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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歌破曉行

第54章突擊

長歌破曉行 獨頑似鄙 4395 2021-08-28 20:03:51

  在元尚放出煙花后,從黃寧的節(jié)鎮(zhèn)府邸到城門,一幕煙花接力的場景就展開了。

  看到城門上空出現的煙花后,早已整裝待發(fā)的一百圣煌騎士、一千天策禁軍當先沖出,三千民兵馬、步軍緊隨其后,排山倒海地向溢州城殺來。

  城頭的溢州守軍急忙拉起吊橋。只是那橋板早被蘇澄釘在墩上,鐵鏈又幾乎被割斷;因此城上稍一用力,鐵鏈便應聲而斷。

  守軍趕忙又去關上城門,插上栓子。卻沒想到十幾騎圣煌騎士當先沖上,仗著自己甲厚,便直接撞上了門。那如人大腿一般粗壯的門閂,居然一瞬間就被這股巨力擊斷。

  這時,慌亂不已的溢州守軍者才意識到,這些人只怕是早有預謀的。按說剛剛煙花升起的時候,就有人該認識到了;可那煙花最早是從節(jié)帥大人府里面放出來的,誰能相信竟然是有人獨自在戒備森嚴的節(jié)鎮(zhèn)府大鬧一場?

  此時城中亂作一團。雖然現在天色已晚,無事的行人平民大多都已回家了,但從各處急匆匆奔出的牙兵、私兵、門客(很多是元尚等人來之前隱藏到各個宅院里的)等都把各處街道堵了個水泄不通。

  眾人一邊聽到節(jié)鎮(zhèn)府里傳來各種聲音,一邊又隱約看到城門附近亮起不同尋常的金色光芒,很多人就此亂了方寸,不知所措。

  而在另一邊,打頭的圣煌騎士迅速擊潰了城門下的少量牙兵。他們展開隊形,組成數個矛墻,沿著幾條道路推進起來。

  圣煌騎士人著重甲,馬披厚鎧,此時又念動咒語,周身覆蓋在一片致命的灼熱光芒中。他們雖然只列成單排沖鋒,但殺傷力也極為恐怖,遑論城中現在騎兵本就不多。

  許多牙兵匆匆忙忙地從各處鉆出,還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便見幾團金光緊緊并在一起,朝自己猛沖過來。還沒等他們看清金光里的人馬輪廓,圣煌騎士的法術或兵刃就已經招呼到這些人身上了。

  就算是躲過第一陣的圣煌營,隨之而來的則是同樣身披重甲、氣勢洶洶的天策禁軍;白日里受到羞辱的十位隊正和二十位伙長尤其兇猛。他們身先士卒,橫沖直撞,身后便跟著大隊重騎,從一切膽敢阻礙他們的敵人身上毫不留情地踐踏而過。

  而在這兩隊之后,一千民兵騎手和兩千步兵分成小隊,掃蕩起殘留的敵人來。他們蜂擁上城墻和其他關鍵位置,把七零八落的溢州幸存牙兵殺得抱頭鼠竄,然后便占領下一處又一處據點。

  黃寧在府中聽到了傳令兵恐懼的哀嚎,他雙手緊抓椅背,聽著外面的喊殺聲越來越響。此時廳門口那些弩手和盾牌手的表情越發(fā)彷徨起來;看他們的氣勢,那些弩箭只怕永遠也沒有射出的機會了。

  喊殺聲、哀嚎聲、馬蹄聲越來越近,很快,從廳門望出去,已經可以看到遠處照亮昏暗天空的法術光芒了。這時,響亮的喊聲也從遠處傳來,灌進了廳內每一個人的耳中。

  “降者免死,棄械不殺!”

  “降者免死,棄械不殺!”

  “降者免死,棄械不殺!”

  “各位都聽到了,”蘇澄笑了一下,淡淡地說道。自從剛剛傳令兵的聲音響起后,他就沒再開口?!敖嫡呙馑?,棄械不殺。各位放下兵器,回家吃飯吧?!?p>  “吧嗒”一聲,離門口最近的一個弩兵扔下了手中的弩具,低著頭向外面溜去。

  “出去告訴你的長官,”蘇澄對他溫聲說道,“一切都結束了,讓他把士兵都遣散回去吧?!?p>  那弩手依舊低了頭,沉默地走出了大廳。

  “放松點兒,各位?!碧K澄不再搭箭指向黃寧。他收了箭,把弓往背后一背,笑瞇瞇地看向門口一眾牙兵。屋外的嘈雜聲越來越近,金色的光芒也變得更加明亮?!耙磺卸冀Y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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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想到黃寧一聲不吭,在溢州干出這么多事兒來?!避髅瘒@了口氣,望著臺下人頭攢動的景象說道。

