若是觀看各朝史記就會發(fā)現(xiàn),越是明君在位,似這等衙門越是權(quán)勢赫赫。所以……”
“這么說,他們還真是難以回來了?”
史老太君這次是真的有些錯愕了。
雖說賴大、賴二被錦衣衛(wèi)抓走問話,可身為賈家老祖宗,圣眷甚深的賈母也并未多么在意,只以為只要鼎新帝不追究寧國府的僭越之罪,這兩個無關(guān)輕重的家奴就會被放歸回來。
哪里會想到,這錦衣衛(wèi)到底和別個地方不同,一旦進去了,在想出來就千難萬難。
只是這賴嬤嬤到底跟在自己身邊伺候多年,那賴大、賴二也是府上的家生子,掌管著東、西兩府一大攤子事,她總不好真的不聞不問。
眼見史老太君還想為賴嬤嬤的兩個兒子說情,賈政眼皮子一跳,出聲勸阻道:
“母親,這僭越之罪到底是一大罪狀之一,前陣子被剝爵去職的榮昌縣公和黎安男就是為此栽了跟頭。
圣人能寬恕薔哥兒,已經(jīng)算是看在咱們賈家的香火情分上,若是您在為此去違逆圣意,惡了圣人,這是何苦來哉?”
“是啊,母親,我還聽說那賴二為了活命,以奴仆之身構(gòu)陷自家主子。你說,似這等狡詐之輩,還留著做甚?難道還要給咱們賈家埋下禍根不成?!”
賈赦瞇著眼眸,瞥了差點哭暈在地的賴嬤嬤一眼,臉上絲毫未有同情之意,反而,還十分冷血的說出這些話來。
這不但讓涉世未深的賈寶玉、林黛玉、史湘云等一干公子、小姐感到心寒,便是連王夫人、王熙鳳這等主子都覺的齒冷。
似乎眾人都沒想到,在這個時候,賈赦不去想著為賈家伺候多年的忠仆開罪,還想著趨利避害,落井下石了。
“怎么,難道我說的不對?若是不信,你們問問薔哥兒。薔哥兒已經(jīng)見過皇帝,想來得過提點,你且聽聽皇上是如何吩咐的?”
賈赦一句話再次讓賈薔成為了堂中的焦點,這下連那賴嬤嬤也不哭了,直向著賈薔望來,似乎他接下來那句話便能決定自家那兩個兒子的命運了。
老夫子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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