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尸兩命
眉娘正在二樓跟杜若昀說話，樓下傳來吵鬧的動靜，還有人跑了上來。
“二老板，李神醫(yī)，樓下來了個病人，快死了！”跑上來的是個小伙計(jì)，面上慌亂語氣急切。
人命比天大，杜若昀來不及詳細(xì)詢問，忙起身往樓下走，眉娘見了緊隨其后。
一樓大廳圍了一圈人，門口還有人往里面張望，只聽見她們說“人不行了，救不了了”之類的話。
“神醫(yī)來了，快讓開！”伙計(jì)高喊了一聲，人群立即閃出一條路。
眉娘瞧見春凳上躺著個女人，她面無血色呈死灰，雙眼緊閉，嘴角鼻口都帶著血。
她身上穿著月白色的夾襖，下面是嫩綠的鳳仙裙，腳上是勾金邊鑲嵌珍珠的繡花鞋。手腕上戴著金的玉的，頭發(fā)梳的紋絲不亂，滿是珠翠。
怎么看都是富貴人家的貴夫人。
旁邊站著個穿著體面的婆子，滿臉地焦急，聽見神醫(yī)來了的話忙嚷道:“我們主子是祖府的少奶奶，懷了身孕突然摔了一跤。神醫(yī)在哪里？趕緊給我們少奶奶瞧瞧。若是保我們少奶奶母子平安，我們夫人老爺必定封重金答謝！”
祖家少奶奶？杜若昀恍惚記得有這么號人物，當(dāng)時為母求醫(yī)孝感天地，在吉縣人人稱贊。
后來，祖家夫人相中她的孝順，不嫌棄她是農(nóng)家女上門提親，一朝越上枝頭成為好多姑娘羨慕的對象。
這才幾個月的功夫，再見竟像死人一般，可見這人禍福就在朝夕之間。
旁邊的人聽見婆子的話又開始議論紛紛，都說人已經(jīng)這副模樣，肚子里的孩子自然是保不住了。
眉娘看著這樣的麗娘，心里沒有絲毫漣漪。路是她自己走出來的，后果自然由她自己承擔(dān)。
不過從大夫和病人的角度出發(fā)，眉娘不能見死不救。
“李姑娘，這還能救嗎？”人這樣被抬進(jìn)來，若是經(jīng)手，死了會被人詬病。
杜若昀不怕濟(jì)世堂如何，怕累贅眉娘的好名聲！
眉娘蹲下來，翻翻麗娘的眼皮，又細(xì)細(xì)把脈，臉色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她站起身，瞧著那個婆子問道：“你們家少奶奶是怎么摔的？摔到哪里了？”
“就是走路的時候滑了一跤吧，具體我也不太清楚。”
“還有清楚情況的人跟著來嗎？”眉娘顯然對她的回答并不滿意。
婆子搖搖頭，“夫人不在府中，我們請了大夫，說是很嚴(yán)重。我們這才把少奶奶送到這里來，還請神醫(yī)趕緊想想辦法救救少奶奶和她肚子里的孩子?！?p> 眉娘讓人把麗娘抬上二樓，又讓那個婆子進(jìn)去把麗娘的衣裳脫下來。
“為啥要脫衣裳？”婆子聞聽眼神閃爍神情慌亂。
“你若是不能做主，就趕緊滾回去找能做主的來！傷者被毆打?qū)е聝?nèi)臟出血，腹中的孩子也被傷及要害，再拖下去，一尸兩命！”
聽見這話，婆子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支支吾吾地回道：“少奶奶是摔得，并未挨打......”
“我這只管治病救人，不管斷案。治還是不治？”眉娘懶得跟她廢話，露出一絲不耐煩。
婆子想到臨來時夫人的吩咐，趕忙進(jìn)去把麗娘的衣服脫下來。
杜若昀是男子，不方便進(jìn)去。他在外間卻聽得清楚，不由得微微蹙眉。
誰能把祖家少奶奶打成這副模樣？
婆子動手扒麗娘的衣裳，雖然心中有數(shù)，卻還是忍不住連連倒吸涼氣。
眉娘眼神微閃，一邊檢查一邊說道：“肋骨第三第四根骨折，脾破裂內(nèi)出血。身上多處有鞭傷，尾椎骨折，腹中孩子被累及......”
