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梁子杰很自然的走到了譚方沁跟劉奕哲的身邊,打招呼道:“哈嘍,方沁,好久沒見了。”譚方沁雖面露尷尬的神色,但還是告誡自己,這里是公共場合,公共場合,千萬不能表露出什么,可譚方沁并不是一個很會偽裝的人,雖然不停地告誡自己,但神色依然很不自然,基本上已經(jīng)把“有事”兩個字寫在臉上了。
從譚方沁的表情上,劉奕哲很輕易就能猜出她跟梁子杰之間,一定發(fā)生了什么事,但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尤其是當(dāng)著眾多工作人員的面上,劉奕哲急忙打圓場道:“子杰哥,咱們也好久不見了。”梁子杰轉(zhuǎn)過身,打量了一下劉奕哲,然后調(diào)侃道:“才幾年不見???怎么比我高這么多了?”劉奕哲笑道:“嗨,這不是二十三躥一躥嘛。”
其實劉奕哲跟梁子杰根本就不熟,連面都沒見過幾次,譚方沁回過神來,神色一如往常的說道:“嗨,子杰,別提了,剛才導(dǎo)演讓我練習(xí)彈吉他呢,我就一個吉他小白,對彈吉他是一竅不通呢。”梁子杰笑道:“不就是彈吉他嗎,沒關(guān)系,我教你。我正好在附近拍戲,這不是聽說導(dǎo)演也在嗎,就過來探個班。你們這是打算回酒店嗎?”
譚方沁點頭道:“是啊,我要回去練吉他了。”梁子杰拿出手機(jī),指著手機(jī)屏幕說道:“今天就先別練了,我都跟導(dǎo)演打好招呼了,今天我請客吃飯,都來,都來??!”譚方沁從心里就不想摻和這種場面活動,于是拒絕道:“我就不去了吧,今天本來就不太舒服,回去休息了?!?p> “導(dǎo)演,制片人都去,你看,我好不容易請一次客,不給面子是吧?”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譚方沁要是再推脫不去,就真的不合時宜了,其實誰真喜歡這種場合呢,可話又說回來了,在這個圈子里的大部分人,又有誰真的拒絕過這種場合的寒暄呢?當(dāng)然了,譚方沁也不例外,為了表現(xiàn)得合群,就算心里再不喜歡,也要表現(xiàn)的高高興興的。
“好好好,我給你面子,我一定去,不過,那什么鮑魚、龍蝦之類的,都給我點上??!”梁子杰笑道:“沒問題,我管夠,吃飽了為止?!?p> 太陽的余暉漸漸落下,烈日也只剩下余溫了,譚梓弘幫忙搬完了劇組的器材,是出一身臭汗,之所以獨坐在樓梯口,也只是因為樓梯口有穿堂風(fēng),比較涼快而已。拿出手機(jī),看了看時間,然后嘆氣道:“不是吧,這會開沒開完?早知道要這么久,我下樓干嘛?我真是閑的?!?p> 從兜里掏出耳機(jī),開啟降噪模式,頭一歪,倚靠在欄桿上,或許是累了的緣故,譚梓弘就這樣睡了過去。
今天的會,開得時間確實是有些漫長了,其實妝造什么的,并不費事,畢竟是個小成本電影,壓根就沒什么復(fù)雜的妝造,最耽誤時間的,還是劇本的討論,今天報道,圍讀劇本,明天就正式拍攝,也就是說,留給劇組的調(diào)整時間,就只有今天晚上。
結(jié)束了劇本的討論,從房間里出來,吳詢看了看外面,太陽已經(jīng)完全消失,不見蹤影了,又看了看表,心里嘟囔著,譚梓弘那小子,估計已經(jīng)餓壞了吧,這附近也沒什么大餐可請他吃的,都是一些小館子,這小子估計該不高興了。又往前走了兩步,吳詢來到了樓梯的拐角處,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譚梓弘居然就坐在這里,歪頭睡著了。
該叫醒他嗎?
劇組的其他演員,看見了站在樓梯口的吳詢,開口跟他打招呼,吳詢急忙比了一個噓聲的手勢,然后指著譚梓弘,示意他們小聲一點。
吳詢往前走了一步,面對面的朝著譚梓弘蹲了下來,這家伙,睡覺怎么還流口水?。窟@個時候不拍照留念,更待何時?錯過了,就再也沒機(jī)會了,于是吳詢從褲兜里,掏出手機(jī),特意在譚梓弘流口水的嘴角處,對了個焦,然后快速摁下了快門鍵。
吳詢只顧著拍照,根本不記得關(guān)閉閃光燈,譚梓弘被相機(jī)的閃光燈一閃而過,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
譚梓弘覺得眼睛有些刺痛,隨便揉了兩下,然后,吳詢就這樣,沒有預(yù)兆的,出現(xiàn)在了譚梓弘的眼前。
譚梓弘也察覺到了自己流了口水,尷尬的,假裝無事發(fā)生的擦了擦道:“吳...吳詢,你開完會了?”吳詢站起身來,點頭說道:“嗯,完事了,你這是?怎么不在房間里待著?”譚梓弘只是告訴吳詢,自己幫忙搬了一些攝影器材,并未說得太多,畢竟把自己如何被騙,如何被迫好心,幫忙搬東西的事情告訴吳詢,也只會讓自己丟臉而已。
“走吧,吃飯去。”
剛才,在房間的時候,譚梓弘確實是有些餓了,但是搬完東西,又瞇了一覺之后,可能是餓過勁了的緣故,其實已經(jīng)沒那么餓了,不過去吃飯也好,正好可以找機(jī)會問問藥的事情。
從酒店出來,順著街邊一直走,沿途有數(shù)不清的小館子,老人拿著大蒲扇坐在樹下,穿著簡單的老頭衫,面對著已經(jīng)落山了的太陽的方向,享受著時間的流逝,這情形,讓譚梓弘不禁想起了自己小時候,或許是跟著姐姐住在大房子里時間長了的緣故,那些平淡的,甚至是有些無趣的記憶,都已經(jīng)漸漸的消失在了自己的記憶中。
“你這是怎么了?今天怎么心事重重的?”
