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上者賜不可辭,王安然拾起珊瑚珠揣在懷里,扁扁嘴要哭不哭。
她那雙大眼忽閃忽閃,似只討食的狗崽子,分外惹人垂憐。
——三殿下好兇呀,她只是先時聽聞趙大人被殿下趕回趙家,失了恩寵,便有些納悶殿下莫不是移情別戀了嘛。
王安然悄然將捂住額頭的那五指張開,透過指縫偷瞧姬姝,見姬姝面上未曾有半點愧疚同情之色,反倒悠然自得地對著她盈盈淺笑,才如泄了氣的皮球般道:“殿下可曾聽說過一句在百姓間流傳甚廣的話嗎?”
“本宮若知道,還用得著你引介?”姬姝眉頭一挑,生生被勾起了幾分好奇心,“說來聽聽?!?p> “這句話叫‘迎春報喜摘杏榜,人間金麟謝家郎’?!倍捴械闹x家郎正是指他。
“哦?”姬姝揮揮手使仆婦退下,悠哉悠哉吐出一個單音節(jié)。
三殿下顯然不太懂捧場的技巧,王安然兀自哀嘆,搓了搓手,硬著頭皮往下講:“他是西洲謝氏孫輩最為出色之人,分明可以憑借祖蔭直接在朝中任職,卻偏要與那寒門學(xué)子一同科舉入仕。”
她話音一頓,又神神秘秘補充:“我只同殿下言說,殿下亦切莫告訴他人,我爹時常拿他與我二哥作比,作完比后又把自個兒氣得跳腳,直斥我二哥不爭氣,是個爛泥扶不上墻的玩意兒?!?p> 一旁的鄭折燕端正跪坐久了,便有些受不住,一壁輕捶小腿,一壁撿著無人注意的時機(jī),將身子來回扭,擰成一股麻花。
她聞王安然之言轉(zhuǎn)過頭來,捂住嘴甚是吃驚:“連這你都知曉?我爹若是責(zé)罰我哥,一向是關(guān)上書房那門來,誰也不讓見的?!?p> 王安然雙手叉腰,得意洋洋地挺起腰桿子:“那可不,我非但瞧見了,還親自給爹爹遞去揍人的木棍子哩!”
鄭折燕嘆為觀止目瞪口呆。
……這可真是親兄妹啊。
姬姝思索著她那倆坑貨堂兄,覺得融入不了這個話題,便決計緘口不言。
王安然卻并不打算這般輕易地放過她,不怕死般問出聲道:“殿下,您與大殿下、二殿下呢?平日來定然相處得極好吧?”
在她的印象里,她與她二哥雖時常互相刁難,卻是打心底珍視對方的。
她便以為那日太學(xué)之上,姬姝與姬明姬墨的相處亦是如此。
姬姝抬手又‘賞’了王安然一顆珊瑚珠,漫不經(jīng)心道:“問這個作甚?本宮沒有同胞兄長?!?p> 吃一塹長一智,王安然這回學(xué)聰明了些,先姬姝一步,擋住了前額。孰料那珊瑚珠卻不是往她前額去的,這回直接落在了她頭頂,彈出幾丈遠(yuǎn)。
那珊瑚珠借著慣性,疾速滾去了,王安然思及此乃公主賜下之物,便顧不得抱頭痛哭,忙去追遠(yuǎn)離的珠子。
良晌,王安然耷拉著腦袋,失望至極地小跑回來,怯怯揉住衣角:“殿下殿下,珊瑚珠好像……好像被溪水沖走了……”
浸溪是瓊林亭外水流最為湍急的溪流,但除此之外還有幾條支流分部在別院各處,王安然口中的溪,應(yīng)是指這些支流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