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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曉沉

第三章 碧水獨(dú)鐘花芙蓉

暮曉沉 流觴無酒 2099 2021-02-06 07:27:00

  焽都才女,大焽之碧水芙蓉。

  世人是這樣形容姚清月的。

  我初見她時,她正攜著貼身丫鬟慶云迎著小雨而來,她用雙臂和雙手護(hù)住懷里的畫卷,她跑一步,腰間的玉佩便會相撞發(fā)出叮咚的脆響,尤其是在這樣下著小雨的天氣里,這叮咚的聲響格外清晰。

  她停在屋檐下休憩了一會兒,雨雖不大,但還是浸潤了她的頭發(fā),沾粘住了她的睫毛,她連著眨了好幾下眼才睜開。

  那丫鬟抱怨道:“這天氣真是說變就變,咱們剛走的時候天還好好的,才落了轎就下了起來,真是怪異!”

  姚清月似乎更加注重自己懷中的畫卷,她擔(dān)憂道:“也不知道畫打濕了沒……”

  她倆轉(zhuǎn)身時才瞧見站在門口的我,皆是怔愣了一下。

  慶云問道:“你是何人?怎么會在這兒?”

  此時的我也是剛從別處回來,手里還拿著剛從別處借來的臨摹作品。

  我向姚清月施了一禮,道:“小人是不久前來的……軒墨閣的新弟子……”

  聽我此言,她二人皆是一驚。

  慶云驚異道:“你說……你是軒墨閣的新弟子?”

  我低著頭點(diǎn)了點(diǎn)頭。

  慶云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她驚道:“軒墨閣從不收女弟子……除了我家小姐……你……怎么會?”

  “慶云,不可妄言?!?p>  她的表情和她的聲音一樣,沒有絲毫慍色,只是透著一股子清冷勁兒。然而下一秒她卻展開了溫和的笑顏。

  她溫聲道:“我是姚清月,住在你隔壁。以后還要請你多多關(guān)照?!?p>  我實(shí)在是受寵若驚,本抬著頭看著她,這一下子把頭低得更狠了。

  “姚小姐這是說的哪里的話……”

  短暫的沉默后,她道:“你看著比我小許多,以后就叫我姐姐吧。總是‘姚小姐’‘姚小姐’這樣叫的話……是不合軒墨閣的規(guī)矩的?!?p>  我抬頭疑惑而又小心地望著她,只見她輕輕歪著頭微笑著看著我,嫻靜之中突然就多了那么幾分俏皮。

  至于疑惑,那是因?yàn)槲覐奈绰犝f過軒墨閣有這樣的規(guī)矩?;蛟S是因?yàn)榇饲皼]人告訴過我吧。

  “吶,你叫什么???”

  我瑟縮地看著她,小聲說道:“我叫……李……姝……”

  “我慣不會像別人那樣叫李妹妹的,總覺得叫你阿姝更親切,以后就叫你阿姝吧?!?p>  我從未想過姚清月原是這樣的。本以為出水芙蓉之人該是個冷峻美人,像我這樣的人是萬萬入不得眼的,卻不曾想芙蓉之花本就親近于人。

  姚清月不愧是焽都第一才女,論長相當(dāng)是極為出挑的,論才藝,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詩詞歌賦信手拈來。

  我是看過她寫的字的,她寫的字不似我第一天來這里時見到的那些掛在墻上的字一樣龍飛鳳舞,用我從別人那里聽來的詞就是“雋永秀麗”、“端莊大方”、“溫柔之余可見堅(jiān)韌”。

  我問她怎么不學(xué)那些掛在墻上的字,寫出那種意氣風(fēng)發(fā)和瀟灑脫俗。

  她笑道:“溫柔的女子更討人歡喜?!?p>  她的侍女慶云是個歡脫的人,慶云當(dāng)時說:“我家小姐是大家閨秀,怎能寫那些奔放豪邁的狂草呢?”

  五歲那年冬天,掌事攜軒墨閣眾人于宮外一處詩情雅興的地方舉辦了書畫展。那日空中下著漫漫白雪,來參加書畫展的女子寥寥無幾,姚清月一襲映梅白衣出現(xiàn)在各才子的視線中,談吐如芳蘭,舉手投足間盡顯大家風(fēng)范。最終她再得乙榜,又一次坐實(shí)了焽都第一才女的名號,同年,去往相府提親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相府一時門庭若市??上疑碓趯m中的軒墨閣,無緣得見那樣的盛景。

  入春后我便也不再穿從前的那些棉襖了,然而在柜子里找來找去也就只有當(dāng)時入宮時發(fā)的兩件宮女服,再沒有別的適合現(xiàn)在穿的衣服了。因入了軒墨閣,宮里也不再發(fā)給我宮女服,而軒墨閣的人的衣服在哪兒領(lǐng)我也并不清楚。

  倒是想過去找姚姐姐和周鴻文幫幫忙,只是姚姐姐此刻深處宮外相府,我也沒法子將消息傳給她。就算有法子,這般麻煩姚姐姐的事也還是不做的好。至于周鴻文,對他我總是不好意思開口。

  正因這件事煩惱的時候,周鴻文帶著一個宮女到我這里來了,說是要給我丈量尺寸好做衣服。當(dāng)下我便對他道了謝,周鴻文道:“不過是替人跑腿,小事一樁?!?p>  我疑惑地望向他。

  周鴻文道:“是清月說你此刻也許正為衣服發(fā)愁,她不知道你的尺寸難以在宮外給你買,便讓我?guī)拖旅?。其?shí)她也不知道,只要是宮中之人,一切的缺乏找各司就可以了。只是各司都是伶俐的,見你一個小丫頭只怕會欺負(fù)你不知事,于是我便請了這位在尚衣局做事的宮女來幫忙?!?p>  他眼神好,竟一下子瞧見了我剛完成的放在桌子上的畫作。

  他走進(jìn)拿起細(xì)瞧,贊道:“你畫的真像!”

