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周以熙出門準備上班時候,發(fā)現(xiàn)韓宋的警車正停在樓下,“韓老板?”總不能視而不見,她走近打了個招呼。
車內的韓宋巴不得她視而不見呢,一臉尷尬地說,“忘記你身上有錢了,上車吧。”
能省則省,周以熙開門上車,韓宋又尷尬地遞過來一個袋子,“忘記你身上有錢了,也順便多買了份早餐?!?p> “謝謝。”周以熙接過那個漢堡,揭開包裝咬了一口。她吃不慣這類東西,覺得不習慣就放下了。
開車的韓宋,先是去買了兩份早餐,又帶著早餐在樓下等了半個小時,然后突然靈光一現(xiàn),想起來周以熙身上有錢。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偏偏那個人下樓出來了,他現(xiàn)在尷尬的不行,于是一臉正氣地目視前方,也就沒注意到她的動作。
韓宋把她送到公司樓下,然后就離開了,周以熙莫名其妙的獨自上樓。A組現(xiàn)在只有祝粲運一人在,他正在沖咖啡,聽見有人推門進來,轉頭向她打招呼,“要來一杯嗎?看樣子今天只有我們兩個人在?!?p> 周以熙點頭,順便問他,“柳警官有外勤嗎?”柳風居然真的會出外勤,她還真想不出該是副什么樣子。
“恩,昨天晚上正好研究完案例?!弊t舆\揉了揉酸痛的脖子,開始沖第二杯咖啡。
“有些案子不需要側寫師參與嗎?”她沒收到案例,韓宋自己開車離開要去哪?不用上班嗎?
“警官有時會有志愿服務,畢竟只接CA的案子沒法掛職。”每每這個時候,他都要和柳風哥分開。
周以熙上班的第二天,寫了個結案報告,然后就渾水摸魚直到下班。在外志愿服務的韓宋坐在車里盯梢坐了整整五個小時,憑著饑餓的本能嗅到了車上有吃的。韓宋打開周以熙剩下的漢堡,看了眼,然后吃掉了。
韓宋每個月要志愿服務一周,去的地方也不一樣,基本上警署的人就把他當塊磚,是哪里需要往哪搬。
而這一周,周以熙也沒什么工作。周以熙又在辦公室坐了一天后,知道了警官志愿服務的時候側寫師可以不出勤的消息,于是今天她決定睡個懶覺,然后順便去吃了個早點。
今天陽光很好,她坐的位子靠窗,仔細聽還有窗外的鳥叫聲,愜意啊。
這樣的愜意,在第一個燒賣下肚后,蕩然無存。韓宋給她發(fā)了個定位,下面寫著“過來”。
你叫我去,我就得去嗎?周以熙往嘴里塞了個燒賣,結賬離開了。
走在去和韓宋會合的路上,周以熙一度以為自己被騙了,直到看見韓宋才放下心來。韓老板還真把她叫來了紅燈區(qū)。
“韓老板!”為了表示親切,周以熙還笑著向韓宋打了招呼。韓警官穿著警服靜靜地站在那,格外的賞眼,可一開口,也就什么都不剩了,“怎么這么慢,走?!鄙纤纠淇岬霓D身,周以熙嘴角一抽,跟著進去了紅燈區(qū)的這家店。
“警察辦案還帶著女人啊?!币粋€喝醉的嫖客拿著酒瓶子,身子晃悠著說。韓宋執(zhí)勤穿著警服,可是周以熙穿著便裝,店里死了個女人,可沒人當回事,那個嫖客甚至還有興致調戲女人,“長得真漂亮?!闭f著就要朝周以熙伸手。
就在一瞬間,周以熙站到韓宋身后,韓宋伸手擋著醉酒的男人,兩人無比的默契。“你這個女人真漂亮?!本茐褢Z人膽,酒鬼嫖客甚至還在和韓宋插科打諢。
“哎呀!”那酒鬼受了韓宋的一腳,蜷曲著躺在地上,半天起不來,韓宋護著周以熙,兩人去了死人的房間,路上韓老板一臉嚴肅,明顯的不滿,漂亮的女人真是麻煩!
