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寒，天地凄涼，四遭風(fēng)聲散亂，低語迷迷。有玄音入耳，有梵音低頌。此處僻靜，亦無雜亂聲響。卻有一聲聲淺唱低吟。
戲者，以古而由今，千百年矣，從古論今，越劇，黃梅戲，川劇，京劇。萬變不離其宗。小小戲臺，鼓樂聲動，樂聲悠揚。霽月清風(fēng)。我曾縱有萬界，奈何聽起這戲來，還是頗覺樂趣十足。我喜歡聽?wèi)驎r飲茗。香茗款款，配以臺上人淺吟低唱，就感覺頗多樂趣。今日，我所聽曲目乃是聽過許多遍的《桃花扇》。
所講的是某朝末年發(fā)生在金陵城的故事。全劇以侯方域、李香君的悲歡離合為主線，展現(xiàn)了那時的社會現(xiàn)實。同時也揭露了政權(quán)衰亡的原因，歌頌了對國家忠貞不渝的民族英雄和底層百姓，展現(xiàn)了明朝遺民的亡國之痛。
崇禎末年，“明末四才子”之一的侯方域到南京參加科舉考試，寓居莫愁湖畔，經(jīng)楊龍友介紹結(jié)識了“秦準(zhǔn)八艷”之一的李香君，兩人情投意合，約定終身相守。訂婚之日，侯方域贈詩扇為信物。侯方域落第返鄉(xiāng)后，李香君閉門謝客，終日凝視著那把折扇，一心等侯公子歸來。
隱居南京的魏忠賢余黨阮大鋮與侯方域等東林、復(fù)社士子結(jié)怨，懷恨在心，蓄意報復(fù)。李自成攻占BJ，侯方域避難南京。阮大鋮在以暗通叛軍為名迫害侯方域，侯只身逃往揚州，投奔督師史可法參贊軍務(wù)。
阮大鋮等逼迫李香君嫁給漕運督撫田仰為妾，李香君以頭撞墻，舍命相搏，血濺定情折扇。后楊龍友將扇面血痕點染成桃花圖，并題款于上：“此扇乃友侯方域與李香君定情之物，香君不畏強暴，血濺情扇，血跡如朵朵桃花，余遂添枝葉以紀(jì)之?！?p> 侯方域回南京探望，被阮大鋮逮捕入獄。清軍打到江南，弘光帝逃亡，侯方域方得出獄，避難棲霞山，于白云庵相遇李香君，在張道士點醒之下，二人雙雙出家。
我坐在劇院的最后排，換著這個世界人類的裝束。他們所謂的中山裝。這是此界我一個朋友予我的。與他所言，乃是定制。乃是符合我身份的衣衫。這位老友在這個世上早就故去良久。然而我卻仍舊記著他為我做衣衫時候的模樣。他逝去那日，天上茫茫雨飄，飄然落入人間，淅淅瀝瀝。我不敢太多結(jié)交人間人，只因為他們壽數(shù)簡短。往往不過百年。與他們相交就意味著要體會一場離別，或早或晚。
可是即使我穿著這身衣裳依然還是有人對我投來異樣的目光。
我不去理會只是看著戲臺上的表演。我早已習(xí)慣此等異樣目光，見怪不怪的輕坐下將手中油紙傘?？吭诹硪粋€空著的
其實這戲園里面人是真不多。而且年輕人大多是低頭看著那個他們叫做手機的小玩意。其他人也都是看得昏昏欲睡。
只有幾個年齡稍大的老人家在那里看得聚精會神。
“喂！李老板，咋了！奧！知道了，妥妥的，給你辦漂亮，啥？來這兒聽個戲，培養(yǎng)，培養(yǎng)藝術(shù)情操。奧，沒事，老呂他大爺?shù)倪M去了，這點事全都要我忙了?！焙鹬舐暤氖且粋€帶著墨鏡禿頂?shù)闹心耆肆糁哟┲斈岬奈餮b。許多人有些氣憤的看著他。但被他墨鏡里兇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臺上人依舊唱著唱出李香君的凄凄慘慘戚戚：““俺曾見金陵玉殿鶯啼曉，秦淮水榭花開早，誰知道容易冰消。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風(fēng)流覺，將五十年興亡看飽……”
戲曲終了，戲園里早已剩不下幾個人影。
只有我還一襲中山裝坐在戲園椅子最后頭。
我行移到戲園幕后，幾個戲子都在清臉上的妝。
只聽一個人說道：“這戲是越來越不好唱了，瞧瞧，國粹，有人瞧，有人看嗎？”
其他幾人也是搖搖頭說道：“是啊，老一輩常言，不管黃梅還是評戲那是老祖宗的東西要傳下去?？墒沁@小一輩誰還看戲啊?！闭f著也是苦笑著搖搖頭。
“行了行了，這話別叫咱家老板聽見了，老板也算是個真的愛戲之人。不管賠多少錢還就是堅持的辦著戲園子。而且還親自演，說真的也是奇了，我跟了老板快十年了未見過老板那臉變過，真的是駐顏有方。還有就是唱了這么多年，老板那《桃花扇》就沒唱錯過?！蓖蝗话l(fā)話的，是戲園里輩分最老的老何頭，以前年輕時他演的是侯方域。如今年紀(jì)大了，聲線子不行了便只能當(dāng)個管后臺的。
一旁人聽老何這么說也是好奇的問道：“老何，咋回事??？你給大家伙嘮嘮啊。”一個懂事的還遞上根中華。
老何推去了那中華說道：“別拿煙了，咱唱戲全憑個嗓子。我年輕時就是貪吸這玩意毀了嗓子?！?p> 一旁卻又有人說道：“老何大哥，你快別介了。現(xiàn)在會唱戲的又能怎么樣？還不是像我們一樣哎！”
老何卻是搖搖頭說道：“臭小子，我和你說，戲是老祖宗留下來的，不能丟。”
我略過了他們，走向舞臺深處去。扮演李香君的旦角兒在那里對著鏡子卸著臉妝。
她似乎是感覺到了我。緩緩說道：“這屋里就不必打傘了吧？信司大人。”
我看著她淡淡說道：“屋中舉傘，恰似姑娘扮作個男兒活般。有所緣由?！?p> 那李香君臉上露出一絲苦笑淡淡言道：“我只是替他唱著他未唱完的戲罷了?！?p> 我點點頭笑著說道：“是啊姑娘這一曲《桃花扇》唱了已經(jīng)七十年了?！?p> 那姑娘笑了笑說道：“七十年如何，只要還有人聽，我就會唱下去，替他一直唱下去?！?p> 我言道：“戲這東西一唱起，停不了，唱的習(xí)慣了，就也真成了李香君。你還是想等他聽一次你唱的《桃花扇》吧。”
她苦笑著言：“是啊，這一等，就是七十年?！?p> 河中七彩碧鱗，千年化人，一千年，一個春秋都不可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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