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信心倍增

　　一場小小的試煉讓宋媽嘗盡了甜頭，眼下她正心急火燎地拉著宋揚一路往集市趕。一路上宋媽和宋揚步履不停，宋媽的話比她的腳步還密：“待會我們買個二十斤面粉，面粉耐放，生意要是淡了，擱家里一陣子也不怕壞。肉呢得多買些，今天肉包不夠賣，一開始還怕人家不舍得買呢?！?p>　　宋揚連連點頭，她步伐小，得三步并作兩步緊緊跟在宋媽腳邊。很快，宋媽和宋揚來到集市。到了集市，宋揚領(lǐng)著宋媽來到上一次的糧油店又購進了二十斤面粉，一共花了一塊四毛。宋媽心疼地攥緊錢袋，二十斤面粉花的錢都能讓家里吃上好幾天了。宋揚心想，這還沒花錢呢，剛才來路上的熱乎勁呢。

　　來到豬肉攤，宋媽要了一塊帶了點肥肉的五花，這個建議是宋揚提出的。今天早上出攤的肉包宋揚也嘗了一口，光是瘦肉吃冷了一點就多少有些干了，買點五花煸炒炒出油來，盈盈飽滿的肉汁充滿面皮，怎么吃都不夠。

　　豬肉強一邊麻利地用一把磨得鋒利的老式菜刀剌下一片五花，一邊堆起笑意“建文媳婦，最近吃得挺好呀，掙錢了哈。”宋媽一下子紅了臉，連連擺手道沒有沒有。宋媽也知道豬肉老板揶揄她呢，只能尷尬地笑了笑。

　　宋揚可不怕別人笑，掙錢嘛，不寒磣。上輩子像螻蟻一般忙忙碌碌頭不著地的，到了最末，父母華發(fā)滿霜，捉襟見肘，只為著掙生存的一口米糧。自己呢，更是毫無聲息的戛然于車流中。什么他人眼光，世俗道法，活得踉踉蹌蹌囊中羞澀才是對自己不起，才真正被人看不起。

　　“伯伯，我們家最近也在擺攤掙錢，要買豬肉包包子的，我們包的肉包可香了，人家來買了都夸好吃呢！”宋揚揚起臉，故作天真無辜狀，繼續(xù)道：“我和我媽上次就是伯伯這里切的肉，包起來做餡料，最好吃了?！必i肉強聽到這一聲童言童語，不禁哈哈大笑，油膩膩的案板隨著他的笑聲也輕輕晃動起來，順即又從案板上左上角的木盆里挑撿出一塊不大不小煮成方塊形的豬血，“小妮子真會說話，建文媳婦，你這孩子可不怕生。喏，這塊豬血不要錢，你們拿去?！彼螊寗偹沙诘男θ萦志狡绕饋?，“哪里能拿你的豬血，你還要賣錢呢~”。豬肉強也不由分說，直接把豬血塞到宋楊家買菜的籃筐里，大剌剌地道，豬血又不是大肉，不值當(dāng)?shù)摹Ｋ螚钚睦飼缘眠@是豬肉強的好心，再推脫下去就顯得不識好歹了，連忙致謝，“謝謝伯伯~媽媽，我們晚上有豬血吃了?！斑@孩子……”宋媽一時語塞，只好收了豬肉強的好意，暗暗想道，下次再來一定要擇一些自家種的新鮮的白菜和蔥蒜苗。

　　告別市集，宋媽和宋揚已經(jīng)提了一大筐肉面鹽糖返回家里。一到家了家里，宋楊和媽媽就馬不停蹄地擦桌子、和面粉，準(zhǔn)備待會兒醒面，掐面團劑子做饅頭胚。宋揚個頭小，宋媽本想著讓她幫忙切點肉末和蔥苗，一看揚揚的兩只手兒還沒有家里一只菜刀大了，就趕緊醒發(fā)好面團，對著案板咚咚咚干起活來。宋揚也不閑著，到家門口的菜地上，拔了一大把新鮮翠綠的蔥苗和大白菜，掐頭去尾有模有樣地處理起來，肉包里摻著自家種的蔥苗和白菜味道更足。緊接著她又從水缸里舀了幾瓢清水，蔥苗被清水一蕩，顯得越發(fā)富有生機和食欲?？粗鴤€頭不大到處忙活的小人兒，宋媽眼中帶有笑意，手下越發(fā)麻利，那片翠綠仿佛映照著這一家子的充滿光明的未來一樣，讓人忍不住心生歡喜。

　　一下午，宋媽和宋揚手腳不停，才堪堪把十面粉的饅頭胚做好，又趁著中午宋飛和宋婷下學(xué)回來的當(dāng)口，一起幫忙包了2斤面粉的肉包和3斤的菜包。這一下早上趕集的面粉就都用完了。不大不小的灶臺和吃飯的桌子上，都擺滿了胖嘟嘟的面團胚子。這些胚子可把宋家兄妹饞壞了，恨不得馬上咬上一口?？伤麄円仓?，這些是過夜家里才要冷水上鍋蒸的，現(xiàn)在太早蒸了，明天就不好吃了。

　　呀，包多了！本來還不覺得包了多少了宋媽，猛一抬頭急道，怎么屋里都裝滿了。宋揚聽了便吃吃的笑，媽，賣不掉我們再拿去集市賣，不怕的。宋媽這才又平復(fù)一下，踮著腳尖在屋子里來回穿梭?！叭トト?，小饞貓，這明天還要賣錢呢?！彼螊屢贿呍谖葑永镎铱盏財[放蒸屜，一邊喚孩子們出門去村口的樹林邊撿些柴火來。蜂窩煤可不興燒呀，蒸這么些饅頭包子得把家里的蜂窩煤都用了去，倒虧不說。本來就是白撿來的錢，就得白撿使喚。家里還有一個燒柴火的土灶，撿些柴火對付過去。宋媽打得一手算盤，宋家兄妹哎的一聲像放飛的鳥兒一樣，一下子就撒歡兒去。不一會兒三兄弟被撿來許多小樹枝，為了這頓白面盛宴和家里明天的“小本大生意”，一家人仿佛有無窮的力氣去耗盡。

　　到了傍晚，宋飛宋婷又放學(xué)回來撿了許多樹枝，一家人草草吃過菜粥，就先行睡下了。到了半夜，宋媽先起來了，她趁著夜色劃拉了一根火柴，點了一盞煤油燈，屋子里瞬間亮堂了一些。宋揚惦記著家里的生計，稍微有些動靜也起了身。母女倆在夜色中窸窸窣窣，點火燒柴，蒸了一籠一籠。鄉(xiāng)村夜里寂靜無聲，只聽聞遠處幾聲犬吠和蟋蟀拌嘴的聲響，宋媽和宋揚時而小聲低語，時而發(fā)出咯吱咯吱的笑談。土灶的煙囪吞吐著嗆人又黢黑的煙霧，灶膛里火舌翻涌，蒸籠里升騰的水汽糾纏繚繞，宋揚一下子晃神了。

　　新的一天，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