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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錦字錄

第四十章 相識

東宮錦字錄 候春鳥 2070 2021-02-23 05:01:26

  姜云笑道:“將軍意下如何?”

  賀周似笑非笑地看向她:“幾番異變的余波至今未歇,你如此不知收斂,當(dāng)真不怕引火燒身?”

  他的意思姜云明白,然而她只平靜又溫婉地嘆了一聲:“將軍何必明知故問?!?p>  她和賀周的處境并無不同,在此事上,他們都是明燎用以迷惑旁人的工具。倘若群臣認(rèn)為東宮一系內(nèi)外交困,竟打起徐太傅的主意,這場戲才算真正演到深處。

  賀周沉默片刻,低聲問道:“七年前發(fā)生過什么?”

  他的聲音略顯沙啞,更隱含著些許滄桑。二十出頭的年紀(jì),賀周卻已經(jīng)看遍浮沉。他身上刻滿名將名臣的烙印,仿佛提前步入史冊。興衰,榮辱,功名,一個人能在官場上見過、經(jīng)歷過的事,在賀周身上都能找出痕跡。

  他用了二十多年走完別人一生的路,卻仍然不了解朝堂。

  明燎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姜云又憑什么信任明燎?

  清潤的茶給姜云添了三分底氣,她竟然有些茫然:“我不知道?!?p>  賀周皺起眉,姜云繼續(xù)說:“我以為我知道,但此事和我所知又好似截然不同。賀將軍,我知道的未必比你多?!?p>  她灌了一大口熱茶才道:“至少你現(xiàn)在知道,殿下性情大變和江南舞弊案有關(guān)。而我甚至無法確定,我見過的究竟是誰?!?p>  在她心里,明燎永遠(yuǎn)是仗節(jié)死義、以身蹈火的俠士、義士,他是姜云十七年人生中最亮眼的一道光。那時的姜云初到江南,在陵陽侯府長大的她渾身是刺。十歲的姜云眼中沒有善人,是明燎讓她相信,原來舍生取義不是笑話。

  但她的所見所知與事實大相徑庭,她不知明燎是何時變了樣子,更不知這件事中,他是否也在做戲。

  賀周久久無言,姜云也不知該從何說起。最終,她挑挑揀揀地說了些似乎不假的事。

  “成越曾拜訪徐家,外祖對他說,淺水難棲蛟龍,勸他進(jìn)京,考狀元?!?p>  她合上眼,陷入回憶中。

  “求見外祖的士子不少,但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人都不執(zhí)著。徐家門下文豪無數(shù),能得外祖哪一位學(xué)生、子侄的青眼,對這些士子來說已然足夠。成越卻是最特別的一個,他枯等十日,非要見到外祖不可。

  “徐家從不拒客,倘若來人真有才華,他的文章一定能遞到外祖面前。只是當(dāng)時,他并不在家中。”

  賀周算了算時日,似乎想到了什么。

  姜云笑著說:“我初到江南,外祖帶我去了幾處古地。”

  原來如此。賀周的視線從姜云身上掠過,對她的了解更添幾分。姜云如今輕描淡寫,卻也難說當(dāng)初是何種模樣。散心往往意味著苦痛,背負(fù)著沉重過往,她倒也走了出來。

  姜云輕輕彎起眉眼:“賀將軍的安慰未免太過含蓄?!?p>  賀周心仁,明明一身血氣的人,竟有如此柔軟的目光。而他淡淡地移開眼,只當(dāng)沒聽見姜云的話。

  姜云也不見尷尬,她伸手理了理碎發(fā),將往事娓娓道來:“成越一直等到外祖回家,適逢其會,我便也見到了他?!?p>  “他請外祖救江南學(xué)子。外祖說此事關(guān)系重大,唯一的解決之法,就是進(jìn)京。”

  賀周靜靜聽著,至此才問:“徐太傅拒絕了?”

  姜云搖頭道:“外祖承諾,保他安全面圣。”

  倒很像他會做的事。賀周難免憶起從前,身為明燎的伴讀,他和徐太傅有半師之誼,對徐太傅的了解比旁人更深。

  他的門人遍及朝野,自有辦法護(hù)住成越。

  賀周忽然想到另一樁事。成越是玉州解元,也是那年會試的頭名,的確身負(fù)狀元才。若無這場舞弊案,他也該有個好前程。

  姜云在賀周眼里看到遺憾,也忍不住深深一嘆:“我們都未曾想到成越如此剛烈。殿試伸冤,本就是賭上身家性命之事,可一旦查明真相,就是彌天之大功。若他有意仕途,不該放棄這個機(jī)會?!?p>  她感慨道:“我當(dāng)初以為,他是怕事情不能引起陛下重視,無法為朋友報仇,才選了這一條路?!?p>  這個朋友是誰不言而喻,賀周聞聲坐直。

  “我只見過……殿下一面。成越進(jìn)京之前我欲相送,親眼看到他為成越擋了一劍?!?p>  賀周的臉色瞬間變沉。

  姜云卻有幾分不確定:“至少我見到的是這樣。殿下應(yīng)當(dāng)沒有看清我,我抵達(dá)成越落腳之處,只看見殿下倒下,隨后刺客被徐家的護(hù)衛(wèi)誅殺……如今想來,以成越的烈性,為何會讓殿下相救。”

  但彼時姜云年紀(jì)尚小,身子又弱,那些刀光劍影,她著實看不真切。

  “殿下的身手比你想象中要強(qiáng)得多,一個文人面臨突如其來的刺殺尚且毫發(fā)無傷,那刺客怎么可能傷到殿下?!?p>  賀周一言道破最大的破綻,這件事的確不合理,可明燎重傷是事實。

  “替死承傷是最沒有意義的做法。他死了,成越依然無法脫身,殿下不可能做這種事?!?p>  賀周的嘴唇幾乎牽成一條線,有磅礴的殺意將發(fā)。

  姜云為他斟了一杯茶。

  “殿下受了重傷,我建議他們到徐家休養(yǎng),成越卻說,他前途渺渺,或許會有一程死路。外祖助他,他感激不盡,無顏將徐家牽扯更深。

  “三日后,我收到一封信。信中寫道,雖然請了名醫(yī),可成越的朋友仍在三天后去世。他不想累及更多人,就不再上門辭行。祝我一生順?biāo)?,與他沒有再見之期?!?p>  賀周深深合上眼。如今來看,這件事的怪異之處實在太多。當(dāng)今世上最關(guān)心明燎的兩個人都在這里,可他們對明燎的秘密一無所知。

  姜云緩緩說道:“殿下不記得我,也不知道我親眼目睹了那場刺殺。我與成越分別時,殿下尚在昏迷之中。隨著成越的離開,這件事已成為永久的謎團(tuán)?!?p>  他隱瞞了姜云的出現(xiàn),又是為何?

  賀周沉聲道:“此事莫再深究?!彼f著勸告的話,周身卻蘊起無限殺機(jī),“他不想說的事,即使是你我也不該打聽?!?p>  姜云失笑:“在殿下心里,我豈能與賀將軍相提并論?”

  不該,不是不能。賀周和姜云對視一眼,兩人面上都有幾分自嘲,又同時化作堅定。

  他們都沒有放棄的打算。

  一恍,又是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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