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們離婚吧
左文在廚房里忙著擇菜，倘大的屋子，安靜得可怕，除了菜葉子發(fā)出的丁點聲音便再無其他聲響了，她抬頭掃了圈十來平米的廚房，便又低下頭專注地擇菜。公公婆婆這時候都在小區(qū)里健身呢，他們家都是七點準時晚餐，現(xiàn)在是六點，公婆一般在六點四十分上來，而蔣誠一般也是在六點四十分這樣回到家，所以她聽到廚房外有聲音的時候，便很詫異地抬頭看了下手機，才六點十分。
“你回來了？今天有點早？”她放下摘得一半的菜，走出廚房，剛好看到蔣誠在入戶換好了鞋子進來。
“嗯。”蔣誠嗯了聲，便往她這里走來，將手中的兩盒燕窩遞給她。
“喝杯溫水?！彼皇纸舆^盒子一手遞了已經(jīng)倒好了杯溫水過去，然后便轉(zhuǎn)身把燕窩放到廚房吊柜里。
“雞湯好了，要不先…..”左文邊收置燕窩邊問。
“左文，有件事想跟你談?wù)劇！笔Y誠拿著水一口氣便喝完了，拿著空杯子環(huán)視了家里一圈，靜悄悄的，了無生機，心里頓生煩燥，打斷了左文的話。
左文心下一沉，他叫她全名呢，表情也很嚴肅，她心里深吸了口氣，走出廚房跟著他緩緩地坐在餐椅上，專注地看著他。
“我們離婚吧?！笔Y誠的表情嚴肅，看著有些糾結(jié)，說出來的話卻是非常干脆直接的。
原來是這樣呀。這幾天的低氣壓不是她的錯覺，原來他們私底下已經(jīng)商量過這事了呀。左文心里的疑慮終于找到了答案。
她以為自己會很難過，可能會窒息，可能會心碎一地，其實都沒有，也許是煎熬太久，也許是早有預(yù)感，也許是也想要解脫，她只是腦子空白了幾分鐘，然后有種細細地松了口氣的感覺，好像自己的身子飛起來了，不知道是頭腦眩暈導致的還是因為長久的壓力突然卸下而覺得全身輕松所致。
“好呀?！彼牭匠良胚^久的空間里回蕩著自己這一聲輕輕的回應(yīng)。
“我是說我們離婚吧?！笔Y誠在這沉默的幾秒鐘里一直屏息等待著，等待著左文的各種可能的反應(yīng)，可是她只是靜靜地看了他幾秒鐘，然后便一句輕輕的好呀，他無法相信這是左文的反應(yīng)，甚至覺得可能是自己前面表述不清。
“我說好呀?！弊笪妮p輕地笑笑。不然呢。
“你當真？”當真這么容易？蔣誠不敢相信。
“你應(yīng)該不是說笑吧？”那么認真的表情，她怎么會誤解他的意思呢，她自然也是回以認真的答復，難道她的表情在他眼里是那么的不嚴肅嗎？
“你，你是個好媳婦，好妻子，是我，是我對不起你。我…”蔣誠在左文安靜的注視下，竟然有種要落荒而逃的沖動，但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氣要結(jié)束，他不允許自己再退縮。
“我知道自己有多好，你不用重述?！弊笪膿u搖頭，他們之間還需要這些無謂的場面話嗎，也許都壓抑到了極點，是時候放過彼此罷了。
“好吧。我們的資產(chǎn)你也清楚，買這房子用了不少錢，裝修又用了不少，去年又提前還了一部分房款，至今手上的現(xiàn)金并沒有多少，定存的倒有二十萬，還有半年到期，到時我再給你，現(xiàn)在手頭上有五萬現(xiàn)金還有我名下的那套小房子留給你，你看行嗎？”蔣誠小心翼翼地問道。
“好呀。”左文幾年不工作，無收入，而這套兩百平的大房子四年前買的時候是蔣父母出的大頭，寫的也是父母的名字，他們夫妻名下的資產(chǎn)也就是他們剛結(jié)婚時蔣誠買的一套兩居室和現(xiàn)在蔣誠開的那輛車，左文對這樣的分配沒有議異，因為自知這幾年并沒有為這個家付出過什么。
“那…”太順利了，順利得蔣誠都開始手足無措了。
“你去準備資料，我去炒菜，爸媽準備上來了。你請明早的假吧，我們早上去辦手續(xù)?！弊笪霓D(zhuǎn)回了廚房。
左文在餐桌上看到蔣父母的表情，已經(jīng)知道，根本不需要她再說什么了，他們離婚的事其實她才是最后一個知情者，面對蔣父母愧疚的表情，左文同樣也有愧疚，幾次蔣父母的欲言而止對上她的無意交談只得作罷。
晚飯過后，左文便回房收拾自己的衣物，并交待也跟著進來的蔣誠一些物品的收納位置，交待他各種物業(yè)，生活費用的交納等等。她沒辦法讓自己安靜下來，也不敢安靜下來，所以一個晚上，滿嘴的柴米油鹽，為他們夫妻的最后一個夜晚落下了帷幕。
沒有爭吵沒有哭鬧，左文第二日早六點起床，一如往常地去廚房做早餐，蔣家三人一夜沒有睡好，都起得比往日晚了，三人呆若目雞地看著餐桌上那一桌豐富的早餐以及那個神情一如往常的正在廚房與餐廳間串行的左文。
“別瞧著呀，快吃吧?！弊笪臑槊咳硕际⒘艘煌胫?，微笑著打招呼。
“文文，你沒事吧？需要給你媽媽打電話嗎？”左文越是正常，蔣家人就越覺得她異常，一顆心都吊在嗓子眼上了。
“媽，好聚好散這道理我還是知道的。緣來了相聚，緣走了，分離，謝謝你跟爸這幾年的包容，我走了，你們好好照顧自己?！弊笪木芙^了婆婆的好意，找她媽媽來做什么？爭吵？非要撕鬧一番才能曲終人散？
蔣家人都沉默了，左文坐下，四人安靜地吃了一個食之無味的早餐，然后目送兩人拿著離婚資料去民政局。
“這可能不是個好的選擇?！笔Y父看著兒子兒媳出門，心情沉重。
“這是我們的命，這罪我來擔。”蔣母何嘗不知，哽咽著也堅持走下去。
兩人去得早，拿的號在前面，手續(xù)辦得快，轉(zhuǎn)眼每人包里一本離婚證便與其他證件緊密相擁在一起了。
“你去上班吧，我買個行李箱回去收拾東西?！弊笪陌l(fā)現(xiàn)蔣誠一直跟在她的后面走著，便停下腳步。
“我送你回去。”蔣誠并沒有聽她的話。
左文也沒有再堅持，兩人轉(zhuǎn)身便往停車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