今天紅燈區(qū)的一家店里,一個鐘點工打掃一間房間時發(fā)現(xiàn)一個女人正躺在那,鐘點工推她一把打算讓她起床,卻發(fā)現(xiàn)這個人已經(jīng)涼了。
躺在床上的女人30至35歲,畫著濃妝,衣衫不整,可也只開了兩個扣子,脖子上有明顯的掐痕。真是活久見,難道這是傳說中的死在床上了?
周以熙湊近看,一股濃烈的香水味撲面而來,她默默感慨,這個味道,這個女人得沒日沒夜被嫖幾年才用得起啊。除了香水,臉上用的是廉價的化妝品,衣服也是廉價品。
周以熙時而湊近看,時而思考著什么,韓宋站在一旁,默默看著她,這個女人嬉皮笑臉的時候惹人討厭,心情低落的時候令人心煩,也就是認真工作的時候,……,還有個人樣。
“死者的身份確定了嗎?”韓宋還沉浸在自己‘有個人樣’的中肯評價中,猛地被周以熙問了一句,回神答道,“這里的老板說她是店里的人?!?p> “死亡原因呢?”周以熙接著問,這個兇手解紐扣的時候慌慌張張,紐扣邊的布料被搓的皺皺巴巴,可是掐人的時候一氣呵成,這時候人是死沒死就不好說了。
“CA沒有法醫(yī)可用?!敝驹阜帐荂A單方面的說法,警署那邊是默認案子直接劃歸CA了。這周內如果不能破案,志愿服務也不會結束。每月的一周志愿服務里碰上大案子的概率不大,可碰上了就很要命,所以韓宋才拉周以熙來當免費勞動力。
周以熙嘆了口氣,“兇手男性,18至22歲,或,45至50歲”周以熙推斷著,韓宋點開手中平板,用人口系統(tǒng)查找著,“身高低于175, BMI22正負1,季流動資金億及以上,從事常用筆的工作?!?p> 符合條件,且24小時之前還在市里有活動的不足十個人,韓宋決定逐一拜訪,周以熙以為她的工作結束了,結果那人一句“你跟著判斷他們有沒有說謊?!庇职阉_上了車。周以熙坐在車上心累的打了個哈欠,默默吐槽,你當我是測謊儀嗎?
“吃早飯了嗎?”韓宋看她打哈欠,以為她還沒起床就被叫起來了。
沒頭沒尾地被問一句,周以熙如實回答,“吃過了?!?p> “恩?!表n宋發(fā)出個音節(jié)表示他知道了,之后,就再也沒說過話。周以熙心里想,這人怎么總是喜歡沒話找話說。
走訪了五個人,周以熙用她并不是很專業(yè)的知識判斷他們不是兇手?,F(xiàn)在走在去向第六個人住處的路上,她看起來略微有些擔心,第六個嫌疑人,50歲的允氏設計副董,是個脾氣很差的人。而韓宋,通過之前走訪的五個人,從他那審問犯人的口吻中推斷,一定會惹這位副董生氣。不過看在韓宋父親的面子上,估計事情也不會怎么鬧大,周以熙默默對自己說,不關她的事。
20分鐘后,允氏設計大樓的頂層彌漫著一股不高興的味道。
“姓名?!?p> “允書白。”
“年齡?!?p> “50”
“往前數(shù)24小時都在做什么?”
這位允副董就不再說話了,周以熙知道,他生氣了,不過這氣好像是算在她頭上了。允書白不滿的眼神示意周以熙。
允氏設計和周家有過近十年的合作,三年前她哥哥為了追不受允家承認的一個女人私自和其斷了兩年生意合作。后來在她家周總的干預下,一年前,允氏和周家又是合作伙伴了。也就是說,允書白現(xiàn)在能在周家人面前說話。也就是說,眼前這位要是在她家周總或她哥面前裝作打趣地來一句,“你家的丫頭好生厲害,前兩天還來審問我了。”,無論他對周家哪尊大佛打趣告狀,那人一定會當時笑著把事情糊弄過去,然后,她就完了。
周家兩尊大佛周以熙惹不起,所以她只能及時止損了,“還是我來問吧?!敝芤晕跣χ鴱捻n宋手中拿過平板,態(tài)度友善的提問,“允董您昨天都在做些什么???”
