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自殺
許子文要去京城上任，帶著老娘搬到京城去住。房子是提督王大人幫忙置辦的，聽說銀子是許子文出的。
這陣子接連不斷有人上門賀喜，鄉(xiāng)紳名流，一個個出手都挺大方。他手里積攢了幾百兩銀子，不知道柴米貴的他自然不知道這些錢在京城能干什么。
許母一輩子都沒走出過花山鎮(zhèn)，一輩子沒見到過這么多銀子，更是覺得那是一筆巨款，省細(xì)些能花一輩子。
兒子還沒去做官，就能在京城買宅子，許母自然是煥發(fā)青春。她腰不疼了，腿腳也麻利了，連眼睛都變得明亮起來。
最關(guān)鍵的是，許子文始終沒擰過她，對提督府的婚事不再那么排斥，也不再提及眉娘。
他們母子離開村子那日，幾乎全村的人都去送行，自然是不包括眉娘等人。
許子文張望了半晌，最后攙著老娘上了馬車，撂下車簾的那一刻又朝著后山方向深深瞧了一眼。
“走吧?！彼谛闹袊@了一口氣，松開手，車簾緩緩合上。
眾鄉(xiāng)親一直目送馬車沒了蹤跡，這才議論紛紛的各自散去。
路口變得清冷孤寂，英子從大樹后面走出來，望著馬車遠(yuǎn)去的方向早已淚流滿面。
都說執(zhí)著是苦，放下才能解脫，道理誰都明白，做到卻很難。
英子在路口放聲痛哭到渾身脫力，她娘遠(yuǎn)遠(yuǎn)瞧著也忍不住掩面痛哭，剛想要上前卻被身后人攔住。
原是若琳來了，她看了有一會兒。
“姨母別管，她哭一哭就會好了。”若琳讓她躲起來，隨后走到英子近前。
“我說這么大半日不見人影，原來是送情郎來了！你舍不得跟著去啊，人走了哭死又有什么用？”
“誰說要跟著去？”英子聽見這話賭氣似的抹了把眼淚，從地上站起來。
“不去就麻溜回去干活，想哭也留到下工的時候！”
“冷嘴冷腸！”英子低聲罵著，撇撇嘴跟著她去了。
看見閨女還有力氣罵人，還能回去繼續(xù)干活，英子娘長出了一口氣。
若琳和英子往回走，剛走到拐彎，遠(yuǎn)遠(yuǎn)瞧見有個女人懷里似乎抱著個小孩正在新宅門口探頭探腦。
老宅子那邊有酒坊，有養(yǎng)鴨場，來來往往都是伙計。
新宅這邊是眉娘等人坐臥起居的地方，不似老宅，白天黑夜都是門戶緊閉，門房里看守的是帶刀侍衛(wèi)，閑雜人等誰都不敢上前。
這個鬼鬼祟祟的女人是誰？
英子想要上前，若琳一把拉住了她，輕聲說道：“瞧著怪眼熟的，等一下！她......是麗娘。”
英子聞聽也定睛細(xì)瞧，果然看見那女子就是嫁到縣城祖家的麗娘。
聽說她在祖家挺受婆婆待見，前不久給祖家生下大兒子，她老娘逢人就說。只是她娘名聲不太好，村里沒啥人愿意搭理。再有許子文高中的大喜事，她們家那點破事也就沒有人八卦了。
她回娘家了？怎么不回自己家，卻跑到這里來？不對啊，瞧著她的樣子就是有事！
只見她突然跪在門口，朝著里面重重磕了三個頭，隨后起身抱著孩子抄小路往后山去。
自從后山被眉娘買下，附近村民砍柴采藥都去西山，烈日炎炎，后山靜悄悄看不見人影。
麗娘抱著孩子往山上去，她專門撿小路偏僻的地方走，若琳和英子在后面偷偷跟著。
就見她爬到半山腰停了下來，坐在一棵歪脖樹下喘粗氣。
不一會兒，她低下頭看著襁褓中的嬰兒放聲痛哭起來。
她哭得很傷心，可以用撕心裂肺來形容，聽得若琳二人不由得也跟著傷心。
不管是因為什么她如此傷心，若琳都覺得她是活該！
麗娘哭了一陣，把懷里的孩子放在地上，解下自己身上的腰帶掛在樹上。
她這是要上吊？
果然，她把繩子打了個死結(jié)，踩在大石頭上把繩套掛進(jìn)自個脖子上。
她似乎在遲疑，低頭看看腳下的孩子，終于狠下心用力踹開踮腳的大石頭。
就在此時，躺在地上的孩子哇哇大哭起來。這孩子應(yīng)該是感覺到了親娘要棄他而去，手腳亂蹬使出全身的力氣在哭。
聽見孩子的哭聲，她立即從大石頭上下來，抱起孩子也跟著一起哭。
那孩子好像哭累了，停了下來。
麗娘也不再哭，低下頭親吻孩子的臉頰，無聲地淌著眼淚說道：“孩子，娘實在是活不下去了?？砂涯阋粋€人留下，不是被野獸吃掉就是茍且活著，還不如跟著娘一起走！
娘求閻王讓你托生個好人家，有個好爹娘，有個好身子骨，健健康康平安富貴過完一輩子！
走，娘這就帶著你一起走！”說完這話，她抱著孩子又往山上爬。
突然，她腳下一滑，整個人球一樣滾下來。那瞬間，她緊緊摟住懷里的孩子，護住他的身體。
她的腰重重撞到一棵大樹停了下來，整個人卻了無生息。
若琳和英子上前查看，發(fā)現(xiàn)她暈了過去，抱在懷里的孩子安然無恙竟然還睡著了。
那孩子長得白白胖胖，閉著眼睛也能看出是雙眼皮，挺招人喜歡。
“這下怎么辦？”英子見狀沒了主意。
若琳瞧瞧，說道：“她死活不要緊，關(guān)鍵是這孩子不能留在這里。后山有野獸出沒，弄不好會把孩子吃掉！
來，你搭把手，咱們把她們娘倆抬下山去?！?p> 麗娘雖然暈死過去，卻緊緊抱著懷里的孩子，拽都拽不動。
這倒省得她們麻煩，若琳和英子抬著她們母子下了山。
到山腳下，正遇見兩個在藥田干活的伙計，若琳忙喊他們過去幫忙。
兩個伙計幫著把麗娘母子抬回杜家，敲了好一陣子門，杜氏才姍姍來遲，還把眾人都攔在大門外。
“你閨女從山上滾下來，摔暈過去。你趕緊把人弄進(jìn)去，找村里赤腳大夫看看?！毙』镉嫼眯暮靡獾卣f著。
“誰讓你們把這個小蹄子弄回來的？我已經(jīng)把她攆出家門，她不是我杜家的閨女。誰抬來的，再給我抬回去，我不管！”杜氏掐著腰橫在門口，死活不讓小伙計把麗娘抬進(jìn)院子。
額，這是咋回事？
三個月前，杜氏還逢人說夸贊自己這個閨女，說她是天生享福命，注定要做闊太太。
這功夫怎么就翻臉不認(rèn)人了？麗娘可是她親生的閨女，跟眉娘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