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多凝露,應添衣裹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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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秦府大夫便領著秦江雪朝宗祠奔去。
一路上燭光隱約,少有人來往,想來今日族中集會都往祠堂去了。借著沿路的光亮,她稍微打量了一下四周,竹影樓閣,流水小謝還是以前的模樣,但是這個家對她來說好像已經(jīng)很陌生了,她低頭理了理袖口,小心地掩藏下心里的那點不自在。
“姑娘先前是想問我江月小姐嗎?!贝蠓蛏焓秩∠聮煸诼愤叺臒艋\,放慢了腳步,將她身前的路照得更亮了些。
秦江雪微微愣住,知道了又怎樣,不知道又怎么,有些事情她從來都不愿意告訴我,不愿意我插手,其實有些強行給她的東西并不是她想要的,可是,她怎么能不要呢?“她...還好嗎?”
“姑娘不用擔心江月小姐的,她那個人一向精明,怎么也吃不了虧的?!?p> 大夫笑著說:“她還特地囑咐我問一問姑娘,她送你的禮物你可一直戴著?”
禮物?
那是十三歲那年她送給自己的手套,她看了看自己光潔白皙的雙手,輕輕點頭,“自然是一直都戴著的?!?p> 大夫頷首道:“戴著就好!那東西戴在手上與肌膚無異,水火不侵,還能隔絕毒物,算得上是一件寶物,長期戴著對身體也好。說起來這禮物還是那年江月小姐從城主手里贏回來的。”
贏回來的?“比的什么?”
“賭!”
“賭?”
“哈哈哈,對,就是賭?!?p> “賭的是什么?”秦江雪疑惑,她什么時候會賭的?
“這個嘛...”大夫回憶了一下那時候的場景,“賭的是第一個進城主府的人是左腳進還是右腳進!”
“應該多數(shù)人是右腳進,少數(shù)天生的慣用左手左腳的左腳進?”
大夫搖頭,“江月姑娘請城主先猜,城主猜的是右腳進。哈哈~想來城主以為他城主府里的人全部都慣用右手?!?p> “誰料到江月姑娘說,只要除了不是右腳進的人都算她贏!城主一聽到這就知道自己今天得輸給個小姑娘咯?!?p> 十三歲,飛天傘?。 拔抑懒?,那個時候城主的獨子正沉迷機關道術,做出了能帶人飛行的飛天傘。不過飛天傘雖能帶人飛行但十分危險,我記得那段時間他為了改進飛天傘鬧得城主府人仰馬翻的!”
“第一個進城主府的人是飛著進去的!”
“對!飛著的?!贝蠓蛐χ卮鹚?。
她聽得高興,便提著裙擺快一步走到他旁邊,仰著頭問,“所以她是早知道有人正在往城主府去?”
一想到當時的情景大夫都忍不住點頭稱贊,“江月姑娘為你尋找生辰禮,看中了城主府新得來的寶貝,就跑去激城主獨子,說他的飛天傘名不副實,還沒她跑得快。”
“你是知道那人的性子,一點就著?!?p> “她倆就約定從城外開始比試,看誰能先到城主府,輸了的人得服個軟,說聲心服口服?!?p> “可是姐姐再怎么也跑不過他呀?”看著大夫他一臉壞笑的表情,她突然笑了,“是大夫幫姐姐了!”
“不止如此!江月姑娘還叫上她玩得好的那堆人守在城主府門口,誰想進去就先拖去邊上喝上兩口?!?p> “城主向來喜歡江月小姐,這些事也就沒和她個小姑娘計較!”
“她是挺招人喜歡的?!?p> ...
夜里安靜,提著燈籠聽著些往事心里也沒那么緊張了,說著說著眼前突然就明亮起來,秦府的小令應該都來了,一個個提著燈籠將祠堂外墻圍得密不透風。
宗祠到了。
秦大夫輕輕拍了拍她肩膀,“別擔心,進去吧?!?p> 秦江雪斂聲點頭,緩步朝宗祠走去,踩在腳下的那幾塊石板好像長了些許青苔了,不像當時剛翻新那樣。
風有些涼爽,她緊了緊身上的袍子,很后悔走之前沒有加件衣裳。
“姑娘來了!”剛到門口,香令隔著老遠便來迎她??觳阶叩礁埃挷徽f便給她搭了件衣裳。
她不著痕跡地聞了聞,有些海棠的味道,“秦江月讓你來的?”
“姑娘以前喚我家小姐喚得可親熱了,今個怎么還生疏起來了。”香令扶著她邊走邊說,像她們是許久不見的友人,有許多話說。
秦江雪想著這種性格活潑點的是挺招人喜歡的。
沿著圍廊走上一盞茶的功夫,跨過一道門便是祠堂了,一路走來數(shù)著步子約莫走了一萬步,香令說什么也沒仔細聽,可能見她出神的模樣她后來也沒講了,自己可真是個難伺候的。
“姑娘,姑娘!”香令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怎么了?”
