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親人啊
沒有鐘,也沒有表,古代計算時間,一般都是通過日晷、刻漏、沙鐘之類的工具。但這些東西普通平民家庭是沒有的。
現(xiàn)在趙滟凝看時間,是在王晃的幫助下,點了根香,根據(jù)香的燃燒程度大致估算。
好不容易挨了一刻多鐘,趙滟凝抓著少年的手反復確認,做皮試的地方?jīng)]有腫也沒有紅暈,立馬拿起注射器給他打了一針。
但這并不意味著少年就有救了。
沒有發(fā)生過敏反應(yīng),可能是因為少年對青霉素不過敏,但也有可能是因為這支青霉素并沒有藥效。
現(xiàn)在能做的,依然只有等待。
門外,去而復返的趙滟蘭已經(jīng)探頭探腦好幾次了,
趙滟凝拿起濕帕子擦了擦手,朝王晃說道:“我去前院看看,這里就交給你了。萬一有什么異常,你不要瞎搞,到前院來叫我。”
說完,也不等王晃的回答,朝趙滟蘭招了招手,便朝前院走去。
門內(nèi),王晃還是恭恭敬敬地拱手做了個揖禮:“晚生謹記。”
趙滟凝走得很急,年紀小、個子也沒長開的趙滟蘭跟得很吃力。而且,凌亂的腳步顯示她還有心事。
雖然成年人總不相信小孩子會有心事,但趙滟凝卻不這樣認為。她很敏感地察覺到了妹妹的情緒變化。
趙滟凝摸了摸妹妹的腦袋,問:“怎么了?真這么不想見到他?不想見就不見吧!你留在這里給王醫(yī)生打下手,我自己過去就行。”
“不是。”趙滟蘭拉住了她的手,一臉擔憂地問,“大姐,這樣真的行嗎?要是……要是他生氣了,我們,我們……”
“放心交給我就行?!壁w滟凝捏了捏她的鼻子,“你要記住,我是姐姐,我會照顧好你們,也能照顧好你們?!?p> “蘭兒記住了?!壁w滟蘭重重地點頭,似乎是為了表示自己是認真的,還多點了一下。可是那張小苦瓜臉卻將她心里的憂慮暴露無遺。
趙滟凝放棄解釋了,牽著妹妹朝外院走去。
很多時候,你解釋一千句一萬句,還不如做成一件事更能鼓舞人心。
她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做成功給他們看。
趙滟凝牽著妹妹剛從客房跨院出來,就在大堂前撞見了趙昀。
在看到趙昀的瞬間,趙滟凝就笑出了聲。
她以為之前的趙大小姐就夠矯情了,沒想到這種肥頭大耳的土財主,還能有過之而無不及。
之前見過的紅綾,坐著的是帶簾子的兩人抬軟轎,有一種“侍兒扶起嬌無力”的嫵媚,趙滟凝一個女人見了都我見猶憐。
可人家是美人啊,別說是坐軟轎了,就是八抬大轎,那也是賞心悅目的畫面。
而眼前的趙昀,可能是因為太胖了吧,兩個人抬不動他,所以坐著的是一頂四人抬的大轎子,轎夫們還一個個被壓得彎腰駝背的。
他四仰八叉地葛大爺躺著,在訓斥跪在地上的趙滟蓉和大寶、小寶。身上穿著一件厚厚的皮裘,揣著手,抱著一個珠光寶氣的的暖手爐子,渾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我有錢”。
只是跟紅綾大美人一比,他就像是被架在轎子上的一頭肥豬,宰了能煉油。
跟趙滟凝的失笑出聲不同,在看到趙昀的瞬間,趙滟蘭就打了個哆嗦,小小的身體也往姐姐身后躲去。
趙滟凝拍了拍她的腦袋,安撫了幾句,特意側(cè)身將她擋在了身后,這才看向趙昀:“喲,大伯今天怎么屈尊降貴到我們這山旮旯里來了?有失遠迎??!還請大伯恕罪!”
話說得客氣,只是這語氣和站姿卻帶著幾分陰陽怪氣。
這是趙滟凝慣常用來對付甘家長輩的套路,熟練得很。
她這似嘲似諷的語氣,讓趙昀立馬就是眉頭一皺:“你這是跟長輩說話的態(tài)度嗎?你爹娘沒教過你怎么跟長輩見禮嗎?”
“教過,教過。只是我沒想到,大伯如今也還算我的長輩。侄女這就給大伯行禮?!壁w滟凝說著,立馬端正站姿,恭恭敬敬地朝著趙昀蹲了個萬福,然后就朝著趙昀的方向撲了過去,激動地喊道,“大伯,我的親人??!長輩啊!您可算是來了!我們兄妹等您等得好苦??!”
面對這前倨后恭的態(tài)度,趙昀又被她弄懵了。
他顯然是不習慣這么不照常理出牌的侄女,在她沖過來的瞬間,立馬就將搭在扶手上的手收了回去,坐直了身體警惕地看著她;“你,你做什么?”
“大伯??!”趙滟凝抹了把淚,扒拉著轎子失聲痛哭,“我們兄妹可算是把您給等來了。家里已經(jīng)多日無米下鍋了,大伯您肯定是不會看著我們活活餓死的吧!是吧?是吧?大伯,您肯定沒有空著手來的,對吧?快讓我看看,您給侄兒侄女們帶什么好東西來了。”
趙滟凝說著,上手就要去扒拉趙昀身上的皮裘。
“你做什么?”趙昀一把拍開她的手,滿臉的驚愕,“非禮勿動,對長輩這般沒大沒小,你父母就是這么教你們規(guī)矩的?”
這丫頭不會是真瘋了吧?她平日傲氣得很,要是沒瘋,別說是大哭大鬧、上手扒男人的衣服了,連大聲說句話都不可能。
“大伯啊,我父母生前,只教會了我們遇到什么苦難就找大伯。大伯??!我看到您來了真的是太激動了。我們真的等您等好久了。就盼著您來了,我們就有一口飽飯吃了?!壁w滟凝哭嚎著,扭頭朝一邊喊道,“蓉兒,蘭兒,大伯來了,你們快來見禮??!大伯肯定給我們帶好吃的來了。爹爹娘親不在了,大伯是斷然不會看著我們兄妹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