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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行孤舟君為棹

第三十四章 河宜祥瑞

江行孤舟君為棹 縹縹岱土 2437 2021-03-09 19:30:00

  “有什么你若不在這里說,待把你扔給宮中審訊,就沒人能聽了。”秋吟厲聲一句,歡儀的臉色果然白了幾分。

  她被縛住了雙手,猛地一下頭磕在地上倒把謝梓材嚇了一跳。

  她滿面淚水又不能擦拭:“稟殿下,婢子的家鄉(xiāng)就在河宜,正是這祥瑞出世的地方。前幾日婢子出宮,正是因為家鄉(xiāng)親友前來找尋,言婢子父親驟然去世?!?p>  而后她看著拿錘子,滿眼盡是不甘心。

  “婢子父親之死,便與這祥瑞有關,”她吸了吸鼻子讓自己鎮(zhèn)定一些,“那祥瑞根本不是埋在土中被人發(fā)現(xiàn),幾十年前便被河宜當?shù)匾粋€于姓大戶供奉起來,當?shù)嘏c他相熟的人都知道有那么一件寶物。”

  謝梓材手放在袖中,慢慢握緊并不言語。

  這祥瑞出世是河宜地方的官員報上來的,后來是何空游親自去迎的,具體情況她還真沒有上心過。

  “后來河宜來了個縣令老爺,知道了這寶物的事,幾次三番想將它騙去,但于姓幾次三番推脫,那縣令便起了殺心?!?p>  “一個縣令就能猖狂至此?”秋吟皺眉問。

  亂世之下,越是到了民間鄉(xiāng)里,朝廷官員的話永遠也比不上當?shù)卮笞遴l(xiāng)紳之言。

  “他自然不能,可他有一個姑媽,”歡儀咬著牙道,“正是何女史?!?p>  柳微之看了看謝梓材,發(fā)現(xiàn)她神色微動,抬手倒了杯茶水遞了過去。

  她回神便見到杯中自己的面容,接下并不語。

  “他二人勾結,早就想好了要奪取這寶物,河宜又是房遺王的封地,那縣令與房遺王亦是關系親密。于氏一門被冠上莫須有的罪行,他們就又扶植了一個旁支上位,那人成為于家主嗣之后便立刻獻上了寶物?!?p>  房遺王這層關系一個小小縣令自然不能,想必也是借了何空游的力。

  “你姓于?”奉壹張大嘴問道。

  誰料歡儀瞪了他一眼:“我同你說過我姓袁!”

  奉壹尷尬一笑,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忘了……”

  歡儀扭過頭接著道:“于家在河宜素有善名,遭此一難,河宜眾人準備去州府請愿。可被那縣令派兵鎮(zhèn)壓,死傷數(shù)十,我父親也正在其中?!?p>  秋吟最初本還疑她滿口謊話,聞聽此語卻微楞緩緩道:“之前何女史的確提過,說有暴民搶奪祥瑞,被當?shù)乜h令鎮(zhèn)壓?!?p>  那這事情還真是對上了。

  歡儀仍舊在說,那縣令偽造了這祥瑞出土的假象,是強征了村民的地,本來說借用便歸還,可那祥瑞出土之后,便說那是天賜的寶地,未賠付一文便強征為了官府用地。

  “那戶人家的丈夫本跟著柳休將軍在外征戰(zhàn),家中只剩下一對母女。那縣令竟然還命人偽造了丈夫已死的假消息,失去土地的母女二人便都自殺在家中。那丈夫歸家之時,便見到了家破人亡的場面?!?p>  整個屋子里只剩下歡儀的啜泣聲,不知不覺間謝梓材覺得自己的手有些涼,或許是因為背后生出一股涼意。

  “這個縣令偽造那消息,就是想逼那母女走投無路吧!免得活了下來將他的暴行說了出去?!狈钜家蝗以谧约菏稚?。

  “那丈夫現(xiàn)在何處?”柳微之問道。

  “持刀闖入公堂,被關押起來了。”

  又是生死難料。

  秋吟清了清嗓子,態(tài)度溫和了許多:“那你砸這祥瑞,是為了泄憤?”

