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3、與兩百人俱亡命
長孫無垢顯得很猶豫，對她來說，李沖的預(yù)測術(shù)她現(xiàn)在越來越相信，她甚至相信李沖關(guān)于隋煬帝第一次親征必然大敗的預(yù)測。
這件事在她心中大起波瀾，其實(shí)，她想和李沖探討的就是這件事。
她想去改變這個結(jié)果，但是長孫無忌卻一直不贊同，長孫無忌覺得天命不可改變，世界上的事情該怎樣就怎樣，人力無可挽回。
她當(dāng)然知道兄長是在等竇建德來，順便觀摩一下竇建德。
當(dāng)然，她猶豫還有一個原因，她要做的事情，李沖未必愿意聽從，這次見李沖，這件事情本來她早已籌策良久，但真正見了，又感覺李沖預(yù)測靠譜。
這做大事，她不確定靠譜與否？
她感覺李沖有點(diǎn)兒痞里痞氣的，心中一時拿不定主意。
不過，這件大事她雖然拿不定主意，竇建德那邊卻是日日有消息傳來。
她也想看看竇建德，甚至她感覺，竇建德有可能日后會是自己的一個對手，所以長孫無忌準(zhǔn)備留下來瞧瞧竇建德，她也不反對。
畢竟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
竇建德的行跡，現(xiàn)在每天高士達(dá)都有收到，她現(xiàn)在日日匯總，對竇建德倒也有了一個初步的印象。
............
竇建德營帳。
他朋友眾多，這時也聽說了孫安祖干的好事，知道自己已被通緝。
白天，他照常隨部隊(duì)行軍，但暗地里，這廝也做好了逃跑準(zhǔn)備，這日夜間，他自在的從墻上摘下弓刀，將金銀細(xì)軟打了一個包袱，斜背在背上。
夜幕，嗖嗖嗖嗖嗖，無數(shù)條黑影從暗夜之中躥出。
腳步聲錯碎，至少有數(shù)十百人之眾。
他聽聲音就知道這些都是他的曾經(jīng)的麾下二百人，但是這些人如今都還是隋軍官兵，如今想來，他們已知自己被通緝。
況且，今天白天，孫安祖悄悄潛入軍營，勸誡自己快跑，已經(jīng)驚動了竇建德的二百麾下。
這時，他們已經(jīng)匆匆將竇建德的這片營帳全部包圍，孫安祖這時也已匆匆闖入。
他武藝頗精，聽力也不錯。
這時耳聽得帳外腳步聲悉悉索索，情知這是竇建德麾下已經(jīng)在營帳外布陣。
他嗖的一聲掣出匕首，道：“直娘賊的，跟這些家伙拼了。”
竇建德淡淡一笑，按住了他的手，道：“這些人應(yīng)該都是我的麾下，我聽他們的腳步聽習(xí)慣了，他們真要擒你，早沖進(jìn)來了。”
當(dāng)下朗聲喝道：“王伏寶，高士興，都進(jìn)來吧，我沒事?！?p> 這兩人乃是竇建德麾下左右隊(duì)副，竇建德一聽他們的腳步聲，便已知道是他們。
竇建德話音未落，兩名身材鐵塔一般的壯士已經(jīng)走了進(jìn)來。
“參見隊(duì)主。”
竇建德淡淡一笑：“正要找你們?！碑?dāng)下將孫安祖的來意向二人介紹了一番，并敘離開之意。
二人愕然良久，面面相覷，他們本來以為來人可能是不利于竇建德的。卻不料要跑路的反而是竇建德自己。
他們當(dāng)然也聽聞竇建德被通緝之事，但他們充耳不聞。
竇建德見兩人愕然，道：“今夜之情況，我走也得走，不得也得走，安祖是我兄弟，事情已經(jīng)犯下，殺了縣令，此事非同小可，我不愿連累兄弟?！?p> 王伏寶、高士興俱各沉吟。
孫安祖這時與竇建德并肩而立，道：“竇大哥是你們長官，你們給條生路，將來我們自有報答之日，竇大哥為人，你們還不曉得？”
竇建德這時道：“兩位兄弟如果不愿意動手，不妨各砍我一刀，好與上頭有個交代，若是愿意動手，我與安祖各憑本事，現(xiàn)在便殺出去?！?p> 他話音未落，王伏寶與高士興這時忽然噗通一聲俱各跪倒，咚咚咚叩了幾個響頭。
竇建德愕然，兩人叩頭罷，站了起來，對竇建德深深一揖。
