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夫家。
發(fā)生了這么大的變故,秦大夫的這些學生們,女婿們,當然要聚在一起。
一些人看風向,一些人商討對策,當然少不了丟官的這三位來宣泄。
秦大夫家的大廳非常的奢華。
所有柱子全部包了金,純金片鑲嵌,當所有的燈點亮的時候,整個大廳金碧輝煌,金光熠熠。
地板來自不知名地區(qū)的墨綠色玉石,每天被下人們打磨得干凈明亮,倒映著金碧輝煌的柱子,讓人覺得身在天宮一般。
但這些人今天并沒有心情欣賞和贊美,他們各有心思。
二女婿大司農(nóng)常青藤一直壓抑著,他有很多的不滿想要宣泄,但他長期寄人籬下,習慣了那種小心翼翼的生存,只好在一旁喝著悶酒,他在等待,等待其他人開口。
大女婿盧耀宗也被提前通知,到了岳丈家中。
他和常青藤不一樣,他沒有官職,屬于專門為岳丈打理錢財?shù)哪莻€人,所以他的心情并不糟糕。今天他屬于看熱鬧的那個人。
丟官的三個人都是常青藤的同窗好友,原刑法司司長司憲民,副司長江錦坤,禁衛(wèi)軍統(tǒng)領鄭大貴,他們?nèi)诵闹械脑箽庾畲螅撬麄兌际且揽砍G嗵俦惶岚纹饋淼模匆姵G嗵僭谀抢锖戎鴲灳疲谎圆话l(fā),自然還不敢在秦大夫家里造次。
吏部尚書馮文毅,這一次的大變故絲毫沒有波及到他,所以心情自然很好,但他可不敢這個時候看笑話,更不敢表現(xiàn)得事不關己。
馮文毅看著壓抑的場面,為了表達自己也心急,他做出了今天最錯誤的決定。
馮文毅假裝焦急的說道:“秦大夫,我們該怎么辦?大王現(xiàn)在將大夫分為左右大夫,還將這左大夫之位給了歌明昊。咱們從小習文,自然知道以左為尊......”
馮文毅還沒有說完,秦大夫也沒有任何表情,但常青藤卻找到了發(fā)作的點。
“夠了......馮尚書,要你來給我們上課嗎?我們沒有讀過書嗎?”
“我......”
馮尚書被常青藤懟得毫無還手之力,耷拉著腦袋,不再說話。
既然打破了這種寂靜,那就開始吧。
司憲民從座位上走了出來,站到大廳中央,向上首的秦大夫鞠躬行禮,說道:“學生給老師道歉,是學生無能,沒有把工作干好,給老師丟臉了。”
司憲民說完,江錦坤和鄭大貴也跟著走到大廳中央,向秦大夫行大禮。
然后像是彩排過一樣,異口同聲的說道:“學生無能,給老師丟臉了。請老師責罰!”
秦大夫依舊沒有任何表情的變化,甚至也不像以往那樣,若是以往他這個時候早就發(fā)話了。
常青藤習慣了在岳丈之后說話,今天岳丈遲遲不開口,反而馮文毅先開口,所以他剛才才那樣懟馮文毅。
一直站在秦大夫身邊的軍師這個時候開口說話了。
“你們都回到自己的座位去吧,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p> 常青藤再也忍不住了,岳丈尚且沒有開口,剛剛帶回來的一個軍師,什么時候輪到他在這里發(fā)號施令了。
“你是什么人?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嗎?”
秦大夫沒有來得及給大家介紹軍師,其實他也還在猶豫要不要給大家介紹,因為他自己明顯感覺吽不住軍師,與其說是找了一個好軍師,不如說找來一顆炸彈。
軍師一直笑著,并不理會常青藤,這可更加氣壞了常青藤。
常青藤臉色鐵青,氣急敗壞的說道:“笑?你還笑的出來?”
秦大夫眼看著自己的女婿吃虧了,連忙站起身,說道:“好了,我來給大家介紹,這是我剛請回來的軍師。下面請軍師詳細的給大家說一說我們后面的一些行事吧。”
秦大夫看了一眼常青藤,眼神中多少帶著一絲無可奈何。
常青藤出生貧寒,后來被岳丈收為弟子,10年寒窗,終于有了出頭之日。
后來又成為秦大夫女婿,但心中的自卑感像是與生俱來,無論他現(xiàn)在官職多大,金錢無數(shù),這種感覺始終如影隨形。
所以他也被動成為一個察言觀色的高手,岳丈的這個眼神如何能夠逃得過他的觀察。
岳丈為何會是這個表情?
