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小屋里。
王宇身穿一件土黃色內(nèi)甲,覆蓋住上半身,上面銘刻有些許銘文,看似輕盈堅固,實則有整整五千斤重量。
內(nèi)甲喚作重玄甲,以一截岠木樹皮為底,灌注浩瀚地氣,輔以焚火煉制,成型時再銘刻五道巨石銘文,是地靈體大成后藏血經(jīng)地氣篇中的煉體輔助內(nèi)甲。
覆甲訓(xùn)練月余,王宇從負擔千斤重一直到五千斤重,重玄甲吃睡不離身,渾身一直處于重壓之下,開始簡單的行走都有問題,到現(xiàn)在勉強能正?;顒樱粤硕嗌倏嘀挥兴约褐?。
按照陳更囑咐,他每天要穿著內(nèi)甲突破極限一次,很簡單,就是走路。
昨天他走了兩百一十二米暈過去,今天只要超過一步就算勝利。
咕嘟。
在王宇修煉中,陳師傅開始了一天忙碌的工作。
血紅色的氣泡在黃煙爐內(nèi)炸開,爐內(nèi)液體一片渾濁。
陳師傅大手一揮,地面裂開一條口子,黃煙爐大半個身子埋入土中,只留出齊膝高一截,往爐中丟進一截手臂上的五十年靈參,渾濁液體逐漸粘稠起來。
朱果、石莉草、雪玲花、黑斑石、碧珠……
一件件備好的靈物丟進黃煙爐內(nèi),粘稠液體很快變得晶瑩剔透,陳師傅認真看著湯色,搖搖頭,又從身后扒拉出一塊指甲蓋大小的黑金,熔煉后倒了進去。
蒙蒙烏光閃過,陳師傅伸出食指在湯色里點過,食指泛橙,他這才眼神一亮,取出一截菇靈根丟進湯中,湯色很快呈現(xiàn)一種亮橙色,猶如鮮榨的橙汁兒。
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個大號保靈箱,陳師傅將湯汁如數(shù)灌入。
現(xiàn)代科技制造出的這種保靈箱,采用的是充高濃度靈氣和稀有氣體混合的方法,很大程度上緩解了靈物能量的流失。
將保靈箱存入地下,陳更隨手布下一個陣法,只有當王宇擁有超過一萬斤的肉身力量后才能打開。
拍拍二徒弟的肩膀,陳更笑道:“好好修煉?!?p> 王宇嘿嘿一笑,“師父走好?!?p> 陳更轉(zhuǎn)身離去,沒有再多叮囑什么,該說的早已交代好。
走出木屋區(qū)域,陳更瞥了一眼盤踞在樹下打盹兒的紅貂,正是當初在進入青銅門前收服的小紅,后者醒過來,沖他晃了下大紅尾巴,隨后閉眼繼續(xù)睡去。
陳更搖頭一笑,一步跨出,卻是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百米之外。
遠山俱樂部。
韓遠山收斂身形,只有平平無奇的一米七幾,肌肉也并不爆炸,但陳更知道,這家伙在體術(shù)上的造詣暫時還要高他一頭。
諸多鉑金會員已經(jīng)到場,一共17人,數(shù)量沒變,黃金會員一共130人,則是增加了六位。
今天是秘境探索日,這么多人成天在韓家俱樂部吃喝修煉,也到了該出力的時候,對此眾人沒有異議,因為韓遠山主持的很公道。
從秘境中找到的體術(shù),出來后由韓家保管,尋找者本人可以隨時觀閱,還能獲得一筆根據(jù)體術(shù)等級判定的賞金。
而體術(shù)本沒有內(nèi)外功之分,只是因為修煉一門防術(shù)和一門攻術(shù)可以相得益彰,這才有了內(nèi)外功之說。
而體術(shù)等級分為天地玄黃,與武技等列。
不過目前最高級別的體術(shù),就是韓遠山修行的崩山拳,分為白石、黑丘、黃山三個境界,位列玄階下品。
一輛輛黑色吉普車出現(xiàn),整齊停在地下車庫,韓遠山平靜道:“出發(fā)?!?p> 眾人紛紛上車,車上司機都是墨鏡黑衣,加上簡單莊重的內(nèi)飾,一股無形的壓力出現(xiàn)在每個人身上。
三個小時后,車子停穩(wěn)。
這是一處礦山,位置很偏僻,是韓家黑鋼礦的主產(chǎn)地之一,但之前礦區(qū)發(fā)生坍塌,許多礦工被掩埋于地下,重新挖掘出以后,韓家才發(fā)現(xiàn)這里藏著一個秘境。