“隊(duì)主平日待我等如何，我等心中有數(shù)，我等豈愿意攔擋隊(duì)主，但如今這二百人隊(duì)不是我二人的，我倆要問問眾家兄弟意見。”
兩人說罷，趨身出去。
孫安祖這時猶自掣著匕首，竇建德淡淡一笑道：“收起來吧。”
他麾下這兩百條好漢，俱各都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膲咽浚蛯O安祖二人雖然也有萬夫不當(dāng)之勇，但是想闖出這二百人軍陣之中卻不容易辦到。
況且，他的這兩百人軍陣附近各有其他軍將營帳，只要一廝殺，驚動鬧將起來，那是無論如何難以走脫了。
他現(xiàn)在唯一只能選擇的是，相信這兩位隊(duì)副會看在平日里好兄弟的份上，放他悄悄夤夜離開。
這是最好的結(jié)局。
孫安祖這時覷了覷那望章仇虛，道：“你不是牛逼嗎？會望氣，望出來我們該怎么辦？”
王伏寶和高士興出去轉(zhuǎn)眼之間便有一炷香時間，孫安祖越等越是不耐，等人的時候時間似乎變得極為緩慢。
竇建德笑道：“安祖，稍安勿躁，王伏寶和高士興都不會擒我。”
孫安祖這時只覺得夜長夢多，渾不考慮王伏寶與高士興如果要擒他們，早便勒兵進(jìn)來了。他只是覺得等了太久太久太久。
但其實(shí)這時也不過是一炷香時間而已。
只是按照相對論的概念，他覺得太久太久太久，正在孫安祖焦躁不耐的時候，王伏寶與高士興匆匆走了進(jìn)來。
兩人一左一右，走到竇建德面前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隊(duì)主，兄弟們有請?！?p> 孫安祖這時心頭七上八下，不知道這王伏寶和高士興在搞什么飛機(jī)，眼見竇建德毫無懼色的隨著兩人手勢，匆匆出帳。
他正欲相隨，王伏寶伸手?jǐn)r住了，道：“貴客還請稍待，兵間規(guī)矩，還請兩位不要見外。”
竇建德聞言回頭道：“放心吧，我沒事?！?p> 帳外，這時候黑壓壓的跪了一排，在軍賬外昏暗的燈籠映照下，竇建德一瞧，就知道是自己麾下二百人全部聚齊了。
竇建德有些感動，這二百麾下全都跪著，自然是不會攔阻自己離開了。
他有些哽咽，心里頭有些滾燙的東西在流淌，口中道：“謝謝各位好兄弟，建德今日離開，日后與各位再若相見，恐是疆場之上了。”
這時候，他忽然很想喝酒，問王伏寶道：“可有酒？”
王伏寶似是早已經(jīng)準(zhǔn)備，這時丟了一只牛皮袋過來，這牛皮袋里鼓囊囊的顯然裝的都是美酒。
竇建德大聲道：“建德在此謝過眾家兄弟?！?p> 說罷，他捋起衣袖，暗夜中刀光一閃，已經(jīng)在胳膊上劃下一道，旋即扒開酒塞，將劃開口子的鮮血澆灌進(jìn)入美酒之中。
圍觀眾人盡皆震駭。
竇建德任鮮血流了一時，然后舉起牛皮袋喝了一口酒，遞給王伏寶道：“教眾家兄弟都喝一口?！?p> 王伏寶感動，喝了一口，遞給高士興，道：“隊(duì)主，不枉眾家兄弟做了這個選擇?！?p> 竇建德聽他話中有話，道：“什么選擇？”
高士興道：“隊(duì)主，我與伏寶與眾人商量了一番后，二百弟兄愿意隨同隊(duì)主，這大隋的兵大家都不做了，大家都不去遼東，大家愿從今后誓死效忠隊(duì)主?！?p> 高士興話音未落。
二百軍士已經(jīng)一起匍匐，叩首道：“竇將軍，大家愿意與您一道，生則同生，死者共死，今晚，我們都隨將軍走！”
竇建德這時已經(jīng)感動到涕泗橫流。
他猜測到眾位兄弟可能不愿意逮捕他，可能會放他走。
可是他沒有料到，兄弟們這么講義氣，愿意與他同生共死，愿意與他亡命天涯，這就是男人的情感，這種情感女人不可能有。
竇建德也跪了下來，與眾兄弟對立匍匐叩首。
他已不必再勸，這是群體的意志，這是眾人的選擇，他們之中未必沒有人猶豫，王伏寶、高士興方才在外面與眾人商議良久，想必計(jì)議的便是此事。
他叩頭罷，站起來，道：“好，我竇建德必教眾兄弟不負(fù)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