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海女木雕
陸澄和王嘉笙的手槍同時響起四聲悶響,四團火花接連從他們的槍口噴出,把海老鬼之助的手腳四個關節(jié)一下全部打碎!
海老鬼之助整個人從血泊似的沙發(fā)座上癱倒下地板,那只異變觸手的尖刺也跟著一歪,沒把王嘉笙刺穿一個窟窿,倒是透進了王嘉笙邊上的墻壁里面,在混凝土上鑿出一個小洞。
王嘉笙唬得面無血色,連滾帶爬,向露臺那邊移動。那透入墻壁的觸手又猛地拔了出來,抖落墻灰,像長鞭那樣在整個701的套房里掄動,到處搜索王嘉笙。那鞭手一抽便打碎一件家具,小王逃還來不及,再沒有空暇發(fā)射第三槍。
“調(diào)查員,神賜給我們眷族慧命,我和你們的生命層次已經(jīng)迥然不同!”海老鬼之助大喝,一條條魷魚般的小觸須撐破皮膚,從它臉下面冒出來,像??囊慌排判∽隳菢踊蝿印?p> 又是兩聲“喀喇、喀喇”的爆裂,兩條較小的觸手從海老鬼之助的背脊后面裂開,拖到地板上——它的人類四肢暫廢,那兩條小觸手代替它的手足蠕動。
“啵、啵、啵、啵!”
陸澄擋在張筠亭前面,一面向魷魚臉鬼之助開槍給王嘉笙解圍,一面從701的客廳往大書房里退。
陸澄的槍法雖精,仍然不及有“度量D”的王嘉笙,那魷魚怪的鞭手舞得呼嘯生風、眼花繚亂,陸澄根本找不到空隙把子彈打進魷魚怪還保留著的上半個人類腦袋。
他的四發(fā)子彈全穿梭進了海老鬼之助飛舞的大觸手,嵌在觸手肉里,就像給怪物釘了四個耳釘,無關痛癢。
而且,陸澄的天泉古錢根本無法檢測到這只魷魚怪物的靈光!——它不是自動人偶那樣的寶物,也不是黑貓?zhí)交蛘叱嗪邈從菢拥目`靈——純粹是從人蛻變的怪物!
——那何時才是盡頭?
不過,他這一輪射擊倒轉(zhuǎn)移了海老鬼之助的注意力,把大觸手向陸澄這邊劈了過來!
“我是柳子越,在和巡捕房的兄弟們吃年夜飯。陸先生,你是遇到了什么怪異?——喂,陸先生?陸先生!”那個垂在一邊的電話筒里傳來柳子越探長找不到通話人的焦急聲音。
“轟隆!”
大書房和臥室之間的間隔墻被海老鬼之助的觸手打得四分五裂。怪物嘻嘻尖笑,身子底下的兩個小觸手帶著那擺設般的人類四肢,向無處可退的陸澄和婷婷蠕動過來。
陸澄拉著婷婷雞賊地縮到了大書房的海女木雕背后,那怪物不敢冒犯這尊神像,堪堪剎住要連木雕和陸澄二人一道爆抽的觸手。
喘息過來的陸澄扔掉空槍,點燃了一道D級家宅保鏢。
剎時間他的衣袖里鉆出上百股發(fā)出嬰兒啼哭、在701到處游躥的黑氣,給他們護駕!
一眾兇神惡煞的貓靈四面八風向蛻變的海老鬼之助涌過去。一個照面,那怪物的觸手抽飛、卷走十來只貓;但架不住那貓數(shù)實在太多,才一眨眼功夫,幾十來貓便掛滿了觸手,像掛滿枝頭的果子似的,壓得怪物觸手再不能動。然后眾貓順著觸手滑滑梯那樣溜下來,疊羅漢似地壓在那怪物的上面,便張口在怪物身上到處下嘴!
怪物終于發(fā)出了凄慘的嚎叫!
