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人一過萬無邊無際，至少在此時的潘不武眼里就是，直到他登上臨時搭建的望臺，才看到對面黑汗回鶻大軍的盡頭。
與靖難軍這面各個軍陣涇渭分明不同，黑汗回鶻的大軍不單是服飾不統(tǒng)一，各個隊伍也是混雜在一起，就連旗幟都是一面接著一面，從遠處望去很難區(qū)分。
當然，黑汗回鶻的非正規(guī)志愿軍也沒有區(qū)分的打算，就是聚在一起組成一個龐大的長條軍陣，弓弩手等遠程兵種在前，長槍刀斧兵混雜在一起位于后面。
兩翼則是成群結(jié)隊抱團成一堆一堆的游牧騎兵。
潘不武甚至還在黑汗回鶻前排的遠程兵種里看到不少拿著投石器，背著一筐石塊上戰(zhàn)場的投石兵……
當然，標槍飛斧之類的投擲武器也五花八門，和弓弩手混搭在一起。
隨著雙方距離拉近，潘不武發(fā)現(xiàn)看似連成一片的黑汗回鶻大軍之中，實則有許多稀松的‘鏈接部’。
這些部位應(yīng)該是不同部族武裝的交接點，所以人數(shù)稀少，一旦打起來，完全可以作為突破口使用。
這就是雜牌軍的缺陷，即便上面的高官強行約束，下面的兵員素質(zhì)太低，也會按照本能習慣扎堆聚攏，從而讓整體陣勢到處都是漏洞。
潘不武朝后面望了眼已經(jīng)關(guān)閉的大石城東城門，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內(nèi)心深處的恐懼。
潘不武雖然理論知識充足，但真正的臨陣指揮野戰(zhàn)還是頭一次，這跟之前呆在安全的后方指揮守城戰(zhàn)是完全兩個概念。
因為在守城戰(zhàn)中潘不武很清楚，只要己方軍隊沒有被消滅得七七八八，自己是絕對安全的，敵人除非插上翅膀飛過來，否則絕不可能傷到自己。
在如今的野戰(zhàn)中則完全不同，即便潘不武身處中軍位置，但敵人那么多騎兵部隊，天知道打起來后會不會找到所謂的薄弱點穿插進來，殺到他眼前。
潘不武之所以將不足300人的騎兵部隊放在自己身邊，就是為了保命需求。
畢竟戰(zhàn)況一起，前線的部隊再能打也無法照顧到自己的生命安全。
潘不武可不是那些不知死亡為何物的系統(tǒng)士兵，他是活生生的人，貪生怕死本就是常態(tài)。
更何況，潘不武還不是武將出身，他頂多算是一個理論知識深厚的‘儒將’。
好在，系統(tǒng)士兵是當前世界上最優(yōu)秀的兵員，只要不犯下愚蠢的錯誤，按部就班的指揮，都不會出大問題。
靖難軍軍陣前方，手持來復(fù)槍的火槍兵已經(jīng)準備就緒，排成四道橫列。
當敵人接近到一定距離后，前兩排的火槍兵頓時踏前三步走，第一排半跪在地上，第二排站立，組成一道雙排齊射橫列。
帶有膛線的來復(fù)槍有效射程遠高于滑膛槍，黑汗回鶻的非正規(guī)志愿軍的前陣遠程兵種還沒進入有效射程，就看到對面飄起一片白霧，轟鳴傳來，向前行進的士卒頓時倒下上百人！
射完之后的來復(fù)槍手退后裝彈，第二道陣列的來復(fù)槍手踏步上前，同樣第一排半跪第二排站立，瞄準后同時扣動扳機！
兩輪排槍過后，前陣的黑汗回鶻遠程兵種陣列頓時出現(xiàn)陣陣騷動，開始有士兵徘徊不前，互相擁擠在一起！
他們沒想到，這么遠的距離對面的靖難軍還能殺人！
不過黑汗回鶻終歸人多，一部分陣列停下腳步，其他部分還在往前，本來平整的戰(zhàn)線頓時變得扭曲，出現(xiàn)凸出位和凹陷位。
同時，兩翼展開更加寬廣的黑汗回鶻主陣開始朝靖難軍的兩翼包抄過去。
這時候，后面手持滑膛槍的火槍兵也加入到射擊序列當中，而且也不再追求齊射，使用殺傷效率更高的自由射擊。
只見，靖難軍陣前槍聲接連不斷，前進中的黑汗回鶻大軍不斷有人栽倒在地，不少黑汗回鶻遠程士卒在恐懼的支配下，提前射出箭矢，沒過多久，靖難軍陣前土地上就插滿了零散的箭矢。
隨著傷亡不斷增加，前排越來越多的黑汗回鶻士卒不愿意繼續(xù)往前，但他們卻被后面拿著長槍刀斧等近戰(zhàn)武器的士卒逼著向前，跟隨在后面的部族頭人和隊長之類的人物，也驅(qū)使著自己的親衛(wèi)砍殺朝后面轉(zhuǎn)身的逃兵。
這就是戰(zhàn)場，不是普通士卒面臨槍林彈雨足夠勇猛，而是他們回頭后大概率會被自己人砍死！
沒有人在這時候站出來譴責那些對自己人下刀的劊子手，因為下刀的劊子手很清楚，他們?nèi)绻一仡^，后面也會有人對他們下殺手！
戰(zhàn)陣之中，就是這般一陣壓著一陣往前走，誰也不能后退，哪怕是里面的部族頭人膽敢撤退，也會被更后面的伊克塔騎兵射殺。
就這樣，雙方的距離快速拉近到弓弩手也能對系統(tǒng)士兵造成有效殺傷的距離，然后是投石手的石塊砸過去，標槍飛斧等威力極大的投擲武器接連飛射而來，對系統(tǒng)士兵造成不俗的殺傷。
幸好，標槍飛斧等投擲武器對士卒的身體素質(zhì)和戰(zhàn)技要求極高，一人無法攜帶太多，幾波下來后就消停了。
投擲完手中的利器后，黑汗回鶻的非正規(guī)志愿軍在最后的血勇之氣支撐下，嚎叫著奔跑起來，撞向已經(jīng)完成變陣的靖難軍軍陣！
砰砰砰……
沉悶的撞擊聲和利刃入肉聲同時響起，頂上來的都卜勒武士配合著換上肉搏武器的德國步兵，將涌上來的黑汗回鶻非正規(guī)志愿軍成功殺退，并開始依托緊密的陣形，如同絞肉機一般緩緩向前推進。
縮在他們后面的火槍手也不甘示弱，不斷從縫隙中朝著敵人射擊。
靖難軍的軍陣變成了一個朝四面噴射彈丸的龜殼，一波接著一波涌上去的黑汗回鶻步卒根本無法敲碎外層的龜殼，無論是前進還是后退，都會被龜殼里射出來的鉛彈殺死！
而潘不武所在的中軍，則被龜殼牢牢護在中央。
很快，黑汗回鶻大軍就利用兵力優(yōu)勢，將靖難軍這個大龜殼包裹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