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伺候與被伺候
夜月閣刑堂。
百里宸對侏儒男人又踢又踹，罵得粗俗而市井：“你個賤爛貨，竟敢打本公子的主意，看本公子不弄死你！”
侏儒男人雙手抱頭，慘叫不止。
“一個連丹珠都沒結(jié)的普通武者，哪來那么好的迷粉？”百里宸心里堵著一口被惡心到的郁氣，每一腳都很用力，恨不得將他身體踹出上百個窟窿，“還敢咬死不招？本公子親自用刑，看你招不招！”
說罷，止了毆打，取過炭火上的烙鐵，怒容逼近：“我倒要看看你的骨頭有多硬！”
侏儒男人之前被吊打，已是滿身傷痕，處處作痛，只未嘗到鐵板燒肉的滋味，如今見那獸爪形赤紅鐵烙即將落于自身皮肉，才猛然閉上眼睛嘶嚎：“我說我說！香粉是黑衣男子給我的！”
百里宸動作一頓，舉著烙鐵繼續(xù)惡狠狠：“黑衣男子是誰？”
“我、我也不知道是誰～～哎哎真真真、真的！小人沒騙您！”侏儒男人感覺烙鐵上的熱氣離自己那張?zhí)撆址誓樣纸鼛追郑@恐得忙不迭發(fā)誓招認，“那人身穿黑衣，頭戴斗笠，看不到一點相貌面容。他將藥包扔到小人桌上，說此藥有奇效，無論男女，皆可放倒任我施為，絕對能助我解決身體憋悶之苦。我一時鬼迷心竅，就收了這東西，還聽從他的建議，先找嘲罵羞辱過我的人試驗藥效，結(jié)果，真的是任我拳打腳踢，全無反應(yīng)，連被我爆了后庭菊都不知道?！?p> 百里宸差點沒忍住將鐵烙摁到他身上，眼里火光直冒：“即便是家族血親，都不會無緣無故給以好處，何況你們還非親非友。說，他要你幫他做什么？”
“也沒提啥要求，就說我可以立即使用，然后每天都要藥倒一個?！辟迥腥艘贿呎f，一邊悄悄往后縮退，使身體盡量遠離鐵烙，“前日我拿怨恨之人試藥，昨天才正式使用，沒想到運氣奇差，好不容易遇見一個送上門的，您竟還是夜月閣的人，我若知曉，打死也不敢啊！”
旁觀的弋菱歌聽得直搖頭。
果然，百里宸差點被氣爆，扔回鐵烙，將侏儒男人拎起來就是一拳狠狠砸下：“你說誰送上門？不是夜月閣的，就隨你糟弄是不是？”
一句一打，拳頭如雨點，侏儒男人連慘嚎出聲的機會都沒有，不一會兒，便脖子一軟，腦袋一勾，暈了過去。
百里宸這才停手，將他扔在地上。
如弋菱歌所說，這人只要被帶回夜月閣，就算逃不出手掌心了，終得吐出些真東西。
而侏儒男人是他審出來的，這讓他心里多少有些成就感。
可又不能在弋菱歌面前嘚瑟，那會顯得他幼稚沒有深度。
殊不知，他毆打侏儒，已經(jīng)顯得不夠成熟、不夠穩(wěn)重了。
微風(fēng)拂簾，輕紗飄動，金暮黎睜開眼，靜靜望著雪帳帳頂，許久才又緩緩閉上，在心里輕嘆一口氣。
無論哪個世界，都是弱肉強食，不爭不搶，不打不斗，只會被人欺。
否則何苦逼自己活這么累？每天吃飽喝足曬太陽，不自在？不舒服？
可她沒有那么閑適的命。
有權(quán)的爹，有錢的娘，她都沒有。
良好的出身，過硬的后臺，復(fù)雜的背景……都是別人的，從來都與她無關(guān)。
來異界之前這樣，來異界之后還這樣，且更加殘酷。
只能繼續(xù)拼。
不為榮華富貴，只為活著。
平安活著。
不缺胳膊不少腿地活著。
不被人踩臉踐踏地活著。
想要自由，想要逍遙，唯一的辦法就是修煉成紫靈士，甚至是天色靈尊。
那個遙不可及的存在。