  我笑笑道:“許久沒見姚姐姐了,甚是想念,便作了這幅畫,已解相思之苦?!?p>  晌午的時候我偷偷溜去了御膳房,大福正在將做好的紅燒鯽魚放入盤子中,見著我了便招呼我過去。我一走一蹦地到了大福身邊,大福笑我像個小兔子似的。我只告知他我餓了,大福便立即從旁出端來一份清炒小白菜和一份紅燒獅子頭,還有一碗米飯給我。

  大福對我說:“早就給你準(zhǔn)備好了,你在這兒吃,我去給你把風(fēng)。”

  自從去年盈秋節(jié)和大福熟識后,我就時不時地會來御膳房蹭吃蹭喝,每次來大福都像是早就準(zhǔn)備好了一般將熱氣騰騰的散發(fā)著美味香氣的飯菜端到我的面前。

  我問大福:“你早就準(zhǔn)備好了,若我哪天有事不來了怎么辦?”

  站在門口的大福扭過頭來說:“我做的飯菜這么好吃,你怎么會不來?”

  我笑了起來,大福也笑了起來,只是他站在門口把風(fēng)不敢笑開來。

  姚姐姐再回到軒墨閣的時候,她帶來了兩只白羽紅眼鳥,我驚奇而又害怕地看著那兩只鳥,那兩只鳥也盯著我看,不時扇動著翅膀。

  姚姐姐說那是鴿子,來宮里的路上看到的。

  姚姐姐還說,這兩只鴿子是送給我的,好給我解悶兒。

  那天周鴻文也過來了,是慶云過來告訴我們周鴻文在門外一直等著的消息。

  慶云說:“周公子送來了‘樂佛’的畫?!?p>  姚姐姐立即起了身,她望了會兒慶云后便立即出去了。

  樂佛這人我有所耳聞,他是一位山水畫畫師,他的畫形神兼具,有人評價(jià)他的畫厲害在精湛的畫功和對細(xì)節(jié)的處理上,但卻神在傳遞的情感上。

  軒墨閣僅有幾幅臨摹的作品和一部真跡,那幾幅臨摹的作品只有形卻無神韻,而那唯一的真跡卻被掛在了掌事的房間里。

  這次周鴻文拿來了樂佛的畫,我也甚是想看。

  他二人此時正相談甚歡,倒是姚姐姐先看見了我,于是她便招呼我過去了。

  姚姐姐將畫放在我面前道:“你瞧,這就是樂佛的真筆了。此等畫技我等難以匹及,而蘊(yùn)藏在這畫中的真情實(shí)感當(dāng)真不是常人所有的?!?p>  我看了過去,那畫的絕大篇幅畫的是巍峨陡峭的懸崖,懸崖上站著一位老者,他仰視著對面那連著天幕的懸崖,瀑布自九天延著懸崖傾瀉而下,有水幕飛濺分離出來,老者伸手去接。老者身后乃是遮天碧葉,偏巧遮在了老者的頭上,擋住了上層飛濺出來的水幕。

  我驚道:“這樣的景象真的是世間存在的嗎?”

  周鴻文走后,我問道:“他究竟是什么人,竟能尋到樂佛的畫?!?p>  姚姐姐只笑不語,她收了畫回到了房間。慶云跟在她身后瞧著她突然傻笑了一下,我更是疑惑了。

  我學(xué)作畫竟比常人快上許多,許是我真是有作畫的天賦吧,又或是因?yàn)橛袩嚩嫉谝徊排涛易鳟嫷木壒?,我進(jìn)步的異常神速。當(dāng)年將我送入軒墨閣的皇帝可能早已將我忘了,自那次閣中眾人都模仿我的畫拿去給陛下看,不僅沒得到贊賞,反而都被陛下給訓(xùn)斥了一頓。此后,他們便不再來擾我清凈。

  倒是有幾位,有一日憤憤不平地拿著他們的畫來質(zhì)問我,為什么欺騙他們?

  我看了過去,他們的畫雖有幾分故作姿態(tài)的抖動,但大體框架要比我的好上不知多少倍,至于陛下為何如此對待,我也著實(shí)想不通。

  他們幾位欲要向我發(fā)難之時,姚姐姐走了過來,那幾人見姚姐姐護(hù)著我便只得悻悻而歸。

  我問道:“姚姐姐,陛下究竟為何會讓我來到這里呢?”

  姚姐姐只是說:“你只是起步較晚,但靈性卻比他們好上許多?!?p>  突然,兩只鴿子撲棱著翅膀飛在了空中。我和姚姐姐都驚訝地望著正要遠(yuǎn)去的它們,我驚呼:“哎呀!我忘記關(guān)籠子了!”

  我趕緊追了過去。

  后來我從慶云口中得知,那日姚姐姐微微張著嘴佇立在那里好久才收回視線。

  而我也一直沒告訴姚姐姐,我追過去后,那兩只鴿子已經(jīng)被人用網(wǎng)給抓了起來,我看著它們拼命掙扎著,最終窒息在了那些人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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