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圣學(xué)宮的課業(yè)是選修的。
第一課,林夜隨便選擇了一堂課。
課堂之上,林夜坐在最后,手拿一本謀士論看的津津有味。
程夫子看著下方的弟子,平靜的問道:“有一孤城,守軍不足五百,敵軍萬人一日后兵臨城下,我軍援軍五千需三日方可到達。若你們?yōu)槭剀娭\士,計將安出?”
此問一出,下方弟子全部陷入了沉思。
這明顯是一個死局,五百人守城,敵軍一萬,絕無可能守得住。
一個弟子遲疑的說道:“夫子,我會建議守將發(fā)動城中百姓一起守城,我相信,眾志成城,一定能夠堅持到援軍到來?!?p> 另一個弟子搖頭道:“此計不可。援軍只有五千,敵軍卻有一萬,敵軍若圍而不攻,設(shè)計先埋伏了援軍,如何是好?”
每個弟子都開始各抒己見,最后都有人提出反對的觀點。
似乎這真的是一個死局。
程夫子時而點頭,時而搖頭,最終都沒有一個讓他滿意的答案。
突然,一個胖子站了起來,大聲說道:“夫子,我會讓守將放棄此城,帶著百姓轉(zhuǎn)移到附近的城池。”
程夫子詫異的看了看他,陷入了思索之中,最終笑著搖了搖頭:“不妥,一城百姓的轉(zhuǎn)移,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一天時間斷然是不夠的,不過云起你的想法卻是一個新的方向,不錯?!?p> 胖子云起撓了撓頭,靦腆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的坐了下去。
林夜在最后一排,看了看胖子的背影,眼中露出了感興趣的笑意。
想了想,林夜突然大聲說道:“夫子,若是我為軍師,我當建議守將棄城而逃,并且讓百姓開門迎接敵軍進城?!?p> 此言一出,課堂上瞬間鴉雀無聲。
“原來是你,鄭國之人都甘愿當那賣國狗賊嗎?一座城就這樣被送給了敵人,大家說可笑不可笑?”
哈哈哈哈~
整個課堂之上,響起了轟然大笑之聲。
唯有程夫子和胖子云起若有所思。
片刻后,程夫子問林夜:“說說你的后續(xù)計劃。”
程夫子問話,課堂上所有嘲笑林夜的人,全部安靜了下來。
林夜淡定自若的說道:“我會與五百守軍喬裝成百姓,隱藏在城中,讓守將帶著幾名精銳去迎接援軍。百姓開城迎接敵軍,敵軍必定不會傷害百姓。”
“如此,既保證了百姓的安全,又成功的在城中隱藏下來?!?p> “等待兩日后援軍到來,城內(nèi)五百士兵配合援軍破開城門,攻其不備,而且在城內(nèi)與敵軍一戰(zhàn),敵軍一萬人的優(yōu)勢會受到限制,五千人足以重新奪回城池,必要之時,城內(nèi)五百士兵還可以執(zhí)行斬首行動,不管成功與否,當能最大限度擾亂敵軍的指揮,更添勝算?!?p> 整個課堂之上,只有林夜的聲音平靜的講述著自己的計策。
此時,沒有人再發(fā)出嘲諷的聲音。
胖子云起眼睛放光,轉(zhuǎn)過身來,認真的看著林夜。
程夫子也不住的點頭,臉上露出的滿意的神色。
他的課,每天都會隨意的給出一個命題,事實上,這些命題連他自己都沒有仔細的想過解決方法。
他會聽取每一個弟子的答案,然后判斷是否真的能夠解決問題。
這就是他教導(dǎo)弟子的方法。
“不錯,此計甚妙。”程夫子忍不住贊道。
他點評道:“此計一來最大程度的保證了百姓的安全,二來,以最小的代價,可以得到最大的戰(zhàn)果?!?p> “唯一要考慮的,就是林夜,你將自己置于最危險之地,可能有死亡的危險。”
林夜笑了笑:“既然我的計策,會置五百士兵于險地,我當與他們同在?!?p> 程夫子聞言,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總而言之,你的計策是今天我聽過的最完美的一個。”
“好了,既然我的命題找到了解決方案,那么今天的課就到這里吧。你們下去以后,依然要思考一下,可否還有其他的答案?!?p> “恭送夫子?!?p> 下課后,林夜一臉輕松的向宿舍走去。
突然,胖子云起快速的追了上來。
“林夜,你的計策真的太好了,你是怎么想到的?”
林夜平靜道:“隨便想的?!?p> “隨便想的?”云起一愣,不過他也沒有糾結(jié),再次問道:“最后你說,因為你的計策將五百士兵置于險地,所以愿意與他們同生死。這是你的真實想法嗎?”
當時他聽到這句話熱血沸騰。
林夜聞言,站定,神色復(fù)雜的看著云起,說道:“你真的相信嗎?”
云起撓了撓頭,問道:“我不該相信嗎?”
林夜搖了搖頭嘆道:“看來,你還需要歷練歷練。慈不掌兵,我那樣說,只是要讓五百士兵與我同心。至于真正執(zhí)行危險任務(wù)的,始終是五百士兵,我從始至終都在幕后,有何危險可言?”
林夜將殘酷且真實的答案,直接說了出來,讓云起臉色一變,身體顫了顫。
林夜拍了拍他的肩膀:“胖子,我看好你哦,但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希望三年后,你能夠成長起來?!?p> 說完,林夜隨手在路邊折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中,悠然而去。
云起怔怔的看著他的背影,心中不禁想到:他真的是和我同歲的少年嗎?
片刻之后,胖子撓了撓頭:“我還有兩年就畢業(yè)了,他為什么說三年后?”
宿舍里,只有云天舒一人,他的課也結(jié)束了。
“老云吶,陪我去一趟書館吧。我要借閱一些典籍。”林夜毫不客氣的說道。
幾天下來,宿舍的三人已經(jīng)交情莫逆了。
云天舒放下手中的論語,點了點頭:“好吧,正好我有一些典籍要去歸還?!?p> 于是,云天舒收拾收拾,捧著幾本儒家經(jīng)典,就和林夜走出了宿舍。
“老云,你專攻儒術(shù),想要成為一代大儒?”林夜看著云天舒手中捧著的儒家經(jīng)典,突然問道。
云天舒點頭道:“儒家學(xué)說微言大義,可以教化眾生?!?p> 林夜點了點頭:“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如今的天下,最需要的是什么?”
云天舒腳步頓了頓,低頭沉思了片刻,然后答道:“我也不知,總覺得什么都不可缺少?!?p> 林夜淡淡的說道:“你可聽過一句話,亂世用重典,沉疴下猛藥。這里的典,指的是法?!?p> “你是想說,現(xiàn)在的天下,需要法家治世?”云天舒皺眉問道。
“不錯,這個天下之所以混亂,就是沒有一個強大的約束。事實上,任何人都不能超脫法度之外,否則行事就肆無忌憚,天下怎能不亂?”林夜說著,繼續(xù)向前走去。
云天舒聽到他的話,在原地沉思了片刻,這才再次追了上去。
只是,林夜的話,多少就像一顆種子,種在了他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