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君在上臣在下
桌前秦瑛正在奮筆疾書往紙上謄寫不該有的內(nèi)容,旁邊雙兒正為她研磨。林淵撤掉下人,自己踱步到她桌前。拿過手中的筆他開口道:“我去找她去免了你這事,本來也是她挑著不該有的事?!?p> 秦瑛沒有就此多言,只說:“太后讓臣妾這么做自有道理,無妨。就當空閑時打發(fā)時間了。”林淵心想這事還是要和張旖好好說道才是,他和張旖的情分也不是很深,二人除了占著母子關(guān)系的頭銜外平日里走動也不多。除祭祀,寒食,歲貢皇家禮儀需要一齊出面時,一般不常走動。
畢竟,都是棋子,誰還比誰高貴才是?
林淵幫她把桌上的紙一一擺放整齊,站在雙兒站過的位置替她研磨。秦瑛抬眸想起一件想讓林淵幫她完成的事,“鐘太傅最近還好嗎?”林淵回想起鐘老佝僂的身影說道:“快要到請辭的時候了,近幾年他已經(jīng)淡淡沒了身影。只有遇到大事的時候才會向我呈遞奏章?!鼻冂鴽]有發(fā)話,神色放空。林淵知道鐘太傅是她的先師,鐘太傅作為泰斗想必她是想重新做回太傅的學生以便來日的科舉。林淵:“是為了科舉嗎?”
秦瑛點頭,“改日我去登門拜訪一下?!?p> 時候不早,奏折已全部批閱,該是時候做些對得起自己的事了。林淵從后環(huán)住秦瑛將她的筆放到一邊,口中熱氣噴灑在耳邊,廝磨細語話家常。林淵語調(diào)變?nèi)岵辉偈腔实蹠r的威嚴,對秦瑛呼道:“瑛瑛,我?!绷譁Y蹲下將自己的腦袋墊在秦瑛的手心摩挲,說著平日里聽不到的情話。
秦瑛知道該來的還是逃不掉,兩人磨著磨著便到了床榻,今夜看來又不能睡個好覺。夜短情長還是不要浪費時間為好,秦瑛把想詢問鐘老的事吞回肚里。手指穿過林淵的黑發(fā)注視著他的眉眼,“來,讓妾身好好疼愛疼愛皇上?!绷譁Y被挑撥起了欲望,嗤笑道:“我終于知道為何自古以來沉迷美色的皇帝了?!?p> “為何?”
“美人在踏,從此君王不早朝?!?p> 第二日,秦瑛換上便裝出宮拜訪鐘太傅,以望求學。馬車一路穿行在市集最終在一家別院停下。文人多好清凈,鐘太傅府邸的位置遠離人群,在近郊一處沒有人煙的地方。秦瑛下車打量別院,還和幾年前他前去拜師的場景一樣,只不過此次的身份不再是無知的少女。
前來開門的是個書童,唯唯諾諾從門縫處探出腦袋:“何人,我去詢問師父。勞煩姑娘在此等候?!钡玫矫顣I(lǐng)著他們進入院中。
聽聞文人多愛松,并且喜歡把松搬回家種著養(yǎng)著。松貴為四君子,長于干旱酷冷的環(huán)境中,很多養(yǎng)于院內(nèi)肥料養(yǎng)分的好生供著非但長不好更多的都是死的。鐘太傅的別院里也長者這樣的松樹,不同的是他養(yǎng)得很好。
秦瑛步入前堂,鐘老正煮著清酒并沒有注意她的存在。秦瑛主動開口:“老師,別來無恙?!?p> 鐘太傅依舊烹著酒,“貴妃娘娘言重了,臣不敢?!?p> 她輕笑,坐向手邊的椅子,“古人云師者所以傳道受業(yè)解惑也,一日為師那便是終身為師了。即便我貴為太后,老師的身份永遠不會更改?!?p> “太后”二字隨口吐出,但聽者有意。鐘太傅活了大半輩子會不知道她想的是什么嗎?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秦瑛:“科舉無論是我朝,還是歷朝歷代都是非常莊嚴隆重的考試?!鼻冂c頭示意她明白。
鐘太傅清了下嗓子繼續(xù)道:“世人認為女子主內(nèi)不應(yīng)在外,外面該是男人揮灑熱血的天地,成見頗深。不過我很欣賞你敢于邁出這一步。”
秦瑛心里不免一喜,覺得老師應(yīng)該是支持她的,頓時更加有底氣了,“那老師認為我可以和那些男子爭斗一番嗎?是否能在這場斗爭中角逐一二?今時早已不同往日了。”
朝堂還是同樣的朝堂,國還是同樣的國。今時往日無他不同,只是站在風口浪尖主導風云的人不同罷了。
秦瑛從椅子上站起走到鐘太傅對面,聲音不由的更加堅定:“老師可否幫我嗎?”
鐘太傅說:“你且先回答我?guī)讉€問題再做定奪。皇上與臣子該如何平衡?”
秦瑛回答:“君是君,臣是臣。君為上臣在下,君臣關(guān)系自是三綱五常。天子犯錯臣子當應(yīng)指出,天子權(quán)力臣子當以服從不可越俎代庖。”
太傅滿意地點了點頭,露出欣慰的笑容,繼續(xù)提問:“臣子與臣子該如何平衡?”
“平衡的對立面是制約,制約與平衡相互存在相互依存,一旦一面被打破,另一面將難以維持原本的狀態(tài)。君臣關(guān)系如劉邦項羽,二者只為君與臣。臣若不再拘于君,便只能和項父一樣落得個自刎江東的結(jié)局?!?p> 煮熱的酒香氣比一般的味道要更濃厚些,稍不一會兒酒香飄滿整個廳堂。秦瑛換了口氣誠懇道:“臣子關(guān)系當應(yīng)如廉頗藺相如,相互欣賞共正朝綱?!?p> 許久不見,太傅認為秦瑛如今早已不是當年稚嫩的丫頭了,看著她不是女子該有的凜冽眼神,他看出了野心。他能明顯的感覺到江山不日就要大廈將傾,他似乎能感受到自己不再年少外面的世界已經(jīng)在由青年人把持,朝廷該有新鮮的血液了。
腥風血雨,你我當真回天乏術(shù)嗎?
他哀嘆了一口氣,為國家也可能為她自己,他開口:“好,詩書我授予你,明日過后便來吧。我會為你修書一封遞與考試院的管事,剩下的看你自己了。我兒當年少,此次與你一起參加考試,你且先見一見吧,看能不能幫你什么。”
下人從偏院把小公子帶入前堂,秦瑛和他四目相對。前生他聽說過老太傅的兒子滿腹錦綸但從不曾和他們一起讀書便一直未曾有機會相見。如今見面倒真是真人不可貌相。小公子十八有余,靈動十足一雙眼睛能看穿到底,不說他的出身倒更讓人認為是世家不曾沾染塵世的小兒子。
小公子向秦瑛開口:“在下鐘亭,參加貴妃娘娘?!?p> “不用多禮,那么改日拜訪?!鼻冂⑽?cè)頭帶著身邊人向外走去。
老太傅看著她即將離去的身影,有感而發(fā)的感慨:“朝中上下日后娘娘小心啊,切記君永遠是君你我不可逾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