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淵沉默一會兒,這第二個賭約對于他來說幾乎沒有損失。
季薄所言,是放以眾生自由,但不是將自己的人道靈光割裂出去。
也就是說,就算王淵失敗了,也可以將人道靈光單獨抽取出來,讓眾生不再先天神圣,轉(zhuǎn)而在另一個世界重新復(fù)制一遍這個世界的經(jīng)歷,將這人道靈光徹底消化。
他如是說道:“不愧是孔孟子弟。既然如此,那邊賭吧?!?p> 季薄的身影也逐漸斑駁,人形化作意識體,舟旭的意識再次浮現(xiàn)。
隨著轉(zhuǎn)世系統(tǒng)的運轉(zhuǎn),意識體逐漸消失,而王淵則靜靜佇立在虛無,這自己大道的外在顯化中,如同被自己懷抱,是一種很奇特的感覺。
低頭俯瞰著自己創(chuàng)造的世界,自己創(chuàng)造的人。
他看見,一個在妖魔爪牙下的抱著孩子的女人,本可以扔掉孩子逃生,卻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依舊用身體護(hù)住了孩子,即使妖魔的爪子鋒利到把二人一起穿透,她也沒有逃走。
他看見,行走在大地上的官員們記錄著民俗文化,記錄著天象變化,試圖用理智和規(guī)律定義世界。
他也看見,在荒郊野外,目露紅光的盜匪揮動著馬刀,對剩下的老少婦孺流露出野獸的光。
神圣的,齷齪的,偉大的,卑劣的,一切行為都在世界之中發(fā)生。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
有的人的死,是舉世哀慟。有的人的死,是天下慶賀。更有人,死得默默無聞。
他們的一生或閃耀光芒,或被人怒斥,或平淡無味。然而他們最后的結(jié)局都是死,歸入那永恒的虛無。
他們自虛無誕生,被虛無承載著生活,死亡后又入歸虛無。
繁花易逝,虛無長存。
這樣看來,似乎一切都無意義,一切光輝的、存在的、美好的、閃耀的似乎都是偽物,唯有那大易不易的虛無永存。
然而,真的是這樣嗎?
王淵面容神異,光暗斑駁不定。
他毫無留戀地轉(zhuǎn)身,一揮手,那凡間蒼生的種種便從他的眼中消失。
又是一個剎那,無盡的混沌中只有那天圓地方的武道世界在虛無懷抱中浮浮沉沉。
虛無中,似乎有四個不同的怒吼此起彼伏。
忽然,一聲怒吼陡然消失,隨著一個光點鉆進(jìn)了世界。
……
最初的人皇·謨桀死亡后,十方祖帝全部死亡,而舟旭傳給子嗣,成立了“闕”。
這便是最初的朝代。
舟氏乃是最初的皇族。
在這之后,闕已傳了二代,當(dāng)著第三代王·舟馗的時候,殘暴無道,讓這一腔熱血的武者再也無法忍受了。
于是諸侯們便開始了叛亂,一如他們當(dāng)年背叛最初的人皇一樣,再次叛亂。
同樣的,還有底層的武者,他們高呼著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斬木為兵,揭竿為旗。
亂世起,百姓苦。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句話,是由一個名曰李軒的人提出來的,還寫了一本書,揭露王朝更迭的必然性和社會發(fā)展的規(guī)律,頓時驚為天人,被人奉為圣賢。
原本的秩序被打亂,死亡后的人不能再被立即斬殺,妖魔橫行。
妖魔在大地上的數(shù)量逐漸增多,而此時,新的國家“齊”,誕生了。
這個國家是李氏建立的,卻背后有著一個勢力的支持。
神君宮。
昔日,殘蒼在東榆建立了表面為帝霄殿,實為神君宮的宮殿,他的子嗣便隨之信奉神君。
他們從未忘卻父輩的恥辱與夙愿,不是為了九五之尊的王位,而是為了那絕天地通的愿望。
神君只在神龕中,也只能在神龕中!
他們沒有稱王,而是建立了一個名曰神君宮的勢力,開辟武道三境——祀神!
把這心火投影成真在靈魂,靈魂也燃起心火,把周身陰氣投入心火,如同祭祀神君投放祭品,故名曰祀神。
他們輔佐一個勢力,幫助其改朝換代。
這便是最初的宗門。
齊建立后,天下依舊不穩(wěn),諸侯們嘗試?yán)^續(xù)叛亂。
然而……
在這看似會輪回?zé)o盡的朝代更迭中,一個恐怖兇物出世了。
整片浩渺大地上,人只占了不到一成的土地。
剩下的大片土地,都是被沒有開慧的飛禽走獸占據(jù)。
在人所生存的中域,無盡陰氣綿延,妖魔橫行,人魔、僵尸、厲鬼。
人殺妖魔,妖魔殺人,人殺人,妖魔殺妖魔。
最后,僵尸這個梼杌的眷族到了一個臨界點。
這是很平常的一日,齊國的國君煩惱著怎么削弱諸侯,諸侯們也在想著怎么造反,武者想怎么跨入下一步境界。
在一個邊緣的村落中,村中只有五個武者的存在。
然而,這一天,道道氣力匯聚,推動著整個宇宙的現(xiàn)象形成的氣力本無形無質(zhì),卻重新聚合起來,如同逆反開天辟地的溯源。
人面而犬毛,虎足,豬口牙,性格暴戾頑固,唯我獨尊,蠻野的力量匯聚。
四兇中第一個脫困的怪物無比弱小,但脫困的瞬間卻開始吮吸世間的一切氣力成長,或說恢復(fù)。
因為這片天地間,一切氣力都是由它的身軀所化。
饕餮的尸體成為物質(zhì),窮奇的身體成為的靈魂的源頭,梼杌的尸體是氣力的聚合,推動宇宙萬象,混沌的尸體是遁去的一線希望。
由一個山間野獸,成長到心火境武者,再到靈相境,最后抵達(dá)祀神境!
僅僅用了半個時辰!
梼杌的面容暴戾兇惡,它抖動著久違的身軀,仰天長嘯。
看著蔚藍(lán)如洗的天空,梼杌眼前閃過一個白衣仙人的面容,心中忽而閃過的恐懼,卻又被更大的憤怒壓下。
梼杌沒有繼續(xù)吮吸氣力,它知曉,那白衣神君并未如同那凡人的神話中那般力竭死去,而是一種于虛無中鎮(zhèn)壓它們,如同一個無間獄卒,永恒地鎮(zhèn)壓。
在無盡的時間中,視死亡為無物的四兇們卻第一次起了永恒地睡去這樣的念頭,每一次復(fù)活都意味著再次被虛無鎮(zhèn)壓溶解。
它們可以看到凡間的一切,那螻蟻的發(fā)展,它們饑餓,它們痛苦,它們憤怒,為什么螻蟻可以自由,那而自己卻要被這神君永世鎮(zhèn)壓?!
在它的眷族于這個世間達(dá)到一定數(shù)量后,它感覺到可以進(jìn)去,于是它便毫不猶豫地逃離了那虛無的無間大獄,在這個世界取回它的身軀。
但不能吮吸太多,不然那神君必然會發(fā)現(xiàn)自己越獄的事實,會將自己重新鎮(zhèn)壓。
從來沒有越鎮(zhèn)壓越強的道理,在一開始,王淵就有能力將四兇一齊鎮(zhèn)壓,在關(guān)押了他們數(shù)萬年后,更加強大的王淵與虛弱的四兇實力差距只會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