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口中念念有詞,咬破舌尖,一口血噴到樹枝上面,凌空一拋。那六段樹枝分六個方位落下,觸地即長,各自長成一個整人,有手有腳,眉目清晰,且一模一樣,每個都是老者的樣子。
老者朝六人拱手道:“六位道友請了?!?p> 那六人也紛紛回禮,每人一句,依次說道:
“天馬出塵埃,
仙槎泛海來。
三千六百劫,
五色九霞開。
玉女騎青鳥,
靈童戲紫苔?!?p> 六人說罷,那老者接口道:
“何時云霧表,
一笑入瑤臺?!?p> 說罷,身形晃處,和六人混在一起,眾人眼睛一花之間,再也分辨不出哪個才是他的真身。
林沐風(fēng)道:“前輩真是好手段,讓人眼界大開,卻不知這是什么功法?”他原本性格孤傲,但目睹老者神技驚人,不禁越來越是敬佩,稱呼上也自行矮了一輩。
七人之中有一位笑道:“遮人耳目的雕蟲小技,何足道哉,老朽自己起了個名字,叫作全真術(shù)?!?p> 林沐風(fēng)贊道:“確實是真假難辨,不愧為全真大法。”
七人之中又有一個道:“假作真時真亦假?!?p> 另一個接道:“無為有處有還無。”
還有一個道:“請林執(zhí)事出劍?!?p> 林沐風(fēng)稍一猶豫之間,洪烈上前一步,問那老者道:“終南山上,活死人墓,閣下可是新近人稱‘生寄死歸,全真道人’的王重陽王真人?”
那老者道:“真人之稱,愧不敢當。不曾想老朽賤名,竟已傳到洪幫主耳中,榮幸之至?!?p> 洪烈道:“真人已經(jīng)歸隱終南,探求終極之道,為何又要重出江湖,更與金使同行,來我宋境江南?”
王重陽嘆道:“只為故人之情難卻?!?p> 原來王重陽原名王中孚,年輕之時功名之心火熱,不但在劉豫的偽齊政權(quán)之時,入咸陽府府學(xué),成為諸生,更是在金熙宗天眷元年,參加金國的武舉考試,得中甲科,約略相當于科舉考試的進士。但是武舉考試情弊橫生,水分很大,其中并無比武較量,江湖中人極少參與,考官也少識人之明,當時王重陽的武功并不甚高,卻自以為武德兼?zhèn)洌豢梢皇?,改名為王德威,字世雄?p> 但之后王重陽并不得意,至四十七歲,只在甘河鎮(zhèn)上擔(dān)任一名征收酒稅的小吏,但卻修為日高,漸有自知之明,自稱王害風(fēng),潛心向道,號重陽子。此后他奇遇不斷,去歲之初,大徹大悟,在終南山中自鑿一穴,廣深丈余,名為活死人墓,于其中隱居,偶有出世,道法驚人,名聲日盛,漸與宋境之內(nèi),人稱“濟公活佛”的李道濟齊名,人稱“生寄死歸,全真道人”,有“南道濟,北重陽”之說。
王重陽昔年修為不高,際遇不佳之時,多得神雕門門主劉炳遷救助接濟,此番應(yīng)其所請,協(xié)助護送金國密使前來臨安。
洪烈道:“王真人一個頂七個,在下也想和林執(zhí)事一道請教?!?p> 蕭長亭亦道:“在下九華派蕭長亭,也想一并向真人學(xué)習(xí)?!?p> 王重陽道:“林執(zhí)事、洪幫主、蕭掌門請了。大家彼此交流,多多益善,還有三位,也請一并上來才好?!?p> 蔣精忠擺手道:“我等本領(lǐng)低微,不敢向真人請教?!彼且⒆⒈w,而李向偉和蕭玉冠,則要防住那金使和丘處機。而且就武功而言,李向偉雖然輩分崇高,是蕭長亭的師伯,但武功并不及掌門師侄,而蕭玉冠則更是等而下之,兩人對上王重陽,壓根兒就伸不上手。
當下洪烈居中靠前,手持繩鞭,林沐風(fēng)在右側(cè)稍后,手持青鋼劍,蕭長亭亦是手提摩云寶劍,位于洪烈左側(cè)更靠后些,三人成一個斜丁字形,面對七個赤手空拳,真假難辨的王重陽。
蕭長亭站位最后,卻是最先發(fā)招,因為他的紫焰炷天掌可以遠程攻擊,且能一發(fā)就是七朵紫焰蓮花。當下他左手一張,七朵火焰,飄飄忽忽,分打?qū)γ嫫呷?。他此刻舉重若輕,比起三個多月前對戰(zhàn)魔教“混元天王”軒轅墳?zāi)?,功力已是大有進境。原來他當日一戰(zhàn),目睹對手功力之高,有所頓悟,回山閉關(guān)修煉兩月,劍法掌法均有突破。
林沐風(fēng)不甘其后,亦是錚然拔劍。
他這“七劍下天山”一招殺法,精要全在藏劍和拔劍。他身帶七把寶劍,只有一把是在明處,六把則是深藏不露,尋常絕難看出他把劍藏在身上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