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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燼于我

開始的開始 我不記得了

灰燼于我 九步笑 4679 2021-03-19 12:03:26

  2006年10月末,爾城東廷中學即將展開第一屆的運動會。

  學校建成不到一年,已經(jīng)從各個小學召集了大部分的尖子生,準備打造爾城重點私立初中,所有的家長都把自己的孩子往里塞,無論是正式考試進入的還是花錢進入的。

  第一屆的運動會,校方非常重視,無論是每個班級的開幕式表演,還是不同方陣的特色性,都要精益求精。

  為了凸顯中華民族的特色,學校安排給每個班級一個民族,從服飾到表演再到道具都需要與分到的民族相關聯(lián)。班主任為此殫精竭慮,不停從網(wǎng)上尋找服飾和道具,讓同學們幫忙想表演方案。

  初一二班,班級里頭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討論,有的人說喊口號拉橫幅,有的人提議跳一段當?shù)孛褡逦韪姓\意。

  班主任在大屏幕上放映出一張圖片,是普米族的男女服飾,學生們在底下紛紛開始評價。

  “這是我們班運動會開幕式要穿的衣服,女生一套是150,男生一套是120,對比了很多商家,還是這套最合適,周末回來的時候大家把錢交給班長就行。”班主任道。

  下課,所有人都圍在一起討論運動會的事,畢竟是第一屆,大家都欣喜萬分。只有陸遠一個人摘下黑框眼鏡,默默從后門出去。

  當時開學買校服,老師建議大家買兩套換著穿,可陸遠只買了一套,他沒有錢,他不想讓葉仙多花錢,所以他的袖口被課桌磨了又磨,上面的絨毛清晰可見。

  他輕輕敲了敲辦公室的門,老師往窗外望了一眼,見是自己班的學生就向他點點頭,示意他可以進來。

  班主任是個大學剛畢業(yè)的年輕小姑娘,說話很溫柔,一點老師的氣勢也沒有,但看得出來,家境優(yōu)越。

  班主任見陸遠低著頭不說話,就問他找老師什么事。

  陸遠沉默片刻,他緩緩抬眼,臉上沒有半分顏色,黑漆漆的一雙眸子盯著辦公桌。

  “老師,運動會開幕式我能不參加嗎?!彼f話的聲音很沉,不像這個年齡段其他男生的朝氣活潑。

  “怎么了?不適應和同學們一起排練表演嗎?”班主任笑意盈盈。陸遠這個學生,平時一言不發(fā),但上課很認真,成績也不錯,就是給人的感覺太冷了。

  “我沒錢?!标戇h丟下這句話就轉身走了,他羞于表達自己內(nèi)心的卑微,可他沒有辦法,他用最簡單直白的方式讓別人知道,自己生于地獄,毀于地獄。

  后來,陸遠真的沒有參加運動會開幕式,一個人躲在主席臺后面,看著國旗在朝陽下緩緩升起,他目光堅定,站得很直,安靜地敬禮,無人知曉。

  漫天的七彩飄帶和氣球,還有象征和平的白鴿組成隊伍飛舞在天邊。

  “向我們走來的是花球隊......”廣播里主持人的聲音悠揚婉轉,令人心儀。

  幾十個女孩排成一個方陣,簡單的介紹后,她們退回草坪,歡快的音樂就此響起。女孩們拿著金色銀色的花球,扎著高高的馬尾,穿著襯衫和百褶裙,在陽光下跳動,舞步整齊有力,裙擺隨著和風搖曳。