韓家也一直在秘密探索,但這個秘境實在詭異,只能動用體術(shù)力量,就算進化路的陸仙境進去后也只能成為一個普通人,而里面有諸多兇險,普通人拿槍械進入也無濟于事,甚至于更多的地方,只有體術(shù)一道的強者才能進入。
按照先前約定,十七個煉骨境的鉑金會員一人帶六個黃金會員組成小隊,剩余的人由韓遠山帶領(lǐng),主攻一處已經(jīng)探索了一半的遺跡。
秘境入口在礦山深處,約摸五百米深的位置,他們需要稱作電梯下去。
韓遠山帶領(lǐng)著三十二個人分兩批下去,之后輪到陳更他們這些小隊。
陳更小隊編號10,很快帶著手下六個人走進木質(zhì)電梯。
礦山里濕氣很重,隨著下降溫度逐漸降低,一股發(fā)霉的味道傳來,幾人眉頭一皺,倒是陳更面色如常。
走出木質(zhì)電梯,七人來到一處數(shù)百平方的地洞,周圍插著兩根燈柱,淡黃色的光線傾灑四周,并不昏暗。
地洞盡頭是秘境入口,和他在南疆相柳老祖陵墓中所見黑色漩渦不同,這里是一面幾近透明的水鏡,不時有水紋漣漪緩緩蕩開。
如果不時水紋兩旁的燈柱,陳更靈識尚未恢復(fù),還真不一定能看見這緊貼巖壁的秘境入口。
七人魚貫而入。
一陣白光過后,陳更重新打量眼前,竟是換了一個新世界。
腳下是一片大草原,但卻并非綠草如茵的優(yōu)美景色,而是一片青草足有三米高的巨大草原,普通平凡的青草巨大化后,紋路粗大有巴掌寬,草身光滑厚韌如藤,一眼望去猶如一柄柄綠刀野蠻生長。
他嘗試動用長青勁,發(fā)現(xiàn)果然有種無形的壁障將這氣修一道的力量堵死,但血脈力量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驚喜,居然不受影響。
壓下喜色,陳更略微皺眉,感覺情況似乎和韓遠山說的不太一樣。
據(jù)韓遠山所說,他們應(yīng)該會落到鬼像遺跡、萬石林、銅人寺等地,不過他從來沒有別人說什么就信什么的習(xí)慣。
昨天他收到花了點錢買的消息,另外柳家又把熟知了的一部分情報送給了他,所以哪怕第一次進入,他也不至于兩眼一麻黑。
這處秘境名為半山,是刻在一方巨大崖壁的兩個大字,極為古老,諸多熟知古今中外的學(xué)者查閱古籍翻譯仍是不得其解,最后還是兩位和文字翻譯八竿子打不著的古生物學(xué)和古植物學(xué)學(xué)者拿出一塊保存完整的古老石刻,在其上的古纂字翻譯中才解析出其字義。
而那些古纂字也是極難辨認,諸多學(xué)者只破解了一部分,或許天變前有大佬能完整識別,但后來大批老學(xué)究離世,諸多文化出現(xiàn)了斷層。
畢竟不是每個老學(xué)究都把畢生所學(xué)轉(zhuǎn)化為了書本,很多老人都只信手中的紙筆,很多人嗤之以鼻,說他們頑固,但有人冷聲說當年研究核彈的方程式結(jié)果就是這些文科老學(xué)究昔年同窗,那些學(xué)理的用算盤硬生生打出來的。
不過終究是可惜,如歷史上的崖山之亂一般,無數(shù)古籍都隨著孤相抱著皇子一躍葬身東海,文化出現(xiàn)巨大斷層,無數(shù)瑰寶文化就此消失世間,再不為人所知。
感慨一聲,陳更帶著身后六人走進姑且命名為綠刀的草原。
用手撥開巨大青草,一行人走的不急不緩,不過很快,陳更身后兩人笑道:“陳哥,開路的活交給我們就好。”
陳更會心一笑,有顏色。
身后這兩人分別叫徐光和趙宇,性子開朗,兩人關(guān)系極好,鐵打的過命交情,都是煉肉境中期。除了他們兩個,一個陳更有些印象的叫王庚辰,平時會打招呼,不過修行很刻苦,已經(jīng)煉肉后期。另外有一個光頭叫曾強,還有兩個年紀四十歲左右的分別叫曹景山和張國棟,都是煉肉中期。
徐光和趙宇拿著伸縮棍一甩,很快一左一右共同開路,隊伍行進速度快了一大截。
嚓。
一道呲溜聲響起,徐光左腿突然踩空陷進地面,褲子被劃開一條口子。
趙宇笑了笑,伸手去拉徐光,腳下卻是一個踉蹌。
陳更和身后幾人瞳孔一縮,徐光整條褲腿空蕩蕩的,整個人臉上還掛著剛才的笑容。
就在趙宇一愣神的功夫,徐光褲腿下滑溜出一條胳膊粗的巨大臟蟲,陳更身后幾人驚慌后退,趙宇連忙去摸徐光上衣,卻是抓個半空,徐光小半個身子卻是沒有了。
“什么東西!”
