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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前之狼的野望

第四十七章 重啟談判(三)

肥前之狼的野望 狂言堂 2620 2021-11-22 21:43:48

  一看遠藤但馬守被問成了個悶葫蘆,臉都快憋紅了,妙法丸就開口:“你看,閣下久居佐世保卻如此一問三不知,本家要如何信任你能按本家的設計治理得好佐世保呢?”

  妙法丸露出惡魔一般和善的笑容循循善誘:“但馬守殿,土地的治理可是一門高深的學問,閣下顯然對此不甚了解,僅憑此時短短三五句話自然是無法說得清的,但本家保證只要閣下有這個意向,本家自然有辦法做到。我理解但馬守殿此時尚在氣頭上,可能暫時還無法信任本家,不如閣下慢慢思量,之后再詳談如何?”

  妙法丸這一副“老子可是挖空心思對你好”的樣子和拋出來的大餅讓遠藤但馬守一時難以招架,支吾著算是答應了下來。妙法丸微笑著點點頭,又看向松浦親:“本家其實無意對丹后守的家務橫加干涉,有田町由于池田武藏守身滅,本家不得不接手,至于佐世保,自然仍是但馬守之所領,只是本家深感如此廣大之土地卻未嘗開發(fā)實屬暴殄天物,希望幫助但馬守,名義上的易主也不過是為了便于本家的管理,畢竟若是事事都還要請教丹后守,恐怕不美吧,至于但馬守與丹后守之聯(lián)系,只要不影響本家治地和軍務,同樣不多過問,不知丹后守殿愿不愿意成全本家的好意呢?”

  這下輪到松浦親被架在火上烤了,他立時就感受到剛才遠藤但馬面對妙法丸時難受的感覺,明明自己才是吃虧的那個,怎么說怎么感覺自己反而不占理了?這小童言辭之中實在充滿誘惑,自己若是不答應,誰知之后自己堂弟會不會受了蠱惑“背叛”自己?自己好像面對了一個面子還是里子的問題。

  “看來丹后守殿很是猶豫呀?!泵罘ㄍ柩垡娝善钟H不言語,繼續(xù)講道理:“或許丹后守殿對本家還缺乏些認識,就讓本家開誠布公地替丹后守殿分析一下吧。”

  “本家實質上對兩松浦之間的家事并不關心,此次與肥前守聯(lián)合不過是為了在本土取一處落腳地而已?!甭牭竭@話,松浦家人先是一陣騷動:好么合著你丫就是來搶我們地盤來的。接著又開始交頭接耳起來:這么說這青方家也不是那平戶家的鐵桿,今天幫得了平戶家,那明天是不是也能幫他們去揍平戶家?這么一討論松浦家的心思也活絡起來,大不了今天丟的地盤找平戶家要回來呀。

  妙法丸看對方談完,接著說:“佐佐町是肥前守的底線,本家也明白丹后守殿并不愿意,但丹后守殿就沒考慮過佐佐刑部心向何方嗎?遠了不說,此次合戰(zhàn)佐佐刑部可有出陣?”這話說的松浦親沒脾氣,那佐佐家本來好好地是跟著平戶家混的,前些年才被強行歸給相浦家,能有啥忠心可不就是見了鬼了。

  “若是丹后守有心保留佐佐町,不如親自致信肥前守以商討能否以上交所收的方式替肥前守代管佐佐町?”松浦親一想這倒是個辦法,只要控制權還在自己手里,就比什么都強。

  妙法丸繼續(xù)道:“此外丹后守殿似乎收養(yǎng)了少弍家的孩子作為養(yǎng)子吧,若是感到不方便的話,也可以隨時送來本家。此外以本家所見,相浦和佐世保都是有潛力的港口,本家也助丹后守殿一臂之力開發(fā)商業(yè)。這一切,只需丹后守殿與本家步調一致,不知丹后守殿意下如何?”