  歡儀仍舊抽噎著:“也不僅是為此。殿下應該知道何女史想修神堂的事,她跟那縣令商議,要將這錢全都攤在河宜的頭上,明明京中尚未允準,他們現(xiàn)下就要生生多收我們一筆稅!那縣令倒是可以借此功績得陛下青睞而升官,可一個小小的河宜,又不知要害死多少人!”

  奉壹急得跺了跺腳:“從前臨譙也是,什么州府縣里,巧立名目不知道多收了多少稅?!?p>  看著謝梓材的神色越來越不好,柳微之叫奉壹將歡儀帶了下去,暫且看管起來。

  歡儀走的時候還重重磕了個頭,懇求謝梓材能幫河宜一次,言辭殷殷而愴然,的確讓人動容。

  那杯茶水涼了謝梓材也還握在手中,柳微之輕輕壓著她的手,取出了那杯子。

  “戰(zhàn)亂多年,底下的官員究竟在做什么,的確并非皇城所能盡知,地方大族還會與這些官員勾結,天聽民意向來難以暢通?!彼f著。

  “你倒是沉得住氣?!?p>  柳微之手微滯。

  “臣初為官時是和您一樣的年紀,當年聞聽這些事的時候,早就踏馬殺過去了?!?p>  “然后呢?”

  他又倒了一杯茶水,抬手喝下定心神。

  “然后就知道,京城強碩的馬,走不了那艱險山道,臣在京中廣被人贊頌的所謂風骨,救不下任何一人?!?p>  那大抵是他這個世家子從未見過的荒唐,是以束手無策。

  沉默了好一會兒,秋吟道:“我明日便派人去河宜查探此事?!?p>  “若是確如所言,先將那被關押起來的男子救出來?!敝x梓材抵著聲音說。

  秋吟應聲退了出去。

  他抬頭看謝梓材的神色。

  她還沒有拿定主意,猶豫不決便是如此。

  那一夜的謝梓材顯然是睡不著的。

  柳微之只當她如從前的他一般,一時心緒難平。

  可她是覺得,這一個月,先是昭南王刺殺,又是小小縣令欺上瞞下。

  她以為別人不敢做的事已經(jīng)發(fā)生,以為人人得而誅之的事,是柳微之口中的慣常。

  十八年來,究竟錯識人間多少事。

  夜里又是一場噩夢,隱約間身前身后有溫熱感,將她凌亂痛苦的心緒漸漸捋平。

  奉壹覺得今日的早膳靜得有些可怕。

  兩個人因為柳微之的傷勢分房睡了許久,昨日是同塌而眠,一早上起來顯得更奇怪了。

  二人才走到廊下的時候迎面見兩個侍者說笑,似乎在說昨晚京中發(fā)生了什么趣事。

  秋吟聽她二人說了一遍才走回謝梓材身邊。

  “昨夜燈會上的確出了些事……”

  第一宗是謝梓相和賀玉惜的事。昨夜燈會,賀家本來不欲讓賀玉惜出門,結果謝梓相在賀府門前守著不走,愣是將人逼了出來。

  賀家此前欲與朝中一趙氏官員的兒子結親,昨天好巧不巧遇上那位趙公子了。好在趙公子也不是什么烈性子,起先并沒有出事,但總歸面子上過不去,便想要送賀玉惜回府。

  誰料謝梓相與他回程的路上就起了爭執(zhí),愣是在賀府門前把那趙公子給打了。

  柳微之看謝梓材微微低下了頭,知道她在憋笑。

  “臨王與賀二娘子的事此前早有風聲,這賀府為何會想與趙家結親???”

  “賀家不過依附傅氏,能嫁皇子自然是好事,但做如此決斷,就是有人不愿二人結親?!?p>  傅氏是謝梓相的外祖家,原來真正阻力還在謝梓相那一頭。

  “那賀二娘子如何了?”

  “說是氣得直接跑進了府關上門,誰也不見?!?p>  人被打了,這事情還有的鬧。

  “那第二宗呢?”

  “京中傳言,昨夜有一胡人商賈,為喬蓁將軍豪擲千金,購得一把名劍?!?p>  柳微之閉上眼呼出一口長氣。

  “林堯升?!?p>  “正是?!?p>  這個林堯升,事兒還沒辦成,麻煩倒是一件沒少惹。

  “今日殿下空閑嗎?”柳微之將碗撂下。

  謝梓材回過神來,勉強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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