“神醫(yī)，孩子怎么了？還能保住嗎？”那婆子急切地問著。
“母親保不住，孩子必然會胎死腹中；若是母親有救，孩子還有希望。”眉娘瞥了她一眼。
那婆子不由得渾身抖了一下，有種被人完全看透的感覺——-不寒而栗。
杜若昀能聽出來，這個婆子從進(jìn)來開始的關(guān)注點(diǎn)始終在腹中孩子身上，至于她家少奶奶的死活，她壓根就不關(guān)心。
“我家少奶奶......還有救嗎？”婆子瞧瞧躺在床上死人一樣的麗娘，心里是覺得能救回來的希望很渺茫。但是為了她腹中的孩子，有一點(diǎn)希望也不能放棄。
“你出去等！”眉娘把婆子攆了出去。
過了有大約一個時辰，眉娘才從里面出來，婆子見了忙迎上前。
“一千兩銀子。”
“一千兩？”婆子驚得瞳孔放大，張著嘴巴合攏不上。
眉娘一邊用干凈毛巾擦手一邊回著：“一千兩拿來，才能進(jìn)行后續(xù)治療。沒錢，把人拉回去等死?！?p> “神醫(yī)，我多嘴問一句，我們少奶奶肚子里的孩子還好吧？”
“活，一起活；死，一起死。只等你半個時辰！”
婆子聞聽忙蹬蹬下樓，不到半個時辰，她侍候著一位夫人回來了。
那位夫人的年紀(jì)在三十歲上下，保養(yǎng)的很好，可眼中的世故卻暴露了年齡。
她長得跟祖少杰有五六分相似，吊眼梢子透著刻薄厲害。
“你就是給我兒媳婦治病的神醫(yī)？怎么就敢獅子大張口要一千兩銀子？拿我們祖家當(dāng)冤大頭了？”她一張嘴就顯出粗鄙來，到底是商戶人家的夫人，終究上不去大臺面。
“憑你們祖家也敢來濟(jì)世堂撒野！一千兩銀子拿來，神醫(yī)接著給治；不拿，趕緊把人抬走！”杜若昀厲聲說著，“什么德行！你的兒媳婦渾身的傷是怎么來的？用不用我報官請知縣大人詢問詢問？
我們開醫(yī)館不愛管閑事，蔫聲把人帶走，免得惹禍上身！”
祖夫人聞聽臉色一變，狠狠瞪了身旁的婆子一眼，隨后說道，“你這話不能瞎說，事關(guān)我們祖家的名聲。我們祖家不差錢，主要是得真正把我兒媳婦肚子里的孩子保住?！?p> 語氣里帶著幾分心虛，氣勢已經(jīng)弱了很多。
“神醫(yī)說話從來沒出過偏差?！倍湃絷阑刂?p> 祖夫人猶豫了片刻，進(jìn)里間瞧了瞧麗娘，出來時掏出銀票又說道：“反正你們濟(jì)世堂開在這里又跑不了，我兒媳婦肚子里的孩子要是保不住，我?guī)瞬鹆四銈儩?jì)世堂！”
“哼！”杜若昀不想理睬她，拆濟(jì)世堂，還輪不到一個商戶人家！
看見她出了銀子，眉娘再次進(jìn)了里間。很快，她把麗娘攙扶出來。麗娘臉色好了許多，最起碼不再露死相，只是瞧著仍舊虛弱不堪。
”一個月之后，必須回來復(fù)診！“眉娘叮囑了一句。
祖夫人旁邊的婆子趕忙上前，攙扶住麗娘，又喊人抬了春凳上來，把人抬出了濟(jì)世堂。
門口還圍著看熱鬧的人，瞧著麗娘死人一樣抬進(jìn)來，竟然能睜眼睛喘著氣被抬出去，紛紛豎大拇哥稱贊神醫(y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