可慢工出細活，這事急不得。
沒有吞個什么罕見靈果就功力大增的奇遇，就只能慢慢修煉，慢慢磨。
先磨成紫靈士再說。
那就起來磨吧，不能懶了，而且這個時候，白小淵應(yīng)該已經(jīng)去了刑堂。
手肘一撐，正準備起床，體內(nèi)卻忽然傳來一絲微妙異動。
她抬手扶額，眼角直跳。
想起今晚將是月圓之夜。
月圓之夜，多么難熬?。?p> 這具身體從滿十八周歲開始，便莫名其妙多了一項折磨：頭發(fā)和身體反復(fù)蛻變，痛苦得想殺人，難受得欲窒息。
跟特么月事似的，每個月都來那么一次。
好在只有一晚，沒有月事時間那么長，不然真要跳腳自殺了。
簡直不是人能受的罪。
酷刑之痛在它面前，完全不算什么，估計也就只有最殘忍的五馬分尸、剝皮抽筋，方能與之相提并論。
此事剛開始發(fā)生時，她措手不及，毫無防備之下，殺了許多人。
具體殺了多少，殺的是誰，早已記不清，直到三個月后她摸出規(guī)律，又漸漸感受到一絲預(yù)警，才提前出城。
月圓之夜鞭下見血的傳聞，就是從那時開始的，一點都不虛。
她的手上，的確沾了很多無辜之人的血。但等她從瘋魔狀態(tài)恢復(fù)清醒，已經(jīng)遲了，她完全不知道在那痛苦難熬的過程中，自己做過什么。
好在每次發(fā)作時，她都不在夜月閣，否則會發(fā)生什么，真是不敢想。
夜月閣弟子定會被他們的副閣主屠戮殆盡，殺得血流成河。
百里宸和弋菱歌敲響房門時，金暮黎仍然躺在床上。
“閣主，今晚我要外出?！彼馈?p> 弋菱歌臉色一變，轉(zhuǎn)身就走。
百里宸“哎哎”叫他幾聲，他都頭也不回。
“今晚我要外出”六個字就像魔音一樣在弋菱歌腦中回蕩，腳步疾得就像哪個重要人物死了卻沒有棺材下葬。
被丟下的百里宸莫名其妙，然后繼續(xù)敲門：“阿黎，不早了，怎么還不起??？”
屋里沒人應(yīng)聲。
“阿黎，謝謝你昨晚帶我回來，那個死矮子已經(jīng)招供了，你開門我說給你聽??！”百里宸既然知道她在里面，自是不會輕易放棄，若就這么走了，也太沒面子，有種灰溜溜的感覺。
金暮黎想了想，還是起床開了門，免得他去糾纏弋菱歌，擾他做事。
百里宸看到她剛起床的散發(fā)模樣，不由愣了愣神。
沒有冰冷之氣，沒有拒人千里，穿著睡覺時的衣衫，有種閑散而慵懶的氣質(zhì)，令人極為意外，耳目一新。
是與平日完全不同的另一種感覺。
“謝不是口頭說說就可以的，”金暮黎一邊往內(nèi)室走，一邊道，“去打水?！?p> 被廝奴婢女伺候慣了的百里宸茫然望著她的背影，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
“愣著干什么？聽不懂嗎？”隔開內(nèi)室與外室的三重紗幔微微晃動著，清冷的聲音從室內(nèi)傳出，“要報恩，就去給我打水洗漱，不報恩，就出去?！?p> 百里宸食指指向自己的鼻子：“……”
卻連個“我”字都沒跳出嗓子。
瞪大眼睛啞了好一會兒，還是認命般轉(zhuǎn)身去打水，有些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個被人伺候的，怎么一到金暮黎這兒，就一次又一次成為伺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