在吳詢的認(rèn)知里,譚梓弘是直來直往的,是心中沒有秘密的,甚至是有些白目的,可饒是全不知情的吳詢,也察覺到了譚梓弘今天的反常。譚梓弘低著頭,回憶著自己年幼時的情形,對吳詢說道:“沒什么,我只是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眳窃冋{(diào)侃道:“小時候?你現(xiàn)在的年紀(jì)也沒多大啊,就已經(jīng)開始回憶小時候了?”
“你看,你這人真掃興,我難得深沉一次?!眳窃冞€以為自己聽錯了,繼續(xù)調(diào)侃道:“深沉?這詞是這樣用的嗎?你哪里深沉?流口水的時候?”譚梓弘現(xiàn)在完全沒有心思吃飯,而且這條路上也沒什么特別的館子,心里想著,相比于米飯炒菜,吳詢似乎更喜歡面食,于是就隨便選了一家面館,點了兩碗面,面館里也沒什么人,所以兩碗面很快速的就端了上來。
譚梓弘組織了一下語言,撒謊道:“吳詢啊,我有個同學(xué),好像是有抑郁癥,你說,嚴(yán)重嗎?”吳詢在聽到“抑郁癥”三個字的時候,拿筷子的那雙手,頓了一下,就只是很短暫的,幾乎沒有痕跡的頓了一下,隨即說道:“抑郁癥這病,當(dāng)然很嚴(yán)重了,你的那個同學(xué),要趕緊找專業(yè)的心理醫(yī)生,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是啊,抑郁癥,可不是開玩笑的,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去看醫(yī)生,有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他的好朋友?!?p> 這番話,暗示的意味太明顯了,當(dāng)然,這也是譚梓弘深思熟慮選擇的方式,原本譚梓弘想拿著藥瓶,直接了當(dāng)?shù)膯枀窃儯勺咴诼飞系臅r候,譚梓弘突然明白了,吳詢想不想告訴別人,都是他的選擇,自己現(xiàn)在要做的事情,不是質(zhì)問,更不是把他當(dāng)做病人那樣,與其把話說死,還不如別捅破那層窗戶紙,讓他知道自己的意思就好。
“其實......你同學(xué),也只是不想麻煩別人而已。”譚梓弘點頭說道:“是啊,我知道,他只是不想麻煩別人,不想讓別人過度關(guān)注他,但我們是朋友啊,他可以不告訴別人,但是他可以告訴我,我會幫他保守秘密,不會告訴別人的。”
“哎?你同學(xué)既然沒把自己得病的事,告訴別人,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吳詢好奇的問道。譚梓弘低頭小聲說道:“我吧......偶然看到了一個藥瓶,那上面全都是英文字,我剛開始還以為是維生素什么的,后來查了一下才知道,那是治療抑郁癥的藥?!眳窃凕c頭道:“既然是這樣,那你就繼續(xù)裝作不知道吧,就算是幫他保守秘密吧?!?p> 梁子杰的這個破飯局,譚方沁是一百個不愿意去,可導(dǎo)演跟制片人都去了,梁子杰也過來客串一個角色,在這種情況下,就是違心裝笑也要笑出來。跟譚方沁的狀況不同,劉奕哲對這個飯局,倒是無所謂去不去,畢竟他本來就跟梁子杰不熟,看譚方沁尷尬的樣子,劉奕哲也沒辦法當(dāng)著別人的面,尤其是當(dāng)著梁子杰的面,問譚方沁怎么了。
算了,回去再問她吧。劉奕哲心想,既然她覺得尷尬,那就幫忙打個圓場吧,反正當(dāng)著別人的面,梁子杰也沒辦法說什么,更沒機(jī)會做什么。
來到了吃飯的地方以后,導(dǎo)演跟制片人坐在中間,梁子杰則坐在了導(dǎo)演的左邊,畢竟這頓飯是梁子杰請的,然后,劉奕哲就搶先一步,坐在了梁子杰旁邊,這樣的話,梁子杰一邊是導(dǎo)演,另一邊是自己,好歹是防止了譚方沁跟梁子杰并排而坐的可能性。
接下來,就到了互相干杯,敬酒,說客氣話的環(huán)節(jié)了。借著酒勁,說一些違心的奉承話,還表現(xiàn)的很真誠,果然,在生活中應(yīng)酬的時候,才是人類這一生中,演技最好的時刻。劉奕哲感覺自己的臉都要笑僵了,好在這一場讓人疲憊的飯局已經(jīng)接近了尾聲。
結(jié)束了這場令人疲憊的飯局,劉奕哲回到房間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趕緊用冷水洗了把臉,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下,或許是酒精的緣故吧,人倒是清醒了,可膽子也大了,劉奕哲的心跳速度快了許多,臉還來不及擦干,就大步流星的離開了自己的房間,敲響了譚方沁房間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