請一個軍師回來,給自己出謀劃策,豈不是應該高興嗎?
常青藤實在不能理解岳丈的這個表情,陷入了暫時的思考之中。
軍師得到秦大夫許可,至少表面上還必須是這樣,不能做得太過,這是軍師的睿智。
軍師還是保持著笑臉,說道:“秦大夫和我都知道大家現(xiàn)在的心情,即使我們在不高興,那又能如何呢?
大王始終是大王,他有他的考量,他有他的決定。
而我們只能在大王的這個決定之下來考慮我們接下來應該怎么做?
怎么做才符合我們最大的利益,這個大家考慮過嗎?”
這個時候,常青藤回過了神,反問道:“請問軍師有何高見?”
軍師知道,自己本事再大,還要暫時寄身籬下,所以必須拿出一點本事來。
軍師回道:“咱們當下不要有任何的動作,必須忍,否則只會加劇大王對我們的割裂?!?p> 常青藤琢磨著軍師的話,好像目前確實只能如此,既然大王動了這個天平,就不會停下來。
軍師接著說道:“但我們也不是什么都不做,等著任人宰割,我和秦大夫商量,決定表面向歌明昊他們示好,如果他們能夠被拉進來,那自然好。倘若他們不能被拉進來,起碼我們表面的示好有機會靠近他們,知道他們的動向。
如果我猜測得不錯的話,大王一定要他們查咱們?!?p> 常青藤詫異道:“大王要查咱們?查什么?”
軍師回答道:“我猜想大王以為郎金魁的死是我們所為,一定會從那里查起,但大王的目的很有可能不是查出郎金魁的死因那么簡單,應該是想一步一步扳倒我們?!?p> 秦大夫接過話,說道:“所以當務之急是如何保住咱們的整體,至于司憲民三位的官職,保住了我們,以后還不是小菜一碟。再說這些年你們拿到的錢,足夠你們花幾輩子了。”
秦大夫頓了頓,接著說道:“你們回去好好在家待著,千萬不要做任何事,被歌明昊他們抓到把柄,如果有什么緊急的事需要聯(lián)系,還是用信鴿傳遞吧,這樣安全高效?!?p> 司憲民三人向秦大夫行禮告辭。
秦大夫待三人走后,心中有些話想單獨跟兩個女婿說,所以假裝揉著頭。
“岳丈,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
盧耀宗發(fā)現(xiàn)岳丈的動作,疑問道。
大家都看向秦大夫。
秦大夫小聲說道:“沒有什么事,就是有點頭疼,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常青藤從岳丈的話中聽到了弦外之音,起身朝岳丈走去,邊走邊說:“盧哥,咱們帶岳丈大人下去休息吧?!?p> 此話一出,軍師和馮文毅也知趣,起身告辭。
軍師當然知道秦大夫這是何意,只有馮文毅才認為秦大夫是真的頭疼。
回到秦大夫房中,秦夫人看見兩個女婿扶著秦大夫回來,著急道:“你們岳丈怎么了?”
兩個女婿松開手,秦大夫立刻恢復了正常狀態(tài),說道:“我沒事,但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們說?!?p> 秦大夫說完,還特意開門朝門外左右瞅了瞅,發(fā)現(xiàn)沒人,這才重新關上門,回到座位上。
“我在肖城主那里發(fā)現(xiàn)了這個軍師,當時覺得他很睿智,所以把他從肖城主那里搶來??蓻]曾想,他確實一顆炸彈。”
“岳丈,為什么這么說?我雖然對他不滿,但剛才聽他說話,感覺此人還是很不錯的,至少分得清輕重緩急。”
常青藤有些不解的問道。
“哎呀,我起初就是發(fā)現(xiàn)他不錯,想著帶到身邊給自己出出主意。你還記得自己在金烏城丟的錢嗎?”
“記得啊,怎么了?”
“我們不會死正好在金烏城嗎,我?guī)еゲ榭船F(xiàn)場,你們才怎么著?”
常青藤、盧耀宗和秦夫人都詫異的看著其他人,也沒有搭話。
“他到了那里,一眼便識穿了那些打斗痕跡,他說這應該是歌明昊四人中的丁卯和周素素使用烈火刀法殺的人,最可怕的還在后面,他問我如何處置這些丟錢的手下,我說全部殺了......