  隨著妙法丸不斷地循循善誘,松浦親真的被說的很是意動,他仿佛聽到耳邊有個聲音不停地說:答應吧,答應吧。除了有田木已成舟無可挽回,其余的條件幾乎相當于什么都沒有變化,只是青方家希望共同發(fā)展并分一杯羹而已。

  “嗯……還請閣下稍作休息,我同家臣們需要些時間商討。”

  “喂!少主大人的條件已經(jīng)很優(yōu)厚了!丹后守殿還要如此不知進退嗎!”白魚繼高大喝一聲。

  妙法丸制止白魚繼高的逼迫,開口“請允許我為淡路守的無禮道歉,請丹后守殿自行便宜,只是希望閣下能在下午家主到來之前之前做好決斷,畢竟時間是站在我們這邊的?!?p>  雙方散會后,白魚繼高悄悄跟妙法丸說話:“給丹后守的條件是不是過于優(yōu)厚了?”

  “老大人怎會這樣想!”妙法丸露齒一笑,“丹后守若是點了頭,就再也逃不出本家的手心了?!?p>  “遠藤但馬守一介粗人,不通農(nóng)事,只要能說服他用本家的奉行打理領地,收成按稅賬替他收好再交于他便是,無須再讓他關心土地——如此一來,等農(nóng)人們習慣了本家的法度,習慣了同本家的人往來,他遠藤但馬守也就不過是高塔上的木偶任由我們擺布,如此丹后守的一翼就被折斷了?!?p>  “再說港町的開發(fā),只要丹后守愿意同我們合作,以他家連水軍都沒有的現(xiàn)狀,還不是只能全盤接受本家的法度?在此基礎上同他‘合作’,豈不是完全由本家說了算的事情?”

  “只要他們愿意合作,合作得越深入,他們就越不可能脫離本家存在。此所謂和氣生財,和氣生財嘛?!?p>  “更何況我們還可以引導他們把目光放在肥前守那邊,我們替他們打理領地,使他們兵強馬壯,再讓他們考慮要不要從肥前守那里奪得在我們身上失去的東西,此乃均衡之道,只要他們一天仍有相斗的想法,本家就是他們雙方可求而不可爭的存在——正所謂穩(wěn)坐釣魚臺?!?p>  聽完妙法丸的話,看著少年和善的笑容,白魚繼高只覺得背脊發(fā)涼,他捫心自問若是把自己放在松浦親的位置上會怎么選?答案卻令他自己感到絕望——就算他完全看破這一條條的算計,清楚地知道這是毒鉤,但在目前輸了一陣的情況下,他恐怕也會咬上去。這條件總歸是足夠體面,甚至在這已歷近百年殺伐的亂世之中稱得上過于仁善了。若不是昨日才大打出手,甚至讓人有一種雙方其實是來好好談生意的錯覺。至于繼續(xù)作戰(zhàn)?萬一呢?萬一輸了呢?唐船城幾天就落城了,萬一自己連守城都輸了,那恐怕將面臨徹底萬劫不復的境地,自己將再無任何底牌能爭取條件,將會完全成為案板上的魚肉,要么切腹要么落發(fā)出家。倒不如就此體面地講和,與青方家所謂“步調一致”,保全所領,至少現(xiàn)在的條件不會進一步吃虧,甚至還可能有的賺不是嗎?

  “正盛大人……我青方家……”白魚繼高微不可察地喃喃道,這一次他才真切地體會到眼前幼小的少主大人是絕對不可小看的存在。就這樣站在他的身旁輔佐的時候,實在覺不出如此異樣的感覺,不過是一個天資聰穎的孩子,是青方家的麒麟兒,開明、仁善、務實、事必躬親、飽讀詩書……可就單單這一次換位思考,他就已經(jīng)——雖然這么想有失臣下本分——惡心得想要吐出來了。他無法想象如果自己剛才真的坐在松浦親的那個位置,面對著和顏悅色彬彬有禮還已經(jīng)做出了諸多仁善之舉的“少主大人”將會是怎樣的壓力。越是清楚地理解了其中的算計就越是惡心,就仿佛昆蟲落入蜘蛛的網(wǎng),越纏越緊的同時,卻還有著蛇的毒香營造著虛幻的假象。他甚至后悔自己為什么要問那個愚蠢的問題,他忽然覺得有的時候不知點心上裹著蛇毒,就那樣開心的吃下去會不會更好?

  白玉繼高甩甩頭決定不能繼續(xù)想下去,不然他恐怕真的會吐出來。他寧愿面對一個咄咄逼人如虎狼般鋒芒畢露的人物,大不了伸頭一刀引頸受戮,也不愿意陷在這細細密密的謀劃之中窒息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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