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劉成出手,車廂父子
劉成轉過身,留給江不負一個落寞的身影。
他沒有再聽江不負說什么,只是朝著南山城的方向走回。
江不負杵在原地,斷劍在握,盯著他的背影,一刻也不敢放松。
劉成的黑手之稱,不僅是因為他那雙烏黑的手,更是因為他手段之黑。
南山城黑道第一人,江不負從來沒有小覷過。
劉成的步子很緩,像一個遲暮老人,每一步都走得猶猶豫豫。他好像隨時會轉過身來,對江不負來一句:“小子,我還是不相信你,去死吧!”
劉成與江不負的距離已有了三四十米,看這樣子,他們間馬上就會斷了聯(lián)系。
天上的一對黑色飛鳥掠過,張開羽翼,像紙飛機一樣滑過,嘴上發(fā)著歡快的鳴叫。在這寂靜之地,偏有幾分擾耳。
咻——
一只利箭飛出,箭頭帶著寒光冷意,活生生插進一只飛鳥的身軀。
中箭的飛鳥瞬間失了力,片刻掙扎后,像一塊黑色抹布從空中飄落。
另一只飛鳥急速掠起,發(fā)著驚慌的鳴叫聲在中箭飛鳥的周邊盤旋。
劉成望著飄落的雙鳥,想起老母死前說的話。
“成兒,你死**親走得早,你二弟也冤,還不起賭債被人活活打死。
娘明明都說了我們在湊錢,會還,會還,但還是……還是打死了寶兒。你二弟被人活活打死在娘前?!?p> 老母說這話時面無表情,皺巴巴的臉上只是平白多了淚,在蒼老的皺紋間,淚滾在里面的夾縫中,怎么都滾不出她平躺的臉龐上。
“娘這一生生了你,寶兒,小三子兄弟三人,娘很知足。
只是可惜寶兒走得早,早些年我這個當娘的,你這個當大哥的又保不住他。
娘知道,娘的時間不多了。這些年娘都不敢閉眼,生怕一閉就再也睜不開。娘這一生的掛念都在你們兄弟身上。娘……娘還沒抱上孫孫啊。
你出息了,娘知道。前些年收費的小混混對娘越發(fā)客氣了,一口一個老夫人。”
老母說這話時有了笑意,枯枝朽木般的手緊緊抓著自己的黑手,微微顫抖。
“娘知道,我成兒出息了,終于出息了。”
老母的哭聲斷斷續(xù)續(xù),發(fā)不出什么聲氣的嗓子像是強行擠出的聲音。
“娘走了,你……你就多照顧照顧你三弟,他那性子,恐怕……恐怕遲早也得像寶兒一樣被人打死……”
老母的話交代完后,好像終于心安,在那年的冬天,自己把她葬在了二弟劉寶的墳邊。
當時的劉三,還在老母墳邊哭了一夜。
前幾天,自己又把三弟葬了,葬在了寶弟與老母的墳邊。
現(xiàn)在想想,自己一個人葬了寶弟,老母,三弟,除了那個生完孩子就不知死在哪的父親,一家人都是自己葬下的……
一個獵人模樣的漢子背著弓箭,跑進劉成的視野,向著射落的飛鳥跑去。
劉成一掌推出,一股黑色的勁氣噴涌,形成一個黑色大手,黑色大手有人臉大小,撲在完全不知情的漢子身上。
沒有聲響,漢子本來還歡快的步子悄然而止,腿一軟就倒在了碎石間。
江不負瞬間凝神戒備,默默的后移。
噗!