”
“該殺???后來發(fā)生了什么?”
秦大夫臉上露出恐懼之色,許久沒有說話。
秦夫人從未見過丈夫如此表現(xiàn),即便是以前與大王博弈,也沒有表現(xiàn)出恐懼之色。
秦夫人著急的問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良久之后,秦大夫繼續(xù)說道:“軍師竟然站立著不動的情況下將所有人殺死了。那些人死狀極其慘烈,七竅流血,痛得滿地打滾,活活給痛死的。”
秦夫人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下巴要掉似的。
常青藤和盧耀宗互視一眼,驚訝的說道:“那岳丈大人為何還要帶回來?”
秦大夫從恐懼之色變?yōu)閼嵟瑤缀鹾鸾械溃骸澳阋詾槲蚁氚?,有些人一旦沾染上,是想丟就能丟掉的嗎?”
常青藤拍了拍腦袋,回道:“是啊,要是逼急了他......”
不光常青藤不敢繼續(xù)往下想,秦夫人更是撲向床上,哭泣起來。
秦大夫長嘆一聲,“哎!”
“為今之計......”
秦大夫為人甚是小心謹慎,雖然剛才檢查了門外的情況,但他還是朝兩位女婿揮揮手,示意二人靠近自己,這才附在二人耳邊說道:“為今之計,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但你們要把我們的那些錢藏好,千萬不要被大王查到,知道嗎?”
二人點點頭。
秦大夫其實不知道,屋頂上,軍師正在偷聽著他們的談話,哪怕是最后的耳語,也沒有逃過軍師的耳朵。
軍師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笑容滿面,自言自語道:“錢,好禮物。”
......
歌明昊、丁卯、喬萌和周素素的宅子是相鄰的。
歌明昊提議道:“既然咱們的宅子是相鄰的,我覺得就不要分開吃飯了,一個人吃著也不香。你們看這樣好不好,咱們分開住,吃飯在一起?!?p> 周素素立刻附和道:“好啊,在哪家吃呢?”
歌明昊回道:“就在我家唄。走,先回去吃飯去?!?p> 歌明昊回到家中,門口早有婢女在等著。
“歡迎歌大夫回家!”
“歌大夫?不好聽,你們以后在家就叫我歌公子吧?!?p> “歡迎歌公子回家!”
其中一個年紀稍微大一點的大姐從大廳迎了上來,微笑著問道:“請問歌公子晚餐想吃什么?”
這個問題把歌明昊問到了,他對于吃是不講究的,一時語塞。
周素素趕緊拉著那個姐姐到一邊,認真的跟她說著。
歌明昊覺得很好,免去自己的煩惱。
歌明昊、丁卯和喬萌在大廳坐下。
歌明昊發(fā)現(xiàn)這座宅子很大,剛才自己經(jīng)過的地方既有花園,也有魚池,還有不少亭臺樓閣,而現(xiàn)在所在的大廳后面好像還有地方。
這里的裝飾也很高端大氣,大廳寬敞明亮,家具也都是紅木家具。
歌明昊心中感嘆,大王對自己這幾個人還真是好,這里距離王宮也很近,上朝不行即可。
這里還是禁衛(wèi)軍管轄范圍,可想而知,安保不存在問題,基本沒有什么人騷擾,可就是離煙火氣稍微遠了點。
歌明昊笑道:“丁統(tǒng)領,我們以后的安全就全靠你了?!?p> 丁卯撓撓頭,不好意思道:“保護歌大夫是小的職責。”
這個時候,周素素點完菜進來了,看到此場景,困惑道:“你們在說什么?”
“沒說什么,在夸獎你,有你在我們都不用考慮吃什么這個大難題?!?p> 周素素看著丁卯的表情,試探道:“不是吧,一定是在說我壞話?!?p> “哈哈哈。”
大廳響起了笑聲,笑聲令整個氣氛非常融洽。
這一次,歌明昊四人細細的品嘗著美味佳肴,破天荒的沒有討論那些與美食無關的事情。
歌明昊也是最近這段時間以來最為開心的一天,他沒有去想父親與郎老師死之間的關系,也沒有想如何對付秦大夫一黨,如何讓天周老百姓過上好日子。
可以說,今天晚上才是屬于他自己的生活。
這天晚上,歌明昊、丁卯、周素素和陳喬萌都喝了很多酒,一直喝到全部趴下,就這樣,四人趴在飯桌上睡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