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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見的手記

看不見的手記

無白日 著

  • 現(xiàn)代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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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1-02-15上架
  • 22996

    已完結(ji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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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網(wǎng)約車

看不見的手記 無白日 2779 2021-02-15 15:12:15

  張雨怡朦朧的記憶里只有那支白色山茶花,和那條長長的閣樓,與其說是閣樓,不如說是一個看不見盡頭的黑洞,那黑洞向上延伸著,又深又長。她被拖上了樓,雙眼刺痛著難以完全睜開,雙腳在每一階樓梯處與快被磨平的樓梯角碰撞發(fā)出“咚咚”聲,一聲,兩聲,她的雙手被綁住,但依然能夠觸碰到坑洼的樓壁,那是用土筑成的,一蹭就能蹭下不少黃色的沙土。她沒有力氣,雙手無論怎樣努力也使不上勁兒,因此什么也抓不住,只抓了一手的墻灰,細細地卡在指縫里。她想開口說些什么,嘴里除了苦澀的花瓣,還有帶著霉味兒的破布。在樓梯的顛簸中,她再次失去了意識。

  白色的山茶花,溫暖的車后座,還有看不清的面龐,這就是她來到這里的方式。

  耳機線被打結(jié)成一團,球狀堆積在黑色長發(fā)和白色襯衫遮蓋的胸前,微風偶爾會吹起那烏黑的長發(fā),三三兩兩掩住張雨怡按著快門的手,她放下相機,將長發(fā)束到腦后,那不聽話的發(fā)絲卻還是不經(jīng)意間散落下幾縷。藍色的褲腳沾著泥土,她埋在一片山茶花中擺弄著手中的機器那山茶花不同于以往的紅色和粉紅,稀有的純白點綴在綠叢間,一簇一簇。音質(zhì)不是很好的耳機還在循環(huán)著同一首歌曲,略帶沙啞的聲音緩緩流淌穿梭在張雨怡的耳畔。

  “還是會那樣的絕望,看不見一點點陽光。還是會依舊去無方向,徘徊在尋找的路上,你會不會跟我走啊,去一個陌生的地方?”

  沙啞的嗓音突然消失,接踵而至的是伴隨著強烈振動的來電提示音。

  “喂?”

  “雨怡啊,你在哪?”

  熟悉的女聲再次從電話那頭傳來,這樣的電話她每天至少接兩次,嚴厲的命令和幾乎要嘶吼破耳膜的聲音貫穿在耳邊,轟炸般向張雨怡的生活襲來。

  “我在徐靜靜家?!?p>  “那你讓她接個電話吧?!?p>  張雨怡知道自己的謊言已編不下去,她索性照舊以沉默應對。

  “你又在那里吧,我也不知道你天天在鬼混些什么,你現(xiàn)在的任務(wù)你自己心里沒數(shù)嗎?就算不為了以后打算,現(xiàn)在家里出了這樣的事,爺爺剛走,奶奶一個人在家,她很需要人,我實在抽不出身回去,你也這么大人了,可以懂點事嗎?我...”對面的女聲越發(fā)激動,聲音從電話的另一頭鉆出來,劈頭蓋臉打在張雨怡身上,掐住她的脖子,不讓她呼吸。

  一遍又一遍,已經(jīng)聽的夠多了,到底還要說到什么時候。張雨怡拔下耳機,將手機垂在褲腰處。過了一會才緩緩重新將聽筒放到耳邊。

  “喂?喂?你有沒有在聽啊?說話!”是近乎嘶吼的聲音。

  “嗯?!?p>  “我也不想每天說,那你能做到該做的事嗎?”

  “嗯。”

  “你要聽我的話?!?p>  “知道了?!?p>  “天都半黑了,現(xiàn)在回家聽到了沒有?!?p>  “嗯?!?p>  “嘟嘟嘟...”

  電話被掛斷的聲音回蕩在幾乎要讓人窒息的空氣里,張雨怡重重的嘆了口氣。是所有人都如此痛苦嗎?還是只有自己。如果大家都這么痛苦,那為何還要繼續(xù)如此,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將痛苦傳遞,她不知道問題的答案,她也不想知道問題的答案。

  面前是一朵開的正好的白色茶花,飽滿的花瓣包裹著嫩白到微微發(fā)粉的花蕊。她伸出手捏住花瓣,她想用力扯下整朵花,不顧它是不是會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疼痛,她只想這么做,一片一片,讓它消失殆盡,慘敗的花瓣無力地散落在地上,花蕊再也沒有了以往地溫暖和保護。像腦海中上演了無數(shù)次逃出那個家一般,她松開捏住花瓣的手,那朵茶花彈回了原處,在枝頭微微搖晃了幾下,沒受到任何傷害,又回到原有的平靜。自己的任何行為永遠都改變不了任何事情,改變不了。