  那是到現(xiàn)在還讓人津津樂道的畫面。

  方陣的第二排,有一個短發(fā)披肩的女孩,唇邊掛著蠱惑人心的笑容,藍色裙擺下的兩雙細腿迷人,手里晃動的金色花球熠熠發(fā)光。

  十二歲的瀟寧,青春洋溢,自信從容,她做完最后一個舞蹈動作,歪頭笑得更加肆意。

  而陽光陰影下的男孩,和她一樣大的年紀,他依舊冷冽如霜,他站在黑暗里,目光緊隨著她,灼灼愛意,藏在他那雙薄淡的眼眸下,跌入他沉寂無光的未來。

  那是陸遠第二次見到瀟寧,在無人處,他絲毫不掩對瀟寧的無盡欲望,他想要占有她,他想要瀟寧永遠對著他笑,他想要余生里都是她。

  他在那些瘋狂愛她的日子里,寫下無數(shù)封信,一天一封,開頭永遠是阿寧兩個字,結尾永遠是陸遠。他們的名字一頭一尾,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一次周末放學,瀟寧和隔壁班的小學同學一起回家,兩個小姑娘背著書包,頭發(fā)一晃一晃的,聊著學習,談著八卦。

  那個女生喊瀟寧“阿寧”,應該是和瀟寧特別要好的。

  回宿舍整理衣物的路上,一個男生低著頭猛地撞上那個女生的肩膀,卻頭也不回地走了,她捂著肩膀向瀟寧哭訴,我們學校怎么會有這么沒素質(zhì)的男生。

  瀟寧幫她揉揉肩膀,語氣溫婉:“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可能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之處,你就把這件事忘了就行?!?p>  躲在人群里的陸遠,渺小至極,他緊緊盯著瀟寧,看著她安慰朋友,看著她一路走回宿舍,看著她說把這件事忘了就行。

  你為什么要忘了我。

  只有我可以叫你阿寧,她又憑什么。

  這個世界上,只有我能喜歡你。

  他固執(zhí)地可怕,胸膛里焦涌的思念和愛意,化為融融骨血,她活著,他才活著。

  ......

  初中時候的瀟寧,長相可愛,笑起來像洋娃娃一樣。

  班級里有個斯斯文文的男生,晚自習的時候叫瀟寧出來,說有事告訴她。

  男生扭捏地厲害,說話聲音顫顫巍巍,像蚊子一樣,他把頭垂地很低,雙手交握。

  “瀟寧,我喜歡你?!蹦猩谎垡膊桓铱疵媲暗呐ⅲ伦采纤男ρ?,“我有沒有機會做你男朋友。”

  瀟寧被問得無措,其實不止他一個人向自己表過白,但都是有說過幾句話的男生,可眼前的這個人,在班級里存在感全無,和她更是毫無交流,怎么會突然喜歡上自己了。

  “不好意思啊?!睘t寧尷尬著笑笑,眼里流露著一絲愧疚,“我想好好學習,考個好高中,至于談戀愛,我怕影響學習?!?p>  瀟寧是個感情和學習不能兩全的人,一旦陷入感情的漩渦里,那么學習就會一塌糊涂,所以她即使有喜歡的人,也是默默看著,不敢逾越。

  至于別人的表白,她只能說一句抱歉。

  面前的男生沒有說話,緊緊咬著唇,好像快哭了,他沉默著跑回教室,留下瀟寧一個人在原地撓頭。

  瀟寧起初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后來,那個男生表面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卻在男生宿舍里大肆宣揚,說瀟寧交過很多男朋友,而且每一任都親過做過。

  那時候,年少輕狂,人們用自己不成熟的方式,輕易說出那些傷人無形的話語。

  十幾歲的年華,一切都是最好的模樣,懵懂的暗戀,青澀的告白,而在這些美好的背后,卻是刀山火海,萬丈深淵。

  很快,男生宿舍里關于瀟寧的流言傳開,男生在底下竊竊討論,而他們投來的鄙夷的目光,徹底讓瀟寧墜入黑暗。

  從男生,到女生;從二班,到全年級;從學生,到老師。

  所有人都知道初一二班有個交際女,她叫瀟寧。

  和她玩得好的幾個女同學讓瀟寧解釋解釋,不然隨著流言越傳越盛,到時候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蔀t寧很執(zhí)著,她覺得清者自清,沒做過的就是沒做過。

