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顧清?；厣襁^來，霓裳及四位小姐妹已經(jīng)換好了舞衣出來，這套漏腰水墨白衣還是顧清桑特意要求這樣改的，但整體又不會顯得很妖媚，反而給人一種清冽感。
霓裳在場上朝顧清桑點點頭，后者對她做了個加油的唇語。
一陣抑揚頓挫的殺伐樂曲響起，頓時將人神經(jīng)崩得緊緊的。霓裳清顏白衫，青絲墨染，一雙玉袖生風，腳步典雅矯健緩緩走進來，隨著古箏曲風漸進，她美麗的舞姿閑婉柔靡，機敏的迅飛體輕如風。
舞曲前奏清透而有序，中間起承轉(zhuǎn)合。霓裳眼神一轉(zhuǎn)，一雙銀色的眼眸如月下一河瀲滟的水，清泠而深邃，眉間一彎緋色的月牙印記襯得整張面容顯出幾分高貴與張揚傲然之氣。
四位舞者分別從四個方向出來，一張輕盈白紗布從腳底下飛了出來，霓裳看準時機往上一躍，裙踞飄逸，若仙若靈，仿佛從夢境中走來的精靈。
曲風錚錚有聲煥然肅殺起來，霓裳輕盈的踏上早就準備好的潭墨，一雙裹著白布的金蓮身輕似燕的在白紗布上步步生蓮，似筆走游龍繪丹青；雙臂柔若無骨，如花間飛舞的蝴蝶；忽地，四位舞者長袖一拋，身姿變換起來，四人同時將地上的白紗布往上一拋，借助著長袖的舞動讓白紗布始終在上空飄著。
霓裳雙袖往兩邊一伸，精確的往潭墨上一點又快速朝著白紗布不停的舞動著，不多時，便見到白紗布上點點水墨。
她輕步曼舞像燕子伏巢、疾飛高翔像鵲鳥夜驚。眾人看得如醉如癡，一時忘記了呼吸。
待得她倏地收回長袖，白紗布亦飄落到早已準備好的竹枝上，眾人又是一陣輕呼，等到真正看清楚白紗布上的團團水墨是什么時，一陣陣驚呼聲不約而同的從四面八方的傳出來。
“這竟然是一副潑墨山水畫，瞧這筆調(diào)濃淡，潤澤韻味，怎么也想不出竟然是用腳‘跳’出來的，霓裳姑娘當真心思玲瓏?！?p> 陳征游搶著話說：“要說這心思玲瓏還得是清桑姑娘，這舞可是她編的。”見眾人起哄一句，他臉色又不可控的紅了起來。
顧清桑沒有看到這一幕，她全部心思都在霓裳上面，能有這樣的效果，實在是出乎她的意料，她沒有想到僅僅兩天時間霓裳竟會將這水墨舞領(lǐng)會得這樣出神入化，曼妙多姿。
原本她想的是讓霓裳踩出一個“壽”字的，但霓裳說現(xiàn)場文人眾多，對書法本身要求就高，她若用手眷寫的話或者還能得別人一句贊，用舞步的話達不到這樣的驚喜。舞步本就繁雜，要精確無誤的“跳出出一個壽字需要排練的時間不少，而他們?nèi)鄙俚恼龝r間。
霓裳對山水畫有所擅長，心中有丘壑，腳步亦能生輝，故而最后采取了山水畫這一建議。
如今看來，這樣割舍是對的。
錢眉公震驚得已經(jīng)站了起來，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的望著霓裳，“這叫什么舞？”
霓裳莞爾一笑，“這舞是清桑妹妹首創(chuàng)，不瞞您說，這也是我第一次在眾人面前跳這個舞蹈。”顧清桑從座位上走下來，顧盼生輝的流目惹得眾人輕聲驚嘆，她朝錢眉公行了一個禮，謙虛回道：“是姐姐的舞姿讓它有了靈魂。這舞還沒有名字，錢眉公若覺得它尚可，還請賜一名字如何？”
錢眉公喜出望外，沉思幾秒道：“好好好，這舞姿當?shù)锰煜碌谝?，就稱之為《水墨舞》如何？”
霓裳與顧清桑四目對望，異口同聲的回道：“‘神情動態(tài)’與‘筆墨意韻’高度統(tǒng)一，稱之為《水墨舞》最好不過，多謝錢眉公賜舞名?！?p> 眾人皆紛紛鼓掌稱好，偏得這時人群中有人說著：“水墨舞固然奇妙，但夕筱姑娘的藍袖西洲曲亦是精彩紛呈。且這比試，始終是要個人比才好，眼下這樣卻孰高孰低？”
“話是這樣說，但清桑姑娘情況特殊，且能在兩日內(nèi)就編出如此驚心動魄的舞步，怎么看都是清桑姑娘略顯一籌。況且，清桑姑娘原本舞藝就不差。”
顧清桑自知會有這么一說，早就讓人準備好了說辭潛伏在人群中，這會一個眼神示意過去，那人領(lǐng)會道：“夕筱姐姐舞姿的確讓人過目不忘，但舞曲也要不斷的推層出新，這自古以來人事有代謝，往來成古今，說的是一個道理?！?p> 這話雖沒有明說誰輸誰贏，但明眼人一聽就知道是支持顧清桑的。心中原本就有偏頗的人這會更加覺得此話有道理，之前的確沒有人跳過《水墨舞》，把筆墨意蘊與舞蹈結(jié)合一起的確是一種創(chuàng)新，且這舞蹈編排的也不俗。單從創(chuàng)意上來說，絕對可以是穩(wěn)贏的。一旦接受這樣的解釋，眾人心里就有了個判斷。
但錢眉公卻皺著眉，對這話多少有些不認同，一雙眼睛在顧清桑與夕筱兩人之間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最后說比試始終是兩個人的事情，但清桑姑娘這事事有原委，情理上說得過去，與比試來說卻有失公允。我看這金陵一絕今日起倒是可以改為“南歸北醉”了。
歸家軒與醉仙居在地理位置上的確算得上一南一北，錢眉公這一拍案相當于是認定二人才情相當，“南歸北醉”也算是對她倆的最高贊譽了。
能這樣平分秋色不落下乘的結(jié)果，顧清桑心里已經(jīng)松了一口氣，起碼，她暫時可以放心的在“醉仙居”生活一段時間。
夕筱雖有不甘，但也有知道能有這樣的結(jié)果也是錢眉公公正的結(jié)果，不然照之前的那翻議論，這會定是顧清桑拔得頭魁。從今天起“南歸北醉”也算是在金陵有名號了，至于其他的慢慢來。
……
當日傍晚，眾人在錢眉公府已經(jīng)度過了大半時間，錢眉公畢竟年級上來了，精神也有些萎靡，不等他發(fā)話，一眾文人才子，妙齡女子皆有眼色的提出告辭，顧清桑便拉著霓裳趁機提出告辭。
恰巧蕭四也緊跟著她們后面提出告辭，三人便結(jié)伴的走出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