見她回神香令才道,“姑娘到了!”
說罷伸手朝那扇朱紅的木門輕輕一推!
“嗡~”
香令領先進門,朝聚在一堆的少爺小姐行禮,“江柏少爺,江雪姑娘到了?!?p> 聽見動靜眾人這才看向門口。
幾度風霜染鬢角,世人難惹美人笑。闊別五年,當初稚嫩的丫頭已經(jīng)長得亭亭玉立,即使在外漂泊五年不像小時候那么單純靈動,卻也多了所有人沒有的成熟穩(wěn)重。
秦江雪小心地勾起嘴角,把笑容規(guī)整到禮貌的程度,輕聲問候。
“堂兄,堂姐,二位兄長,安!”
秦江玉,秦江墨微不可查地應了句嗯。
秦江蓮則是別扭地把臉扭到一邊去,看都不想看她一眼,“她怎么也來了!煩死了!”
“你可算到了,趕緊過來吧?!鼻亟貟熘荒樏骰位蔚男?,在這一群人中要多刺眼就多刺眼。
“族長他們進去有一會了,這個時辰也差不多快結束了,你且再等會,餓了就吃點點心!”秦江柏拉她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初令!”
“哎少爺!”見少爺對江雪姑娘如此態(tài)度,他趕緊把點心盤子遞過去。
“新鮮的槐花酥餅,嘗些?”
“堂兄客氣了?!”見他如此熱情實在不好拒絕,她便伸手拿了一塊,吃了小口?;被ㄇ逄鸩荒仯嫫に窒闼?,是她小時候最喜歡吃的點心。
不過今天秦江柏怎么這么奇怪?
“咱們秦大少爺什么時候這么會關心人啦?也沒見著給我們幾個堂兄妹嘗嘗!”秦江蓮繞到椅子旁邊,從碟子里拿了一塊,瞅了瞅。
“槐花酥餅?”最討厭槐花了!她咬了小口把剩下的一把扔進碟子里。
本來碼得整齊精致的點心一下子被打得粉碎,落得她一身都是。
旁邊的香令見著氣得臉都發(fā)白了,趕緊上前給姑娘整理,幸好外邊套了件衣裳,要是把族服弄臟了就不好了。
“蓮妹!”,秦江玉生怕她再搗亂,趕緊把她拉到一邊,“你這是做什么!”
秦江蓮嗤笑,“我還能做什么!”
秦江玉很是無奈,就不明白了好好的姑娘怎么一遇到江雪就變了個模樣,“過了今晚江雪就不會回來了,你就這么容不下她嗎?”
“我容不下她?”這是聽到什么天大的笑話,從來都是她們容不下我!她抬頭看著和秦江雪有幾分相似的臉,果然,“她才是你親妹妹,我就是個外人唄。”
“兄長,我沒事的?!鼻亟┏雎曋浦顾麄儬幊?。
院子就這么大點,說話聲音再小又能小到哪去,左右不過是說給自己聽的。
要是五年前可能還要和她爭論一番,不過早就沒必要了不是嗎。
“左右不過是一件衣裳,就是浪費了姐姐的一番心意。”秦江雪把披在身上的衣裳遞給香令,“勞煩了,待會我親自給姐姐道謝?!?p> “道什么謝呀!”
大門突然被打開,兩人一前一后抬著軟轎就這么走了進來,轎上半躺著一位睡眼惺忪的美人,眉眼溫和,裙帶飄飛,指尖染上了血紅的蔻丹,瞧著危險又想親近。
“江月小姐,安!”守在這的下人一見她來,連忙行禮問安。
秦江雪見他們幾個依舊穩(wěn)如泰山,沒有絲毫動作,便也待在原地裝傻。今天的事透著些許怪異,還是不要出頭為好,免得不好脫身。
直到她從軟轎上下來,秦江柏才開口調笑道,“你這排場比我還夸張呢!”
“江柏少爺這是哪的話?您但凡走著進來我也不敢躺著進呀~”秦江月看了他們一眼,問道,“這是怎么了?這么大的人了湊一塊還打架不成?!?p> 秦江柏讓初令拉過自己的椅子,擱到一邊角落,躺了上去,“你再不來說不定還真能打起來?!?p> 秦江月看了香令一眼,問,“什么事呀!”
香令上前攙著她,小聲回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阿蓮小姐不小心將小姐的衣裳弄臟了?!?p> “是嗎,我看看。”秦江月提著她懷里的衣裳晃眼瞧了瞧,“這可是我最喜歡的那件了,你怎么把它給拿出來了!”
聞言,香令立馬低頭認錯,“屬下知錯!”
“秦江蓮~”
“干什么!”
秦江月望著她直笑,“回去把家里所有臟衣服洗干凈~”
“憑什么??!”秦江蓮一臉憋屈地看著她,她就是向著她,就是向著她!
“不洗的話,這個月月例可就沒了~”
“你就知道用這個威脅我!”秦江蓮氣極,她就沒別的法子了是嗎,就會扣我月例,本來就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