十分鐘后,韓宋和周以熙從辦公室里出來,周以熙往回收收快要笑僵的臉,對韓宋說,“這人不是兇手。”
“還以為你只會威脅人,沒想到趨炎附勢起來,也是個中好手。”現(xiàn)在的韓宋明顯不在乎允書白是不是兇手,惡狠狠地瞪她一眼,這個眼神,她要是沒殺過人放過火還真承不起,“世上趨炎附勢的人多了,韓警官氣的過來嗎?”周以熙頂他一句。
“誰說我生氣了!”韓宋轉頭就走。她沒有反駁一句“我沒有趨炎附勢”,偏偏是承認了!有什么好生氣的,沒有!
還好韓宋生氣歸生氣,還沒丟下她。什么叫還沒丟下她!周以熙坐在車上暗罵自己一句,他有什么可生氣的?他憑什么對她生氣?算了,都有人恨不得要殺死她25次,被罵一句又算什么。
周以熙自己幾句話平復了心情,韓宋卻還跟吃了槍藥一樣,到了第七個嫌疑犯居住的樓下,用力的摔門下車。好巧不巧,要拜訪的第七個人從外面回來,也正在停車。
于是,剛剛下車的周以熙便看見這么一幕。韓宋透過車窗要出示警察證,車里那人噌的發(fā)動車逃跑了。
心里素質那么差啊,周以熙默默諷刺一句,正要開車門,韓宋竄上車,然后,警車也噌的在她面前開走了。她用懸在半空尷尬的手,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嘆了口氣,默默等著。
一刻鐘后,韓宋開著警車回來,后座坐著個不打自招的犯人。
“上車。”韓宋沒好氣地說。
周以熙上車,沒理韓宋,先問后座那人,“今年多大了?”被問那人一臉懵,本能答道,“22”。
聽到回答,周以熙默默地想,這人怎么心理這么不成熟。她專業(yè)里最厲害的便是年齡推斷,有了精確的年齡限制,在查找人的時候范圍會成倍的縮小,她曾經(jīng)還以為榮狐貍是因此才主動聘請她的。
“你們是CA的人?”后座22歲的小伙子觀察到了車上CA的標志,瞬間放松了下來,“這位警官,你說個數(shù),放我一馬吧?!?p> “你不如去求我旁邊這人,她容易說話的很?!贝藭r,韓宋還是生氣著。
還有完沒完?周以熙在心里翻個白眼,在后座那人真的開口賄賂前告訴他,“我說話不作數(shù)的,這位警官才是領導?!?p> 之后,三個人各自在心里罵著什么,車里一片安靜。
韓宋半路上一句“下車”把周以熙扔在了江南作坊大樓前,然后把犯人送到了志愿服務的警局。
這個案子不復雜,犯人招認的也很痛快。簡單來說,犯人偷竊了同行的稿子,酒后失言被妓女知道了,那人不停勒索他,他忍無可忍,于是下毒殺了她。至于為什么要偽造成死在床上的樣子,因為那樣有很大幾率會被店里瞞下來私自處理了,而不是報警。
江南作坊那邊,周以熙正愣在樓前,聽見身邊有一個聲音響起,“怎么,韓宋惹你生氣了?”她側頭,看見了因為一時郁悶沒注意到的柳風,那人眼角嘴角都舒展著,好像很高興,“好心提醒你一句,跟韓宋相處,要學會自我疏導,不然早晚被氣死。韓瘋子說什么了,要不要跟我抱怨兩句?”
