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市垣的古怪
易淳完全傻眼,完全沒料到剛剛那些讓人羞窘的話,竟都被他們聽了去。
更糟糕的是,說好是要幫顏齊的忙,眼下只怕是幫了倒忙了,而且,若是寧璃誤會……
她慌張起來,努力強撐著坐起身,卻見顏齊正有些尷尬地邊往門邊走邊說:“哈哈哈哈哈哈,路過,路過,我們啥也沒聽見,沒聽見,哈哈哈哈。”
但是寧璃,卻站在那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轉(zhuǎn)身進(jìn)屋,放下手里的湯羹,便一言不發(fā)地離開了。
……
接下來的幾天,易淳因為傷重失血,一直渾渾噩噩,吃了睡,睡了吃。
期間除了顏齊跑來質(zhì)問她為什么月老變成了新娘,但是見她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又心軟下來,轉(zhuǎn)而到處替她找補血生肌的補品以外,她沒再見到寧璃和高潛。
即便寧璃最后的那個眼神讓她隱隱有些不安,但見顏齊似乎真的放下了對她的芥蒂,真心拿她當(dāng)朋友,她還是十分開心。
待到她恢復(fù)得差不多,可以下床走動的時候,高潛、寧璃和顏齊一同來找到她,告訴她那日之所以月色清明,應(yīng)該跟她現(xiàn)世有關(guān),現(xiàn)在日月更替已經(jīng)正常,這就是天織神女的神力使然。
但是現(xiàn)在民間妖異頻現(xiàn),沒有絲毫好轉(zhuǎn),日月的滋養(yǎng)反倒使得這些妖物越發(fā)地厲害了,所以目前形勢刻不容緩,他們得抓緊時間去尋找其他五卦。
于是,高潛提出由他發(fā)榜昭告天下,天織神女已現(xiàn)世,遺落民間各處的八卦護(hù)衛(wèi)迅速向紫微垣集結(jié)。
同時寧璃前往南方的招搖山去尋訪他的師父——上一任離卦護(hù)衛(wèi),金雪齋,看他是否有更多關(guān)于其余五卦的消息。
易淳眼見他們之間誤會未解,又要分開,說什么也要跟寧璃一起上路,一邊說還一邊給顏齊瘋狂使眼色,顏齊會意,在一旁猛敲邊鼓,于是,兩個男人無奈點頭。
……
為了出行方便,兩人都換了一身短打勁裝,易淳看著眼前一襲利落紫衣的寧璃,肩寬腿長,綁腿和護(hù)腕束出他修長的四肢,貼身的剪裁令他一身勻稱結(jié)實的肌肉線條隱約可見。
易淳看著他面無表情只顧整理行囊的背影,心想:他知道自己這么迷人嗎?
因為易淳長得太過嬌小,又不會騎馬,所以高潛給他們選了匹高頭大馬,兩人同乘。
一同上路時,雖然寧璃把她圈在臂彎里,但明顯感覺他一直僵直著脊背,努力與她保持距離。
出了紫微垣,寧璃才開口跟她說第一句話:“真不知道你非要跟來干嘛?現(xiàn)在的無極大陸可不比從前安寧,你傷都還沒好全,路上我還得騰出手來照顧你?!?p> 易淳大眼睛一眨一眨,低下頭默默地,像是在回答他,又像是在對自己說道:“你真的不知道么?”
寧璃沒再回答,兩人一馬就這么默默走在大街上。
走到天市垣時,已近下午,易淳想起兒時跟娘親要做許久的針線活,才能攢下一些手工玩意兒。
等著天市垣開市,背著布包袱,天不亮就出發(fā),走到日上三竿,才能來到這皇城中最繁華的所在,用自己辛苦多日的成果,換成銀兩、衣衫,或者是吃食。
想到娘親,她心里沉甸甸的。
易淳提出今天就不趕路了,在天市垣住一晚。
她知道壽喜街有一家芋頭甜酪特別好吃,今天好好吃一碗,找個客棧睡個好覺,第二天出了城,可就要風(fēng)餐露宿了。
寧璃沒有意見,由著她安排。
看著熟悉的街道,不同于以往的熙熙攘攘,如今有些冷清落寞的景象,還有往來居民臉上,已經(jīng)不再充滿希望,而是伴著些許惶惑和木然的表情。
他們知道,如今天地大亂,每個人的生活都受著不同程度的影響,于是他們都攥了攥拳,心中的緊迫感又加了一分。
來到壽喜街,還好那家甜湯店還在,易淳點上兩碗芋頭甜酪,一碟蓮蓉綠豆酥,一碟荷花糕,歡歡喜喜地吃著。
寧璃一邊喝甜酪,一邊抬眼看她吃得滿嘴渣子顧不上擦的吃相,忍不住問:“你就這么喜歡吃甜食?”
“對啊,特別是心情苦悶的時候,吃點甜的,彌補一下?!币状疽贿叧裕贿吙邶X不清地回答。
“你現(xiàn)在心情很苦悶嗎?”
聽到這句問話,易淳的動作終于慢了下來,用手背抹了抹嘴,有些低落地說:“以前,都是跟娘親來這天市垣,賣了繡品,她總要帶我來這里吃一碗芋頭甜酪,可現(xiàn)在,現(xiàn)在……”
低下頭,她眼里蒙上一層霧氣。
寧璃見戳中她的痛處,心中內(nèi)疚,又不知該說什么,只得伸手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誰知易淳竟反手拽住了他一根手指頭,突然抬頭,眼中還含著淚說:“寧璃,昨晚我……”
她正預(yù)備解釋一下昨晚高潛向她袒露心意的事情,甜湯店老板走了過來,客氣地對二人說:“二位客官,天色不早了,這太陽落山,小店就要打烊了,您看您二位……”
說到這里,老板看看桌上還剩了大半的食物,又看看他們。
“行,我們快點吃?!?p> 寧璃像是有意回避一般,回了老板的話,便不再多說什么,也不看她,催促著她三兩下吃完了剩下的食物,付賬離開。
走在街上,他們感覺路上行人似乎都神色匆匆,一副急慌慌趕路的樣子,而沿街的店面,都在忙不迭收拾關(guān)門。
他們越發(fā)覺得奇怪,這天市垣最是繁華,茶樓酒肆林立,即使不至于日日通宵達(dá)旦歌舞升平,卻也是夜生活極其豐富的所在,怎么現(xiàn)在天色將將開始變暗,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變得惶急起來?
寧璃心中有了個大概的猜想,見一家客棧正在上門板,趕緊拉著易淳進(jìn)到店內(nèi),向老板要了兩間房。
開好房間,老板囑咐他們:“二位客官,不是本地人吧?你們夜里可千萬要關(guān)好門窗,無論如何也不要出來,特別是不要漏進(jìn)一絲的風(fēng),切記切記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