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
最終,在三生瞳的威力下,還是讓他找到了一絲線索。
如果烏云塔納是死于星熠落焱,那殘存的星輝碎片一定會殘留在他的心臟和血管之內(nèi),可是這在他的遺體里是不存在的。
置他于死地的不是威力驚人的星熠落焱,而用其他的辦法攻擊,烏云塔納怎么可能一招防備都沒有就死的這么干脆?
人但凡動用巫術(shù),體內(nèi)的巫力原子就會從靜止轉(zhuǎn)換為動態(tài),這種動態(tài)會持續(xù)很長時間,即使死了,也能查找到一分蛛絲馬跡。
但是烏云塔納的體內(nèi),幾乎完全沒有類似的動向。
那兩個年輕的巫師正跪在地上大哭,烏云塔納平日里待年輕弟子十分友好,也怪不得他們這么傷心了。
“夜大人,請您一定要為烏云大人報仇啊,要是能用的到我們的,就是赴湯蹈火,我們也絕不皺皺眉頭!”
“是啊,夜大人,巫塔里只有您和烏云大人是英雄豪杰,他生前最信任的就是您,您一定要查出真心,把他碎尸萬段!”
兩人一邊哭一邊吵吵。
唐鋒揉著自己的腦袋,理論上說無論是誰,都有殺害烏云塔納的可能,他要做的不是復(fù)仇,而是用最短的時間搞清楚,兇手做這件事的目的,到底是沖著巫塔,還是沖他,或者僅僅是一場意外,再或者背后有什么隱藏的巨大陰謀。
他反復(fù)用三生瞳在烏云塔納的身體上窺察了十幾遍,卻再也找不到更多的線索,后面的兩個年輕巫師還在哭哭啼啼的不停,唐鋒急的火燒火燎,回頭大聲吼道:‘別他媽哭了,烏云塔納就是這么教你們的,哭哭啼啼,混賬啊你們!’
兩人被唐鋒發(fā)怒的樣子嚇壞了,立刻止住了哭聲,其中一個小的鼻涕都流到嘴邊兒了,忙嗦的下,將它重新吸了進去??墒沁@一吸氣過猛,他的大腦有些缺氧,加上這么多天的傷心和緊張,竟然昏厥了過去。
“哼,虧你們還是烏云最親任的弟子,這般沒用……”唐鋒心里煩悶,讓另一人把他帶出去:‘你們先告訴還留在夏末的兄弟,所有的任務(wù)都暫停吧,都保護好自己,萬不得已的時候,我會安排你們?nèi)ヂ潸棾恰?p> 唐鋒繼續(xù)去看烏云塔納的尸體,卻猛然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喃喃自語:‘吸鼻涕……’暈了……
陡然間,唐鋒的腦海里有如敲響了巨大的銅鐘,銅鐘轟然爆炸,將他從現(xiàn)實拉入深淵,他睥睨凜然的雙眸仿佛要射出利劍,因為緊張而慘白的嘴唇微微顫動,嘴里因為天氣寒冷呼出的冷氣逐漸趨于遲緩,他在空氣乍被凝滯,滯的讓任何人看到都覺得心寒。
“他的身體沒有足夠致命的傷痕,還有其他致命的可能嗎?”
“不是常見的巫術(shù),不是刀劍,不是窒息,不是毒藥,最后唯一剩下的可能,就算再匪夷所思,那也是真相。”
唐鋒看著烏云塔納的大腦,他的三生瞳透視過腦殼,細(xì)查大腦的每個細(xì)枝末節(jié),依舊沒有任何損傷。不過能說話的不僅是他的皮肉,最讓人驚訝的證據(jù)在于——烏云塔納的雙眼。
人死之后,逝者的眼神多半是類似的:冰冷、無神,被害死者往往還會帶有幾分怨毒。
可是他的那雙已經(jīng)上翻的眼鏡,這些都沒有,反而是一種詭異的空虛,沒有意識,沒有希望,沒有思想,也沒有靈魂。
這就是烏云塔納被殺之前,留給他最后的線索吧。
他不禁想起很久之前,他和某個人的一段對話
“要消滅一個人,最簡單的方式是摧毀他的重要器官嗎?”
“并不是,那只是殺人的最低級伎倆?!?p> “那最高級的是什么?”
“清空一個人的意識”
“是讓他失去勇敢和戰(zhàn)斗心智嗎?”
“除了憤怒,悲傷和心如死灰也會讓人產(chǎn)生威脅。所以讓人絕望和沮喪,并不是最高級的戰(zhàn)斗方式?!?p> “……”
“清空人的思想,奪取他的靈魂,空無、空虛、空寂、空凈、非有。一切存在之物中,皆無自體,這就是寂滅的含義?!?p> 唐鋒回憶著這段過往,如同一幅清晰的畫面浮現(xiàn)在他的眼前,對話的孩童,慈祥的老人,深奧的道理,幽玄的秘密,仿佛這段十年前的對話就發(fā)生在剛才。
“原來我一直是錯的。”唐鋒的眼里留下了兩行清淚:“我錯了,全錯了,什么都錯了!”
他又想起小的時候聽大人講過的故事:龍,是天下無敵的存在,有強壯且龐大的身軀,稍微動一動就能摧毀一座城墻,更不提兇猛的吐息,沒有生靈能夠正面和龍決戰(zhàn),因為那是自尋死路。然而龍真正的敵人是一種小爬蟲,它們可能會鉆入龍的麟甲或者耳朵里,吞噬龍的大腦,摧毀他的經(jīng)絡(luò),龍由此陷入癲狂卻無計可施,只能靜靜等待死亡的來臨。
寒冬的初雪把冬雪城包裹上了一層厚厚的面紗,唯有城里的兩個水塘是深湛的黑色,似是蒙面美人的一對眉眼。夏末的冬天總是來的最快的,寒風(fēng)料峭下,街道和野外都空無一人,除了和往年相同的冰凍外,突然襲來的戰(zhàn)亂,和那一支身穿紅色盔甲的隊伍也是居民們決定足不出戶的重要原因。
這些軍隊和他們平時所見的軍隊不同,似乎對欺壓百姓和搶奪糧食沒什么興趣,每天就屯扎在自己的位置上,吃飯、睡覺、訓(xùn)練,唯一多出來的一項是做禱告。
胡金韓觀察他們很久了,他曾是夏末軍隊里負(fù)責(zé)軍需的小吏,在天底下任何的組織里,后勤軍需采購總是個讓人眼饞的廢柴,可是胡金韓的軍旅生涯總是完美的規(guī)避開所有能賺錢的機會。
他在軍隊里掃了五年馬糞,搭了三年帳篷,放了七年的戰(zhàn)馬。
沒有一條是能貪到錢的,例如放馬,戰(zhàn)馬是夏末王族的貴重戰(zhàn)斗武器,從買馬、運馬、草料,還有給馬治病、給馬喂食,甚至馬死了處理馬尸體的人,都會有種種好處可撈,但唯有放馬的人沒有哪怕一丁點機會撈錢,如果在放馬的過程里,馬匹受傷或者丟失,他還要承擔(dān)嚴(yán)重的懲罰。
好在這種事沒有發(fā)生在他身上,在他四十歲那年,老家冬雪城的父親病故,留給他幾畝薄田、幾只耕牛,他干脆就辭了軍營里的營生,回到家里老老實實過日子。
幾年下來,種多少吃多少,發(fā)不了財,卻也挨不著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