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卿“作”的詩文驚天地,泣鬼神,一眾文人雅士好比蒼蠅見了臭雞蛋似的,蜂擁而至。
度假村風(fēng)光旖旎,令人心曠神怡,滿城達官貴人恍若飛蛾見了黑夜之中的燈兒一般,前仆后繼而來。又兼得是中秋佳節(jié),賓客滿座,將度假村大大小小的屋子訂了個干干凈凈。
開業(yè)大吉,一日營業(yè),便賺得千二百貫銅錢。十三娘心下自然喜歡,李仙兒好不欣喜,一面?zhèn)湎铝艘归g賞月的宴席,一面又催促著柳云卿去請范仲淹幾人。
在十三娘眼中,無憂居的一早一木都帶著喜氣,就連不遠處一棵參天柏樹上,整日聒噪不休的蟬鳴之音,聽在耳內(nèi)也如仙樂一般。所以一到回城之際,她又躊躇不定,李仙兒客氣幾句,她立即就決定,今日再宿上一夜來。
漫天晚霞還正在珊珊可愛,玉盤大小的月亮就掛在了那棵古柏梢頭。此刻天朗氣清,并無半片云翳,少時,啟明星又掛在天際,漸漸的銀河如帶,也橫在中天之上。
“聽雨樓”中,盛宴已開,李仙兒撫琴,麗兒吹簫,娟兒橫笛,十三娘則手握長劍緩緩舞了開來。時而優(yōu)雅如嬉戲之仙鶴,時而迅捷似翩飛之紫燕,在紗窗之上投射出一副瀟灑飄逸的曼妙身姿。
那古箏之音緩緩而起,時而恍若深山之溪水,從那萬丈懸崖一瀉而下;時而又似深谷之中的翠鳥啼鳴一般,隱隱約約以至于聲息難聞。
簫聲嗚嗚咽咽,仿佛碧波萬頃的湖面當(dāng)中,泛著那一葉扁舟,劃開夜間的滿湖清輝,似那船槳劃水的聲息。笛聲清脆,與穿林打葉的雨聲仿佛。
那笛聲、簫聲、琴聲飄蕩在無憂居后院之中,在那假山榔廡之間縈繞飄蕩。滿地月光如水,清風(fēng)徐徐出來,半畝方塘泛起陣陣漣漪。
俄而樹影婆娑之間,十三娘又推開了那掩映在翠竹叢中的半扇紗窗,仰頭看那玉兔東升,耳內(nèi)又聽柳云卿幾人談笑而來。
踩著滿地似水月光,柳云卿攜范仲淹,尹洙,余靖四人一行,沿著曲徑通幽的芳經(jīng),繞過半畝方塘,這就沿著那小小的假山階梯拾級而上。
在山頂小亭子當(dāng)中,早就備下了瓜果幾盤,茶盞幾個。又有一方形之物,范仲淹只覺得十分古怪,只是里面燃燒著熊熊炭火,發(fā)出紅燦燦的焰火,這才覺得是一個爐子了。
尹洙見庭中石桌上,擺著幾個巨大的碟子,盛著生肉用鐵簽子串著,心下迷惑,打趣著問道:“遠山兄可是要我等吃這生肉!”
“三位皆當(dāng)朝名士,豈敢怠慢。小弟也不是那南蠻北狄,豈能以生肉相待雅士。”
柳云卿笑著讓三人坐定,自有三郎侍立一旁,斟茶奉酒。柳云卿則坐在小凳之上,在范仲淹三人滿是不解的目光之中,將一盤羊肉串兒烤了起來。
少時,燒烤停當(dāng)。
范仲淹三人吃后自然贊嘆連連“羊肉鮮美,像那契丹北擄,全只半扇而烈火烹制,白白暴殄天物。而遠山兄精刀細工,這般串燒,則鮮美無極矣。”
尹洙也吃的滿嘴流油,言道:“子曰:食不厭精。正是此理。不過遠山兄這般謙謙君子,卻操庖廚之業(yè),難免可惜。正所謂野有賢士,乃宰輔之過?!?p> 余靖聽后深以為然,道:“遠山兄這般大才,偏偏潸潸落榜。此皆賴呂夷簡當(dāng)政之因,而今忠貞之士李迪李相公在朝,遠山兄出頭之日在望,騰飛之期不遠矣?!?p> “前番落榜,自是才不堪用而已,云卿早就看開。只愿悠然林泉之下,效仿范蠡而攜賢妻泛舟五湖,做那閑云野鶴而不愿為差事纏身矣!”
“今日聞聽遠山兄那番“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之高論,仲淹便將遠山兄引以為知己,熟料遠山兄寧愿“大隱隱于市”,而不愿扶社稷于即倒,解黎民于倒懸。真乃憾事矣?!?p> “此系希文兄之心愿。而今圣天子在朝,乾坤獨斷,將那曾經(jīng)阿諛章獻太后之一班弄臣悉數(shù)貶謫。如今乾坤朗朗,正是三位伸展青云之志之際,小生為三位仁兄道賀了?!?p> 聽柳云卿此言之后,范仲淹反而神情憤憤而言道:“章獻太后縱然跋扈,卻未曾有武后臨朝之舉。當(dāng)政十年,天下承平。雖有一二劣跡,卻有撫育天子之大功。
然太后大行之后,八大王以李后之往事,刺官家思親母不得之心疾。使得少年天子視章獻太后如仇讎,又兼呂夷簡抱叵測之居心,幾番挑弄。官家將天圣諸臣一一罷黜,其中難免也有蒙冤之忠良?!?p> 尹洙聞言,也是頻頻點頭而道:“而今張士遜為昭文相,李迪為集賢相,又擢升御史中丞薛奎為參知政事,又以蔡齊為三司使。臺諫又有希文兄這般忠直之臣,倒也比天圣年間好了許多。只是官家沉迷女色,整日神情倦怠,望之不似人君矣?!?p> 余靖聽后又不無擔(dān)憂的說道:“國朝積弱,冗官、冗兵、冗費皆是腹心之惡疾;契丹跋扈,索取錢糧土地,布雄兵百萬于幽燕之間,恰似利劍在懸。如此腹背皆糜爛之際,又逢只好美人之人主,豈是國家幸事。”
三人談?wù)摃r事,又牽扯于當(dāng)朝皇帝。柳云卿感佩之余,又略略不安,只怕今日這番言論,聽在那四個衙內(nèi)耳中。到時候,度假村與農(nóng)家樂定然不保,恐怕來個刺配沙門島,甚至殺身大禍臨頭也為可知
柳云卿急忙將那詆毀皇帝之話題岔了開來,而言道:“我朝鑒前唐之藩鎮(zhèn)之亂,政事上下牽制,職權(quán)部門屢屢重疊,造成冗官之痹癥。
自石敬瑭將燕云十六州之地,獻于契丹北擄以后,屏藩盡失。即失山河形勝,便唯有祿養(yǎng)百萬禁軍以防契丹,故而才有冗兵之痼疾。
冗官再兼冗兵,自然冗費。眼下朝廷積弱,非易祖宗成法,而行富國強兵之舉不可。待國富兵強以后,揮師北上,奪取燕云形勝之地,才可馬放南山,屆時三冗之弊,才可一一化解。”
皓月蒹葭
柳云卿太無恥了,當(dāng)著范仲淹的面竊取了那千古名言。用票票砸死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