  “溢州太過貧瘠,這里的產出配不上黃寧的野心,他自然得要不擇手段一些?!碧K澄搖了搖頭。

  在大隊圣煌騎士殺進節(jié)鎮(zhèn)府之后,黃寧僅剩的一些忠實擁躉迅速被擊潰。在排山倒海、震耳欲聾的“降者免死,棄械不殺”的大喊中,黃寧最終認命。

  至此,正在廳中參加宴會的溢州文武高官,以及城中和黃寧長期勾結的豪強大戶,很快被全部帶出,關押在一起,準備接受審判。

  由于圣煌營和天策禁軍迅速打散了溢州牙兵的組織,民兵馬步軍得以迅速形成局部以眾擊寡的優(yōu)勢,因而很快,城門等重要據點就被占據。

  對于倉促應戰(zhàn)的溢州軍來說,圣煌營簡直就是無解的存在。因此,天策禁軍得以分出大量人馬直搗溢州南門(他們駐地在北門外),將其徹底封鎖。在這之后,溢州城便徹底被大軍封鎖,再沒有一點消息傳出。

  很快,黃寧又補充了一些口供。荀茂和蘇澄商議之后,想到黃寧罪行嚴重,又牽扯到很多百姓,不如開堂公審,讓受過黃寧和他手下狗腿子委屈的百姓都來指控。

  只是這事還等稍等幾天。一旬之后,荀茂和元尚向溢州三郡其他縣城派出的部隊才陸續(xù)回來。他們去各個縣城,按照黃寧和其他溢州文武官員的口供去捉拿當地的貪官污吏,帶回溢州等候公審。

  得益于起初的封城措施,溢州其他地區(qū)一時沒有收到黃寧被捕的消息。利用這個時間差,大多數毫無防備的貪官都被甕中捉鱉,在被打著溢州軍旗號、穿著溢州衣甲(有些是川中的民兵假扮的,也有一些是無甚劣跡的投誠牙兵)的大軍突入城中猝然發(fā)難后,就只好束手就擒。

  不過事情也不可能完全順利。大軍在潛入溢州郡西南一隅的雙柏縣前不慎泄露了消息,雙柏縣令緊閉城門,準備負隅頑抗。好在此番大軍出征之前,黃寧私自攢下的海量攻城器械就已經物盡其用。雙柏一個幾千人口的小縣城,被上百架床弩和十幾臺投石車集火射擊了半個時辰,實在受不了的城內牙兵就把雙柏縣令五花大綁、出城投降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未作抵抗便倉皇溜走的人。只是溢州三郡地處盈州最西南,在東、北兩面,荀茂早已下令調集相鄰郡縣的民兵,守住主要道路,以防溢州的貪官污吏逃竄。除此之外,他們便只能翻山越嶺,逃到鑄金城或九黎那里去了。鑄金城和帝國世代交好,九黎又對一切帝國人抱有莫大的敵意;且不說他們能否出茫茫崇山峻嶺,就是逃到那里,只怕也沒有好果子吃。

  “沒想到溢州三郡加起來還不到九十萬人,黃寧這廝居然聚斂了一千二百多萬石糧食!”荀茂搖了搖頭。

  “便是川都、紓城那種雄冠盈州的大州顯郡、一郡人口便上百萬的,鼎盛時期糧草儲備也不過八、九百萬石,他溢州地方雖大,農田面積還不一定比得上盈中那些郡縣,怎生聚斂這許多糧草?只好橫征暴斂了!”蘇澄也跟著搖了搖頭。荀茂平日里對他多有關照,教他處理政務,因而蘇澄對這些數據也記得很熟。

  他兩人就站在黃寧的節(jié)鎮(zhèn)府邸外面。此時這座奢華富麗的大院已經被充作了臨時監(jiān)獄,所有溢州文武,包括被從一周下屬各郡捉回來的貪官污吏,都被統(tǒng)統(tǒng)塞了進去。

  就在府門外面,這里原本是黃寧特意留出的一大片空地,作為廣場用的,現在卻搭起了一個簡陋的高臺,用作公審之用。

  前天開始,對黃寧的公審就已經展開了。溢州百姓聽到消息之后,群情激憤,要上告黃寧的人數比荀茂他們預想得多了太多。原本他們還想著幾天之內就能完成公審,現在已經是第三天,控告黃寧一人的百姓仍是絡繹不絕。荀茂和蘇澄商議之后,決定還是節(jié)省時間,于是盡早好說歹說,勸住一部分百姓,聲明對黃寧的公審只限于有重大死傷或損失的案件。

  即便如此,現在午時已過,排隊的百姓還有上百人;聽說還有不少是昨晚或今早才從周邊村縣聞訊趕來的。現在臺上的書吏都已經支持不住,連著換了兩撥人了。

  “老賊!”這時書吏記完了臺上一位中年婦女的狀子,順位的下一個是個年輕后生,他還沒等書吏點到,便激動無比地跳上臺來,指著被五花大綁的黃寧罵道:“你還識得城南劉三否?”

