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神醫(yī)林四已經(jīng)被皇上問罪,即將流放那苦寒的肅北之地,太可憐了!”
“可憐?她可是謀害了貴妃娘娘,如此心術(shù)不正之人,流放也是她罪有應(yīng)得。”
“就是,連貴妃都敢謀害,如此膽大包天,流放她算輕的,應(yīng)該砍頭才是!”
“……”
進(jìn)茶樓不過待了不過片刻,就聽到耳邊無數(shù)批評斥責(zé)林瓔的話,楊陵當(dāng)即氣的臉都變成鐵青色,他放在桌子上的手也在不知不覺中慢慢攥成了拳頭。
哐當(dāng)一聲,一拳砸在桌子上,他驟然繃緊身體,怒瞪著周圍的人:
“你們閉嘴,她不是那樣的人!”
“小子,你讓誰閉嘴?林四謀害了貴妃娘娘,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皇上親自下的流放圣旨,你逞什么英雄,也不看看你那窮酸樣,能喝的起茶嗎?不能的話,你大爺我今日請你喝!”
說話的是一位肩寬腰肥的身穿綾羅腳踩錦履的男人。
他油膩的臉上一笑,本就狹小的眼睛瞬間瞇成一條縫,指著楊陵的手上帶著幾個玉扳指,渾身透著一股富的流油的銅臭味。
周圍的人隨著他的嘲諷的話,全都哄笑出聲。
眾人幾乎沒看到楊陵的動作,這個富商就已被他一拳打倒在地。
“楊大哥,你快松手,再打下去會出人命的!”
剛踏進(jìn)茶樓就看到這幕的小梅只倒抽一口氣,急忙過去拉住楊陵還要砸人的手。
好不容易將人拉起來,那個富商一手捂著自己的臉,一手滿臉怒氣的指向楊陵,磕巴兇道:
“你等等……等著,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的!”
“再敢說林四小姐的壞話,別怪我的拳頭不長眼!”
將手上被擦出的鮮血抹去,楊陵的眼睛環(huán)顧了一圈茶樓,他目光所過之處,眾人都情不自禁的縮了縮脖子。
“楊大哥,林小姐今日就要出發(fā)前往肅北,現(xiàn)在人都快到城門口,你要不要……”
小梅抿了抿唇,心下有些猶豫,可楊陵卻是連她的話沒聽完轉(zhuǎn)身就往外跑去。
心頭說不出有多么難過的小梅,只得把桌上的書抱起,追著跑了出去。
城門口,看著自己面前這輛牛車,林瓔心下倒是微微有些驚訝。
而負(fù)責(zé)押送她的那兩個一老一少的衙役卻當(dāng)她是嫌棄這牛車,極為瞧不起的看了她一眼,嘲諷道:
“要不是上面交代下來,你怎么可能會有這牛車?也不知你走什么好運,那般頂破天的罪竟還能撿回一條命,流放都有人暗中……”
年輕的衙役話還沒說完就被身邊那個老衙役一巴掌打在頭頂上:
“忘了我囑咐過你的,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話不還說,都不用腦子想一想?這嘴快的毛病,就欠有人用針把你縫起來!”
“師父,我知道了,我閉嘴!”年輕衙役捂著腦袋,委屈的扁嘴道。
“呦,這不是聞名金都城的神醫(yī)林四嗎?穿著一身囚衣這是要去哪里?”
遠(yuǎn)遠(yuǎn)的一個刺耳的聲音就傳林自己的耳中,林瓔蹙起秀眉回頭,就見從一輛奢華的馬車上下來的赫然是許久不見的徐娉婷。
自從被林瓔喂了一顆不知是否有毒的藥丸后,徐娉婷大病一場,看遍了大夫都不見好,可聽聞林瓔被下獄,馬上要流放的消息后,她的病竟是不治而愈。
不過前段時間,她許是寢食難安,瞧著竟是瘦了不少,那雙眼睛顯的更大了幾分,眼底深處滿是不善與嘲諷。
被冠上謀害貴妃的罪責(zé),林瓔就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自己會被淹沒在百姓的唾沫星子里,所以對于此刻徐娉婷的冷嘲熱諷,林瓔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她如此無動于衷模樣,再次激動了徐娉婷,她上前幾步,從懷里掏出銀子扔到林瓔腳下:
“此去肅北苦寒之地,路途遙遠(yuǎn),這些銀子是我送給你的盤纏?!?p> “把銀子撿起來!”旁邊突然冒出的熟悉的聲音,只讓林瓔愣了一下。
轉(zhuǎn)頭看去,果然是未來的瘋批首輔,此刻他的臉色極為陰沉,不過一段時間沒見,他似乎長高不少,那雙寒芒一般的眼眸目不轉(zhuǎn)睛盯著人,只讓人心生壓迫。
“你是誰啊?也敢在本小姐面前如此說話!”
被嚇了一跳的徐娉婷只挺了挺胸膛,抬起下巴朝楊陵囂張的問。
“把東西撿起來?!睏盍昴缶o了拳頭,而看著面前少年肩膀都變得寬厚不少的林瓔心下有些感激,可面上卻半分不顯。
她繞過少年,低下身體將沾了灰塵的銀子一一撿起來,用手帕擦干凈,然后遞給了楊陵:
“這是表姐給我心意,可你比我更需要這些銀子,你拿著吧?”
這話簡直是殺人誅心,楊陵此刻生活的窘迫,任何一個人都能從他的穿著上看出,林瓔這番好意,自然就成了變相的羞辱!
“表妹說的極是,你也不看看自己身上穿的什么,一介布衣,也敢?guī)蛣e人出頭,真是笑話!”
用手帕輕輕掩了一下唇,徐娉婷嫌棄的瞥了一眼面前這個長相頗為清秀的少年。
原本還以為這個少年是林瓔的朋友,如今看來,也不過是他的一廂情愿,心下如此想的徐娉婷也就沒把楊陵放在眼里。
“你竟是如此想我?”楊陵身體一僵,原本還透著寒芒的眼眸瞬間暗了下來。
林瓔嘴唇動了動,可想起她自己的處境,不管是誰和她扯上關(guān)系,都不會有好下場,最終,她還是沉默了。
銀子也沒有接,楊陵轉(zhuǎn)身就走了,那背影無端透著幾分落寞。
“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
徐娉婷的眼里閃著明晃晃嘲諷的光,不用想也知道,她接下來說的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表姐請直言?!绷鞣哦寄艿唤邮艿牧汁?,此刻也半分不慌。
“姑父早晨請了所有人祠堂,這兒你的名字應(yīng)該從族譜之上被除去了,以后你再也不是尚書府的林四小姐,只是一個被流放的罪人。”
聽到這話,林瓔愣了一下,看在徐娉婷眼中,只以為她是受了打擊,心下頓時痛快極了,唇角揚笑的她頗好心的安慰:
“表妹也不用太過難過,比起你,姑父自然要以整個林府的利益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