  她認為世界上最無用的事就是解釋。當別人拿著一件虛無縹緲的事來攻擊你,那么在那些人的心里,早已認定你就是那樣的人,解釋有何用,他們只會變本加厲地說你掩飾。

  老師找瀟寧談話,輕言細語的,沒有一句重話,他相信自己的學生。

  瀟寧只是說了一句話:“他們說的都是假的?!?p>  老師沒在說什么,回到教室委婉地批評了那些傳播流言的男生女生,表白瀟寧的那個男生縮在角落里,懦弱到塵埃里。

  至此之后,無人再討論這件事,只是偶爾在路上,還會聽到細碎的言語。

  月黑風高的天臺上,一個戴著眼鏡的男生,腳下狠狠踩著一個人的背,那人跪在地上,彎曲著背任由踐踏,嘴里喊著求饒。

  陸遠放開他,倏地,他抓起那人的領口,瘋了一樣地往墻上撞,脊柱一陣撕裂。

  “道歉,跟她道歉。”陸遠的聲音透著狠勁,他真想把這個畜生往死里輾。

  在無盡的求饒聲中,那人逃脫陸遠的掌心,立下誓言,和瀟寧道歉,以后不再糾纏她。

  我喜歡的瀟寧干干凈凈。

  即使我無法愛她,也必須保護她。

  后來,瀟寧收到一封道歉信,是那個男生寫的,字跡很好看,話語誠懇。瀟寧冷笑一聲,撕了那張所謂的道歉信。

  我傷害了你,然后一句對不起,你就該原諒我。

  瀟寧太厭惡這種感覺了,有些東西根本無法一筆勾銷。以后只能遠離你,但絕對不會原諒你。

  ......

  初二那年,七班來了一個轉校生,是個長相妖艷,說起話來嬌滴滴的女生,叫孟千。名字很好聽,人也好看,好多男生都喜歡她。

  孟千一到班級就注意到了后排角落里的一個男生,戴著黑框眼鏡,沉默寡言,永遠冷著一張臉,看起來生人勿近。

  班里的其他男生和她玩得很好,有說有笑。孟千性格開朗,說話幽默,久而久之,男生都把她當成好朋友看待。

  她打聽了很多關于陸遠的事,有人說他心理有問題,有人說他家境貧窮,又有人說他只是會裝,全都是不好評論。可孟千不信,雖然陸遠表面冷漠,但這或許是他的保護色。

  孟千偷偷看陸遠寫作業(yè),背書,打水,但他從來不參加集體活動,也不打籃球。

  有一次,教室里沒人,所有人都跑去看元旦晚會了,孟千回教室拿作業(yè)過去寫,一回去,就看見陸遠一個人坐在座位上,低頭刷刷刷得在紙上寫著什么。

  孟千在后面透過門的玻璃窗,注視著陸遠的背影,他的背影真好看,孤傲清冷,世間獨有他一人能讓自己這般愛慕。

  她見陸遠寫完就將紙張塞進一個黃色的信封里然后塞到靠背后的書包,一個人從前門走出去。

  走廊上,陸遠看了孟千一眼,那雙淡漠如水的眼神,隔著薄薄的眼鏡片,勾著孟千的心魂。

  她起了一個不好的念頭,她想知道,陸遠這樣一個人會給誰寫信,是他喜歡的人嗎,還是遠在外地的父母。

  她偷了那封被陸遠藏在書包里的信,她只是看一眼,發(fā)現(xiàn)開頭是阿寧兩個字,然后塞回去。至此之后,她保存這那封信。

  直到有一天,陸遠來找她,那是陸遠第一次和孟千說話,孟千激動地緊張,她渴望地凝視著陸遠,是不是他發(fā)現(xiàn)了自己,并且喜歡上了自己。

  一潑冷水澆落到孟千心里。陸遠根本沒有看她一眼,偏著頭看地面,只聽他的聲音,清澈卻又寒冷,孟千突然一哆嗦。

  “信還我?!?p>  孟千怔住,還是被陸遠發(fā)現(xiàn)了,她大膽地問,語氣里帶著絲絲嬌媚:“你怎么知道是我拿的?”