  張雨怡從茶花林的深處鉆出來,白色襯衫上沾了些許不知名的透明液體,也許是花的,也許是雨的。天變得昏暗,透著紫藍色,喑啞的黑色樹影尋找不到太陽的痕跡。她邊走邊打開網(wǎng)約車軟件開始打車,偏僻到定位都無法精準的地方直到第3分鐘才有車接單。車離的很遠,離張雨怡還有十幾公里,手機顯示車牌號為96091,白色大眾,張雨怡掃了一眼,微信提示來了新的消息,她便直接按掉了鎖屏,不去理會任何消息。

  小路一眼看不到盡頭,果然,只有人跡罕至的地方才會有白色的山茶花吧。

  像命運主使般的,一輛白色的車從小路無邊處駛來,車前的橙色的方向燈“噠噠”亮起,輪胎在沙土和石塊的摩擦聲中緩緩停下。門把手被拉開,張雨怡并沒有注意車前后的數(shù)字和型號,消息被她一一忽略,此時只有上車和回家是她的使命,這是上帝教給她的,盡管她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

  車里似乎噴了香水,不是高級的味道,但又不像市面上的便宜味道,不像是街頭賓館沐浴露的稀釋,而是從沒聞過的奇怪氣味。張雨怡捏了捏鼻子,她討厭香水的味道,那是女人們捕捉獵物的兇器,充滿血腥味。但這種氣味,她居然并不是很排斥。

  皮質(zhì)的黑色座椅被擦得發(fā)亮,摸起來很光滑,車前懸著的花朵狀水晶吊墜隨著道路顛簸一搖一晃,像心理醫(yī)生手里的催眠鐘擺,將每一個直視它的人吸入虛構(gòu)的幻想世界。吊墜旁是一個壯士的男人,穿著一個印有花紋的polo衫,頭發(fā)被打理的很干凈,坐在后座的張雨怡沒辦法看到他的長相,只能留給她一個背面,他的身上有香煙味,她能夠聞得到。剛到初春,空氣還帶有冬天的最后一份涼意。車內(nèi)的空調(diào)溫度讓人舒服,讓人犯困。張雨怡重新戴上耳機聽歌,并試圖搖下車窗,她很容易暈車。她按了車窗按鈕,窗戶卻紋絲不動。

  “窗子壞了?!?p>  聲音從駕駛座傳來,和外形并不太符合的清亮高昂。

  張雨怡松開按按鈕的手,將鬢邊的頭發(fā)別到耳后,靠在座椅靠背上,加大耳機的音量。她瞥到副駕駛的位置,座椅表面微微褶皺,是有人剛離開不久的痕跡,似乎還帶著溫熱。座椅上有幾支開的正好的白色山茶花,在怒放的季節(jié)卻被攬下了腰肢,雖是留得最好的模樣,卻比旁花爛的更快。張雨怡直勾勾地盯著花。車在紅燈路口停下,眼睛的視線從前方到車內(nèi)后視鏡,鏡子里的少女盯著花,她的臉上并沒有什么表情,細膩的皮膚和嫩粉色的唇,烏黑透亮的發(fā)絲,但她卻和這個年紀本該有的靈動不相宜,她的眼里是看不到一絲星光的深夜,黯淡著,無神著,麻木著,只是盯著花,那么盯著。

  “我家里種了很多,這是今天剛摘的?!?p>  男人并沒有轉(zhuǎn)過頭,他將花從副駕駛上拿起遞給張雨怡。張雨怡愣了一下,伸手接過花。

  “它不怎么香,所以沒什么人喜歡?!?p>  “我能聞到它的味道?!?p>  她將花放到鼻尖,那幾朵山茶花近看居然微微泛黃。花蕊包裹著奇怪的香味,這不是山茶花的味道,她又深聞了一下,這是自己從沒聞過的味道,像嘗了一口沒見過的食物,舌頭被割裂成兩半,嘗不出是甜是苦,但是她喜歡這個味道,她喜歡陌生,熟悉的東西最讓自己感到害怕。她聞著,聞著,像是入了迷,她開始摘花瓣,她將它們仔仔細細地聞,甚至放進口里,像能融化似的,她仿佛融進了它們的身體里...

  “是甜蜜嗎?被包圍著,被禁錮住了?!睆堄赈稍谄べ|(zhì)后座上,她的臉旁是白色山茶花,鼻子里抓著它們的香味,嘴里含著它們的甜蜜,她沉醉在里面,睡了過去。

  內(nèi)后視鏡的視線被反射到張雨怡身上,男人將內(nèi)后視鏡轉(zhuǎn)向自己,眼里相似的,沒有一絲光芒,黑的像夜,沒有末端。

  藍色牛仔褲的口袋里,手機開始不斷振動,直至掉出口袋。歌聲再一次被打斷,可再強烈的鈴聲卻始終未能喚醒她,陌生的號碼屬于真正的司機。

  “我能聞到你的味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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