一道黑色的勁氣拉著長線,像一條騰空的黑蛇般襲向江不負。
江不負手中斷劍翻轉,十幾道劍氣斬出。
黑色勁氣襲上劍鋒,推著江不負一路后移,江不負的腳踏在石塊地上,發(fā)出一連串的“嗤嗤嗤”聲。
江不負將劍典十三式盡數(shù)斬出,而黑色勁氣猶未盡,在江不負變招的空隙間,痛痛快快的撞上江不負的胸膛。
江不負的雙臂收攏,身子前躬,像一只蝦子般蜷縮。斷劍則脫手飛出。
一落地,江不負就召回斷劍,搜尋劉成的身影。
但舉目望去,卻只見劉成踏著劍,匆匆忙忙向南山城的方向飛去。
江不負撇了一眼倒下的獵人,不再駐足,朝著之前黑馬跑去的方向趕去。
……
三天后,夜。
東風鏢局的車隊在途中選了個空曠地帶休歇,原本安安靜靜的地面一會兒就有了煙火氣。
火把,酒肉,以及喝酒吃肉的漢子。
東風鏢局是南山城臨近城池墨城的大鏢局。此去趙國國都平陽城,押一次大鏢。
車隊中貨物頗豐,墨城特產(chǎn)墨茶,潑墨錦,墨石硯都聚齊了。全是墨城有名的雅物。
除此之外,更多的是些平常珠寶……
墨城三絕墨茶,潑墨錦,墨石硯不僅在趙國大有名氣,就算在周邊幾國也名聲響亮。
據(jù)說,連趙國頭上的“祖宗”詭字劍門的長老中,都有好幾位好墨城的這些雅物。
這些個物件,可以說是皇室中的貢品級別。
雖出土于墨城,卻也只在墨城大家中流傳。
墨城的本土人氏中,除了從事生產(chǎn)這些個物件的人,其實也都只是聽過名頭,少有人見過。
車隊前排的一節(jié)車廂中,東風鏢局的總鏢頭吳文坐在車廂里。
在他的對面,則是坐著他的長子,吳成器。
吳成器滿臉通紅,一身酒氣。
“爹,我還是想不通,就憑押這墨城三絕入京,就能讓我們東風鏢局在京中立足?
墨城三絕雖是貢品,那些大人物也不是說就無法在京中得到,又何必讓我們千里迢迢偷押進京?”
吳成器看著老爹吳文平靜的臉,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吳文看著不明白的兒子,欣慰一笑:“很好,記住,我們是押墨城三絕這些個雅物進京?!?p> 隨后又不悅道:“這次押鏢非同小可,少給老子喝點酒。喝酒誤事的道理你還不懂?”
吳成器哈哈一笑:“我都快二十了,你還管我喝酒。你丫的明明說我到了十八你就不管我……”
吳文的一張臉氣的發(fā)黑。
但也不好多說,可不是嘛,你和一個小醉的人爭什么?
吳成器好像想到了什么,補充說道:“那個叫江念依的派人打探過了,練氣三境,是沖著劍門海選去的。”
說完,又眼神幽幽的看著吳文。
本來按照他和吳文的約定,他也是可以去參加海選的。但這次,看樣子是懸了。
詭字劍門,趙國圣地的存在,據(jù)說與東洲真正的頂級勢力關系匪淺。
哪個年輕的趙國兒郎,或者說包括趙國在內的四十九國兒郎誰不想加入劍門。
吳文沒有理他,點點頭:“那就好?!?p> 不知想到了什么,道:“我不放心,改天我親自去看看?!?p> 吳成器無奈,對于老爹的疑神疑鬼不以為意。
“大公子,兄弟們叫你下來喝酒,怎么?喝到一半就慫了?!?p> 車廂外,一個漢子吼著嗓子喊道。
“老子慫了?給爺?shù)戎?,我馬上來?!眳浅善鳉夂艉舻暮鸹厝?。
“爹,我去了哈。”
吳文一腳輕踹在他身上,罵道:“不成器的東西?!?p> 吳成器下車后,吳文探頭往車廂外看了一圈,確定周遭沒人后。
他從車廂的某塊木板夾縫中扣出一張黃紙來。
黃紙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在車廂的昏暗燈光下,他再次細細的讀了起來,一路來,他已經(jīng)看了十幾次……
他的手指摩挲著黃紙,雙眼怔怔,一狠心,還是不情不愿的把黃紙拿在火燭上點著。
黃紙在火焰的侵蝕下漸漸化成薄薄的一片黑灰,在吳文的的一抓中,散落成碎屑在車廂的各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