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敢說話的人
“你怎么了?”
注意到了張旭的異樣,老王輕拍張旭的肩膀,試圖拉回張旭的思緒。
意識回歸身體的瞬間,張旭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腦袋里堆滿了問號,甚至溢了出來。
這線索什么情況?
小紅?
萬古大僵跟小紅有什么關(guān)系?
正因為和小紅有過負距離接觸,張旭才能實打?qū)嵉卮_定,小紅絕對不是萬古大僵!
那么系統(tǒng)給這條線索有什么意義?
暗示他和老王是同道中人?
那可太可怕了……
這條線索,等于是白給。
當初在一百只冤魂幫助下見到事件經(jīng)過時,那里面的萬古大僵代替者便是小紅。
如今,系統(tǒng)等于是又重復了一遍已知的線索而已。
而且……什么叫線索?
能夠推出真相或與真相接近的東西,但絕對不是真相,所以小紅不可能是萬古大僵!
更何況,一百年前萬古大僵出事的時候,小紅還在古墓里跟自己作伴,不可能離開?。?p> 系統(tǒng)給的線索讓張旭整個人被一團迷霧纏繞,越來越迷惑了。
“狗系統(tǒng),你丫是不是白嫖我讓我給你做任務?”
沒有任何電子音回應張旭腦海中的詢問,他問了個寂寞。
“小張啊,你到底怎么了?就這點兒東西不應該把你嚇成這樣??!”
老王輕輕撫摸著張旭的肩膀,安慰他的情緒。
“我沒事……”
張旭擺了擺手,
“老王啊,有些事,咱倆該聊聊了……”
……
剛露頭的太陽映照了半個大地。
樹下,張旭和老王肩并肩坐著,陽光照亮了他們兩個半邊臉,二人有白加黑的既視感。
其他人被留在了屋里,因為他們兩個人討論的,是機密。
“說說吧,想知道什么,我會挑能回答的告訴你?!?p> 老王手里擺弄著一根樹枝。
張旭懶得提醒他,那根樹枝沾過狗屎。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一上來就問了一個我不能回答的問題。”
老王目光深邃地看著林子,臉上表情不悲不喜。
“那……王芊雅的母親,是萬古大僵?”
“萬古大僵……是?!崩贤跹劬﹂W過短暫的猶豫,然后點了點頭。
“那岳母有沒有跟你說過她曾經(jīng)的故事?”
老王:“………”
哈,你這臭小子果然心懷不軌!
老王頓了頓,道:“你應該都知道的差不多了?!?p> “不!”張旭搖了搖頭,“最關(guān)鍵的一個問題我還不知道?!?p> “你問?!?p> “是誰,將萬古大僵放出來的?”
老王陷入了沉思。
他的表情上,明顯多了幾分糾結(jié),猶豫到底要不要將這件事告訴張旭。
“說真的,你知道了對你沒有好處。你現(xiàn)在的實力去硬觸那個層面,你會死的很慘?!?p> 老王算是繞過了這個問題。
但張旭不依不撓,“我知道,但我必須參與?!?p> 此時的張旭,目光中迸發(fā)出一種從古墓里爬出來后,從未有過的決然。
“說真的,我在一個地方住了很多很多年,好不容易出來了,本想老老實實多活幾年。
但我發(fā)現(xiàn)……茍著多活幾年和在幾年的壽命之中做件有意義的事情相比,分文不值!”
“你到底為什么非要查萬古大僵?”
“為了替當年的一百零一只冤魂洗清冤屈!”
老王愕然。
“你現(xiàn)在查到什么程度了?”
“血書已經(jīng)在我手里,交給靠譜的人,就能洗清他們的冤屈?!?p> 老王沉默。
“你還在猶豫什么?”張旭覺得自己話已經(jīng)說開了,老王該告訴他了。
“這個世界上,已經(jīng)沒有人能夠真正為他們洗刷冤屈了?!崩贤趺嫦嗫酀?p> 張旭沉默。
他不懷疑老王的話,倒不是覺得這個世界有多黑暗,只是覺得沒人有那個能力。
“執(zhí)法堂……”老王又開口了,“這東西交給零那個混蛋的話,或許會有有點兒用處,但他最后的目的肯定不是替村民申冤,而是達成某些他自己的目的!”
“什么目的?”
“不知道……如果說世界上還剩兩個人值得你將這東西托付出去的話,那么零算一個。”
“另一個呢?”張旭抬頭看向老王。
“另一個……”老王也盯著張旭的眼睛,笑道:“是你自己!”
……
“既然你不想說,我也不多問了?!?p> 一老一少在樹下沉默了許久,張旭打破了沉默。
“你好像還有別的事要問我?!崩贤蹩闯隽藦埿衲樕系纳裆悩?,笑道:“盡管問吧?!?p> “也不算是問,就是想和你聊聊狗菩薩的事情?!?p> “狗菩薩的事情不是解決了嗎?還有什么好聊的?”