“實話實說罷了。”周以熙懶得提這一茬,索性岔開話題?!澳憧伤闶浅鐾馇诨貋砹??!?p> “怎么,想我了?”柳風挑眉一問。
“不想你,倒是真心盼你回來。”柳風出了三天外勤,周以熙在兩天里聽祝粲運嘮叨了柳風十八遍,柳風哥會不會這樣,柳風哥會不會那樣,她以前好像都不知道世界上有那么多危險。
柳風為了氣氛,合適的笑了笑。不過,他這外勤的確算是很長了,轉了三個省市,跑了十個點,累得很。還好,人捉到了,所以他回市里后顯得很高興,于是半路上路過花店的時候,一時頭腦發(fā)熱,“一時頭腦發(fā)熱,買了束花,送你了?!边@時候柳風才伸出一直背在背后的手,把手里的花束懟到周以熙面前。
周以熙看著眼前這束被包成紫色的花,瞇了瞇眼說,“這花,我看還是誰讓你頭腦發(fā)熱,你送誰的好。”她退后一步,被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的紫色一嚇,她突然想起來為什么她剛剛發(fā)愣了,因為她壓根不用來江南作坊,韓宋還不如生氣時丟下她,偏偏把她送到了離家更遠的地方?!拔揖筒簧先チ耍茸吡??!?p> 柳風點頭應一下,目送走周以熙,然后認真的想了下,那個讓他一時頭腦發(fā)熱的人是誰,然后就看見了一張囑咐他一定要平安回來的笑臉,不由得抖了一下。
江南作坊A組里,韓宋出外勤時像是瘋子一樣,所以辦公桌旁放著個簡易更衣室,他有時會強迫側寫師出外勤,所以周以熙的桌子旁也有個大柜子。而柳風一點都不能理解韓宋,他們又不是追隨時會跑的犯人,這么急有什么用?所以,就算有需要臨時換制服的情況,他也是去隔壁洗手間換,沒個大柜子擋著,他的辦公桌旁的墻上掛著各種用來欣賞的抽象畫。當然,他也不會強迫祝粲運出外勤,祝粲運辦公區(qū)整面墻上貼著幅拼圖。一個大男人,偏偏買了一幅什么薰衣草拼圖,在柳風看來那就是一整幅的紫色馬賽克,又難又無趣。
柳風來到A組時,祝粲運正對著拼圖發(fā)愁。
“都半年了,也沒拼出幾棵草來,還不如我送你幾幅畫?!绷L嘴里說著,順手把桌子上花瓶里有些蔫的花扔掉,插上手里拿的新的。還好原來的花蔫了,他買了束花倒是顯得自然而然了。
“怎么樣了?”祝粲運聞聲回頭,到柳風面前盯著他問,問的是案子怎么樣了,人抓到了嗎。韓宋是個死性子,只要抓不到人,或是破不了案,就把自己流放在外面。可柳風不是,在外跑的郁悶了,他就會回來休息,所以回來不總是帶著好消息。
“人抓到了。”
聽見好消息,祝粲運眼睛一亮,柳風也跟著笑了笑,“下班回家了?!?p> “好嘞!”
祝粲運和柳風的家在兩個方向,所以,可謂是出了江南作坊就“分道揚鑣”了。柳風大可不必專門來一趟江南作坊,他可以給祝粲運打個電話發(fā)個信息,或者,其實第二天一早來上班時再告訴他也可以。
可是,他下飛機的時候,先是想到了他出外勤的時候祝粲運會一直在A組待到晚上,來A組的半路上又想到了那人聽到好消息會笑得很開心?,F(xiàn)在開車走在回家路上的柳風還不知道,也不敢想,更不敢承認,他來回周折一個小時才回家,是為了那一秒眼前一亮。
一向下班晚的A組,在一個警官出外勤,一個警官志愿服務的時候,在晚上6點熄了燈。
兩個小時后,一輛警車停在樓下,車里的韓宋抬頭看看一片漆黑的二樓,確認周以熙已經(jīng)回家了,然后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