  若是在第一天,虎死不倒架的堂堂溢州節(jié)度使黃大節(jié)帥定要回罵一句:“老夫害死的人不計其數,你是甚么東西,也配入老夫的眼?”只是到了第二天,他就是在辯不過無窮無盡車輪戰(zhàn)上前的苦主了。現在他嗓子啞得厲害,只好默不作聲,但布滿血絲的雙眼還是輕蔑而憤怒地瞪著這乳臭未干的小兒,倒也有幾分氣度。

  “老賊!你就沒半點愧疚么?”那自報名號的六三見黃寧這幅神態(tài),氣不打一處來,就要沖上前來教訓他一頓。那幾個書吏幾天下來雖然見多了這種場面,但實在太累,一時起不來身。蘇澄在一旁見了,趕忙沖上前去,好說歹說地把他拉了回來。

  “劉大哥,劉大哥,咱們慢慢說?!彼嗫鄤竦?。這劉三用力太狠,蘇澄不敢和他強來,怕傷到他?!皠⒋蟾缦麣猓グ堰@廝的罪狀說出來,自然不就能判他的罪過了?”

  “楊書記,”劉三平復了一下心情,見是扳倒黃寧的大英雄,心中感佩,也不執(zhí)拗了。只是他停在原地,淚水瞬間便奪目而出?!澳恪悴恢?,俺爹當年在金峽關從軍,和滅土番人干了大小數十仗,立下功勞,只是也落了個殘疾。朝廷給我爹發(fā)了五十畝良田作為撫恤。叵耐黃寧那廝,嫌我們給他繳的糧食太少,把俺爹娘活活打死,俺渾家當時懷著孩子,竟然被他們開腸破肚。他們還把俺家動彈不得的爺爺奶奶扔出房子,任由他們活活餓死在野地里。最后黃寧老賊,便把俺家的田地分給那陳甘的親眷,他們每年給黃寧上交一大筆錢糧。當時俺在川都服役,這才躲過一劫。等俺回了家之后,俺、俺……”

  “劉大哥放心,這事我們已經記下了。”蘇澄不知該說什么,只好扶著這個哭成淚人的精壯大漢走下臺來?!包S寧絕對逃不過一死,到時候劉大哥也可以親臨刑場,稍稍告慰一下恁家人在天之靈?!?p>  荀茂站在一邊,沉默地看完了這整個一幕。他低下頭來,嘆了口氣。這時黃寧聽到荀茂嘆氣,轉過頭來、聲音嘶啞地對他說道:“荀茂!老夫累了,帶老夫下去休息!”

  “這場上誰都有資格休息,偏偏就你沒有?!避髅笮湟环?,冷笑道。

  “荀茂!”黃寧終于難得地失去了風度。“老夫就算現在是階下囚,那也是堂堂的溢州三郡節(jié)度使、家族鎮(zhèn)守西南六百年的帝國封疆大吏!就算要審老夫,那也得是大理寺、刑部、御史臺三司會審!你怎么敢叫這些賤民,指著老夫的鼻子亂罵!”

  “賤民?”蘇澄這時已經勸回了劉三,正在往荀茂身邊走。他聽到這句話,冷哼一聲,道。“就沖你這句話,也得再審你個三五天?!?p>  “楊肅,你又是甚么東西!”黃寧歇斯底里地朝蘇澄大叫起來?!澳愕故敲η懊?,什么事情都有你的身影?結果呢?還不是靠著荀茂才做了個芝麻大的書記官?哈哈哈哈哈,你倒是忠心報效朝廷,上壅那個鳥朝廷,可曾正眼看過你一眼?哈哈哈哈哈!”

  “小爺做事是為了天道公理、萬家黎民,你當全天下都是你一般只知道貪財戀勢的民賊?”蘇澄冷冷地看著黃寧,后者不住地瘋狂咆哮、掙扎,雙眼露出被捕猛獸一般的兇光。

  “黃大人想必不知,”荀茂也厭惡地盯著黃寧,說道:“荀某不日就要為我楊賢弟上書請功了。至于朝廷對他如何嘉獎,想來黃節(jié)度是看不到了?!?p>  “哈哈哈!”黃寧聽到蘇澄和荀茂的話,笑得比剛剛更兇了?!败髅蠲C,你們就看著吧。老夫不是個善人,瑭旦難道就是個好皇帝?上壅那朝廷,比起我溢州府來也未必好到哪去吧?可笑楊肅你一口一個天道黎民,難道就是給瑭旦做狗的么?要做狗就好好做,別再胡亂給自己貼金,又要做狗又要做人,最后甚么都做不成?”

  “哼!”荀茂哼道。蘇澄在一邊沒有言語。自從他和瑭旦,也就是當朝圣上見過一面之后,他就對朝廷不再抱有多大希望了。何況俠客營上千年來,也一向并不在乎朝廷的什么問題,只是把該殺的惡人殺掉、該幫的好人幫好就成。只是荀茂就在身邊,他也不愿說出此事。

  這時書吏見荀茂和蘇澄不再搭理黃寧,便請下一位百姓上臺陳述指控。黃寧見此形勢,也閉上了嘴,不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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