張旭微微沉默,然后道:
“你還記得咱們最初的時候,所認為的狗菩薩是誰嗎?”
老王想了想,道:“白犬?”
“對,就是白犬。
所有人都認為白犬是狗菩薩,因為最初救人的,是它。
但是后來我們卻發(fā)現(xiàn),狗菩薩的本體已經(jīng)變了,不再是白犬,而是小黃?!?p> “嗯,后來又變成了小菜花?!?p> “沒錯,等于是在短短的時間內(nèi),狗菩薩的身份發(fā)生了兩次反轉(zhuǎn)。
而第三次反轉(zhuǎn),則是小菜花將身上的功德之力給了小唐,使小唐成了狗菩薩。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幾十年村民的跪拜信仰所產(chǎn)生的功德之力,如果全部殘留在一個人的體內(nèi),會讓這個人撐爆,更不用說小菜花一個孩子!”
“你是想說,小菜花體內(nèi)的功德之力……不全?”
“不,是全的,但是……給你打個比方吧,這里有兩杯水,一杯水是滿的,另一杯水不是。
你可以說滿的這杯里的水是全的,但另一杯不是。
你也可以說水是不全的……這完全針對于你以什么東西為參照。”
“你把我說糊涂了,你到底想表達什么?小菜花只是個個體?”
“對,就是這個意思!”
張旭起身,轉(zhuǎn)了一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摸了兩下旁邊樹干的粗糙外皮后,又坐了下來,繼續(xù)道:
“小菜花體內(nèi)的功德之力,只是總體的一部分,但它是全的。
那么問題來了,如果幾十年來村民們所跪拜信仰的狗菩薩一直是一個個體的話,那么功德一代傳一代,到最后應該是全部……你懂這里的全部嗎?”
“我懂,你的意思是整個山村里所有的功德之力。”
“沒錯,但事實并不是這樣,功德之力到最后分散在了每一個村民的身體里,但你發(fā)現(xiàn)沒有,每個人的功德之力都不一樣,但對于他們自己來說,都是全的!”
老王面色一變,說道:“你的意思是……所有村民,都是狗菩薩?”
張旭沒直接回答老王的問題,而是繼續(xù)按照自己的思路說了下去,
“回到最初的問題,狗菩薩到底是什么?
白犬?小黃?小菜花?小唐?還是全體村民……
可能,最初一代村民所參拜的狗菩薩,是白犬。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一代代的村民發(fā)現(xiàn)他們所參拜的狗菩薩根本不會保佑他們,因為他們沒有肉吃,沒有足量的食物。
所以,他們不再信仰狗菩薩。
但是,幾十年來的風氣讓這里形成了狗菩薩的參拜習俗,一旦有誰違背了這習俗,等于是做了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定然會被指責。
他們害怕這種指責,所以每個人都藏著掖著自己的想法,彼此之間都不知道別人也和自己一樣,不再信仰狗菩薩……最初的狗菩薩?!?p> 老王忽然覺得毛骨悚然,抿了抿嘴唇問道:“所以,現(xiàn)在的村民……到底信仰什么?他們……在朝什么跪拜?”
“問得好!回到最初的問題!
狗菩薩是什么?一條白犬?一條黃犬?一個人?
菩薩是什么?
菩薩是有眾生相的,小菜花可以是菩薩,村長可以是菩薩,金工可以是菩薩,小雅可以是菩薩,你和我也都可以是……”
“可我們沒有功德啊!”
“沒錯,所以你配不上后菩薩里的菩薩二字?!?p> 老王愣了愣,道:“你在罵我是狗?你有功德嗎?”
“有……”
這個他真有。
張旭繼續(xù)說道:
“所以,整個村子里的村民,都是狗菩薩……但這里的后菩薩,只是一個稱號而已。
你也可以叫他們村長菩薩,金工菩薩,菜花菩薩。
這里的人們早已經(jīng)在幾十年的生活中,改變了信仰。
他們不信天不信地不信菩薩,他們信的,只有他們自己!
所以你可以想象這樣一幅場景,幾百個人在參拜狗菩薩的石像,但他們心里想的卻是……想要吃飽飯,還是得靠自己……
外表的虔誠不能代表內(nèi)心。
這個村子,早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一種進化,他們由迷信,改為腳踏實地,一點點靠自己的雙手……堆積起了狗菩薩的威望。
你知道如果放任這個村子這么繼續(xù)下去,會怎么樣嗎?”
老王搖搖頭。
“會輪回!
每個人都以為自己的食物是靠自己的雙手掙來的,但他們不會以為別人的食物也是。
因為他們彼此不交流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所以他們不會以為別人的食物也是靠雙手掙來的。
這種疑惑一代傳一代,到最后人們都會覺得,別人的食物是信仰狗菩薩得來的,所以,狗菩薩的名號會再次在每一個村民的心里扎根發(fā)芽!
一代又一代的輪回……除非……”
“除非什么?”老王盯著張旭。
“除非……有敢說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