幾人都慌了,陳更還算鎮(zhèn)定道:“小心,把周圍草砍斷鋪腳下?!?p> 話語剛落,他已經(jīng)化臂為刀,橫斷十樹根巨大青草,隨后手腳麻利拾在一起,鋪在腳下,與地面隔絕開。
其余五人效仿,紛紛催動體術(shù),身形暴漲到兩米一二左右,很快六個人站在草堆上,厚厚疊起有一米多厚。
“搭把手,我跳上去看一看?!标惛f道。
趙宇和旁邊一個叫王庚辰的立馬雙手交叉拉在一起,陳更一腳踩上,他們兩個同時發(fā)力往上一拋,陳更身形直接高出青草二十余米。
在頂點位置,陳更轉(zhuǎn)頭一圈,四周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根本看不到盡頭。
撻。
輕輕落地,陳更皺眉道:“再試試,你們一起上,用全力?!?p> 五個人這次一起發(fā)力,陳更接連指點幾下發(fā)力方法,這一次直接竄上五十多米高的高空。
終于,在半空中陳更迅速轉(zhuǎn)頭一望,遠遠瞥見一線白浪。
嘭。
沉悶落地。
陳更活動有些痛麻的身體,高度太高了,要不是有黃金變的力量剛支撐了一下,只怕他已經(jīng)骨折好幾處。
說了他看到的情況,幾人一陣沉默。
陳更看向徐光尸體,“倒點油把他火化了吧,只能這樣了?!?p> 趙宇嘆息一聲,從背包里取出特種火油,將徐光剩下的身體放在一塊還算平整的地上。
火光獵獵,很快尸體化作一捧灰。
陳更取出一個干糧罐頭,取出里面的包裝袋,然后將骨灰埋在里面。
隊伍氣氛有些低沉,尤其是趙宇,剛才還有說有笑的朋友,現(xiàn)在居然變成骨灰在盒子里,擱誰一時間都難以接受。
陳更看向四周,小心警惕。
許久以來,他都是一個人搏殺兇獸,一個人生活,一個人吃飯睡覺,像是一只形單影只的孤雁,找不到族群的方向。
并非因為他天生獨立,而是經(jīng)歷了太多失去以后,對于善意的出現(xiàn)會刻意回避,以免產(chǎn)生羈絆后,那股可能的悲痛襲來。
“小心那種怪蟲,接下來用草鋪路前進?!?p> 接下來的路,陳更和趙宇走在最前面,六個人兩兩一組,每半個小時換一次開路的人,以保證每個人的體力。
怪物雖然沒再出現(xiàn),但所有人包括陳更在內(nèi),神經(jīng)一刻都不敢放松,畢竟已經(jīng)煉肉境后期的徐光,連反應(yīng)過來都沒有就被殘殺,他們又能比徐光強多少。
一行人愈行愈遠。
漸漸的,周圍綠野仙蹤逐漸消減,滔滔海浪聲接踵而至。
入眼陽光燦爛,沙灘細軟。
陳更閉上眼,呼吸著濕潤海風(fēng),心情舒暢,似回到幾年前第一次看海的時候。
一個人背著行囊,從關(guān)中平原南下千里遠赴舟山普陀一行。
那年夏,他在陸地觀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