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中鳥（07）

　　楠言不能跟林書說是系統(tǒng)，只能稱是：“一個很愛你的人。”

　　系統(tǒng)：……

　　不要造謠人家！

　　聽罷，林書眼中劃過嘲諷：“既然很愛我，為什么現(xiàn)在才想起我？”

　　在他受盡一切屈辱和折磨，心如死灰時，再來假惺惺地表達愛，過于可笑也過于諷刺。

　　“因為有不得已的原因。”話已經(jīng)說出去了，楠言只能繼續(xù)圓。

　　林書閉了閉眸，再睜開時，里面已經(jīng)恢復平靜，不管是誰，他都沒興趣知道了，也不會感恩。

　　而現(xiàn)在，唯一讓他有興趣的是眼前的楠言。

　　“可以跟我說說你的生活嗎？”林書問，有對楠言的好奇，也有對未知生活的好奇。

　　“我的生活嗎？”楠言陷入回憶，“我的生活其實很平淡的，沒有任務的時候就待在家里睡覺，或者約上朋友泡吧，有任務的話，就叫上兄弟挨家挨戶地要債，遇上不老實的，就用暴力壓制，有時候為了追債，不可避免地要跑好幾個省，甚至是跨國?！?p>　　林書安靜地聽著，目光停留在楠言身上。

　　“如果只是這樣倒沒什么，最怕的就是遇上棘手的情況。”楠言咬著筷子，擰起了眉。

　　她什么人都揍過，上到破產(chǎn)總裁，下到地痞流氓，他們再如何求情，她都不會心軟。

　　可人生偏偏就是充滿意外。

　　“其實我的職業(yè)生涯很少出現(xiàn)意外，僅有的也就那么一次，那是個有賭癮的男人，為了錢他把她老婆賣了，他老婆不堪侮辱選擇了跳樓自殺，于是他又借了高利貸，可想而知他還不起，最后走投無路他也跳樓了?！?p>　　“他的家里只剩下一個八旬老人和一個九歲的孩子，我去要債的時候，他們……”楠言頓了頓，那些被遺忘的回憶一股腦地涌了出來。

　　老人絕望又悲痛的目光，小孩懵懂又恐懼的眼神，他們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了，在一個街邊垃圾堆里，老人將小孩緊緊護在懷里，哀求著他們放過孩子。

　　彼時那孩子手里還拿著從垃圾堆里撿來的餿饅頭，不懂眼前什么情況，只是茫然無措，聽到奶奶的求饒和哭聲，才后知后覺恐懼。

　　按理來說，這種情況，小孩是要被賣去抵債的，哪怕是這樣，也填不上他們欠下的窟窿。

　　“總之最后我放了他們?！眰€中細節(jié)楠言不想說，動容的念頭一旦產(chǎn)生，就會迅速扎根。

　　那件事就仿佛是個開端，后來，越來越多的同樣情況出現(xiàn)，惻隱之心害得她差點葬送了自己的整個職業(yè)生涯。

　　做她這一行的，最忌諱同情心。

　　所以鮮少有女性能在打手這一行做下去。

　　楠言自己也想不明白，她從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怎么就生出了一顆同情心。

　　“然后呢？”

　　楠言想得出神時，林書清淺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她微微一笑，繼續(xù)說下去：“然后……我哥把我臭罵了一頓，按理來說，我這樣做應該是要被開除的，可是，我老板就是我老哥啊，他不敢開除我，那家人欠的錢他從我工資里扣了?！?p>　　正因如此，她險些賠得褲衩都不剩，所以后來老哥派任務，諸如小男孩一家那樣的情況，他再也不敢讓她去了，而是把任務交給了其他更無情的打手。

　　往往結果就是搞得他們家破人亡。

　　這是無法避免的，這行有這行的規(guī)矩，誰若是破壞了，影響的就是整個行業(yè)的平衡，出亂子誰也擔待不起。

　　“這就是我的生活，很平淡吧?！币簿椭挥虚阅馨堰@般驚心動魄的生活輕描淡寫地說成平淡了。

　　林書沉默聽完，便有些明白楠言身上的矛盾來源于哪里了。

　　明明殺人時狠厲果斷，心底卻依然保留著一塊干凈的地。

　　她……的確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