  “那天,我看見你了,除了你,沒有人知道?!?p>  孟千勾著唇一笑,道:“我扔了,不就是一封信嘛,重新寫不就行了。”

  她以為陸遠會與她爭辯,然后掐著她的脖子威脅她,她想讓自己被陸遠記住,即使以這種卑劣的方式也沒關系。

  可陸遠頭也不回地走了。孟千心里無比落寞,他難道不該生氣嘛。

  偶然一次,孟千被語文老師叫過去批改選擇題,她的語文很好,老師很看重她。孟千改到陸遠的試卷,這張試卷有三分之二是選擇題,最后幾題是類似于寫一小段作文,讓學生練練手。

  孟千好奇陸遠會寫什么,她一字一字默讀。

  其中有一題是說描述一個你最喜歡的天氣,100字以內(nèi)。陸遠寫的是下雪,孟千心里暗暗高興,得知了他的一個小愛好,就相當于和他有了一個共同的秘密。

  初中畢業(yè)后,孟千勸說父母想改名字,父母沒辦法,這個嬌貴的獨女只能放在心尖上寵著。

  孟千給自己取名,孟雪景,下雪的景色。

  陸遠最喜歡的雪景,那是不是,最喜歡孟雪景。

  高中,孟雪景被送到國外讀書,大學畢業(yè)后才回爾城。她想著自己長大了,如果陸遠還單身,就光明正大地表白,追求他。

  在自家公司折騰了半年多,終于可以閑下來去找陸遠了。

  她到處打聽陸遠的行蹤,最后找到了陸遠的哥哥陸停。

  陸停見眼前的這個女人,毫不遮掩地顯示自己的身份,天之嬌女,高貴傲氣。陸停沒有拐彎抹角,真實地向她說明陸遠的情況,在今年的二月份,陸遠死于自殺。

  孟雪景覺得陸停冷酷極了,說出自己的親弟弟自殺的時候,那般的平靜,好像只是在說一個與他無關的陌生人。

  陸遠死了,自殺的原因無人知曉。

  孟雪景得知陸停的妻子是瀟寧,就是當初陸遠信上的阿寧,她從生銹的鐵盒里拿出那封陳舊的信。

  陸遠死了,而陸遠最愛的女人卻嫁給了他的哥哥。

  孟雪景暗暗嘲笑陸遠,到最后,你也好不了我多少,孤身一人,了卻殘生。

  她毫不費力地得到了瀟寧的聯(lián)系電話,那天,在下午四點,她用陌生的號碼給瀟寧發(fā)了一條短信。

  孟雪景知道陸停心里的愧疚,她一眼就看出陸停眼里閃過的一絲慌張,短短一瞬,卻無處可藏。想必他可憐的妻子,還在家傻傻地等著他。

  陸遠死了,而陸停和瀟寧卻雙宿雙飛,幸福美滿。孟雪景的心里滿是仇恨,她想讓陸停永遠活在愧疚里,永遠活在陸遠的陰影下。

  永生永世。

  那天陸遠的忌日,孟雪景知道瀟寧會來墓地。她看到瀟寧的那一刻,不漂亮,但清純,原來陸遠喜歡這樣的。

  其實孟雪景知道瀟寧這個人,并不是因為她寫的作文好,而是從班級男生得知,二班里帶寧的女生,與各路男生糾纏不清,名聲不太好。

  可孟雪景不信,陸遠喜歡的女生,必定比自己好上十倍,不然他為什么不喜歡我,而去喜歡一個比自己難看的女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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