這百來張貓的小嘴吃魚干般咀嚼,如凌遲般酷烈。
陸澄的手里還夾著第二張D級家宅保鏢,要是貓靈不夠就再補上。
幢幢的貓影里,怪物探出半張人臉半張魷魚臉的腦袋。
“告訴我書房里那座海女木雕的用途,就饒你的命?!?p> 陸澄向海老鬼之助道。
“不,我絕不會透露‘司鐸’的計劃。我不怕死,我會去主上的剎土蛻變,我已經(jīng)蛻變?yōu)樗木熳澹也慌略偻懽兊诙?!”這是怪物留下的最后的人類聲音,狂熱而堅定。
陸澄向王嘉笙使了一個眼色。眾貓凌遲般的折磨都無法拷打出怪物的答案,那他只好發(fā)善心送這怪物去它主人的剎土了。
爬起來的王嘉笙用手槍對準了海老鬼之助那半個人類頭顱,手槍發(fā)出一聲悶響,子彈打穿了海老鬼之助還是人類的半個腦袋。
怪物蔫了下來。
眾貓靈離開怪物的身軀,那怪物已經(jīng)遍體鱗傷,沒有一寸完整的皮膚。房間里到處都是血水和灰塵。
王嘉笙緊握著手槍走近幾步檢查——那個怪物的腦袋已經(jīng)不動了,但它的三條大小觸手還在抽搐。
陸澄不知道是怪物殘留的軀干神經(jīng)反應,還是僵尸的生物電之類,他拔出漢劍飛將軍,大踏步走過去,對著海老鬼之助的脖子就是一劍切下去,像剁豬頭那樣把怪物的首級切下來。飛將軍里回蕩起一聲古寺晚鐘般的哀鳴。
然后,怪物的一切都徹底安靜了。至于這個眷族到底去沒去成它的主人剎土,陸澄就不得而知了。
雪姐的這口C級寶劍依舊穩(wěn)健有效。
八只魷魚怪之一“海老鬼之助”死亡,死因:貓靈噬體加王嘉笙槍擊爆頭加陸澄斬首。
陸澄回頭看了下婷婷,這姑娘臉色煞白,但依然睜著眼睛看完了陸澄下手,“老板,我會堅持的。”
“那好,我們繼續(xù)工作。”
陸澄讓王嘉笙繼續(xù)觀察怪物的尸體,他走回那個海女木雕。
陸澄現(xiàn)在覺得,如果當初顧易安小姐把祖?zhèn)鞯钠莩鍪劢o丸山那伙和尚,他們也一定會在她的祖宅里安置這么一座詭異的靈光物。
但陸澄暫且不急著摧毀這個靈光物,或者賣給白貓財主——那些魷魚怪在到處尋找這一帶靈脈節(jié)點,他們一定準備了更多這樣的木雕——陸澄要先弄明白這個木雕的用途。
這必定是一個儀式道具,就像陸澄在海女花園偷窺到的。那個時候,八個膜拜者圍繞著海女木雕逆時針繞圈、唱歌,然后海女花園的白霧彌漫,黑貓?zhí)骄瓦M入了異樣的世界。
現(xiàn)在,圍繞海女木雕繞圈倒是不難,但陸澄唱不出來那首歌,否則倒好哼給E級樂師婷婷聽了。
不過,世界上又不止他這樣一個音癡,那個魷魚怪之神的信徒難道個個都是合唱隊出來的?
陸澄的目光重新開始搜索“701”的房間,他的目光忽然落在大書房的一座留聲機上。
“你們不覺得奇怪嗎?”陸澄向王嘉笙和婷婷道。
“是呀。誰家買留聲機只備一張唱片的,像我們咖啡館的唱片就有幾百張!”王嘉笙道。
婷婷也抽出書房唱片架上的唯一的一張唱片察看,她更熟悉音樂行業(yè),
“我們幻海市有十幾家唱片公司,這張唱片卻沒有任何一家的標記。我覺得很可能是個人或者團體找唱片廠單獨灌制的私人訂制業(yè)務——不過,也未必是幻海市的唱片廠。老板,那些怪物披著東瀛人的皮,也可以在東瀛的唱片廠灌制好,再帶到幻海來。”
他們都覺察到了問題。
“那就聽聽?!?p> 雖然這張無名唱片連一泉的靈光也沒有,但并不說明唱片里保藏的信息沒有價值。陸澄把那張無名的唱片放上沒被怪物砸爛的留聲機,放下唱針。
美妙的女人旋律從留聲機流溢而出,就是他在海女花園聽到的那一首歌!
——像是搖籃邊的兒歌,又像平緩安寧的海浪反復拍打在堤岸上。
陸澄忙把從海老鬼之助房間繳獲的卍字架掛上脖子,挽起王嘉笙和婷婷兩人的手,回憶著當時海女花園那些膜拜者的步伐,教著他們兩人跟他一道圍繞著海女木雕,逆時針旋轉(zhuǎn)舞蹈。
忽然,唱片里歌的節(jié)奏加急,就像海面起了風波。女人的歌聲的聲音變得恍惚,變得朦朧,像是濃霧悄悄籠罩了海岸,等人們發(fā)覺的時候,已經(jīng)身在霧中,分辨不清蹤影和方向。
在當時黑貓?zhí)降难劾铮瑳]有看到奶白色的濃霧從何發(fā)生,但這一次,陸澄卻看得分明
——白霧是從那個海女木雕的檀口里源源不斷地吐出,往房間里迅速地漫延,很快701像浸滿了牛奶似的。
陸澄仍然拉著兩個店員的手臂在旋轉(zhuǎn),但他已經(jīng)看不到近在咫尺的兩個人的臉。
纏著海女的木雕章魚觸手仿佛活了過來,一條接一條離開海女的肢體,像水草那樣招展。然后卷向陸澄三個人的腰肢,纏了起來。
“老板——”白霧里,響起王嘉笙合理謹慎的緊張聲音。
“耐心,再等會?!标懗蔚?。
“嗖”地三聲,章魚木雕把陸澄三個人拽進了奇怪白霧的更深處。
他們?nèi)齻€人重新出現(xiàn)在一片陌生的異樣空間。陸澄觸摸自己的身體,身體血肉豐滿,一掐就會疼,擦皮就出血。這不是魂兒飄蕩的夢,是他整個人真都進來了。
婷婷和王嘉笙臉上都是按捺不住的驚喜和好奇。
——白霧的后面是一座石橋,通向一座孤懸在一塊礁巖上的舊唐式樣木構(gòu)小殿堂。
陸澄心念一動,旗艦公寓“701”套房的那座海女木雕和儀式的法陣就是顧易安小姐所謂的“岔口”,那伙東瀛人果然把實境和虛境連接在了一起!
但這座虛境里的舊唐小殿,陸澄卻看得眼熟——和他瀕死怪夢里那座貓的殿堂有點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