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
古樸而厚重的聲音響徹天際,驚起停在房頂上的飛鳥。
街上熙熙攘攘,談笑風生的人群動作一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張了張嘴,卻還是什么都沒有說出來。
從天空往下望的話,宛若時間停止。所有人都鴉雀無聲。
只有微風吹過街角的垃圾,證明著時間的流逝。
一人從拐角出現,面色沉重,本來輕緩的腳步因身上的鎧甲而發(fā)出重重的聲響。
眾人抬頭,眼巴巴地望著他。
那是一種什么眼神呢?既不安,又恐懼。
像是地面的兔子,眺望著翱翔在天際的,那雄鷹爪下的自己的孩子。
男子輕嘆一聲,厚厚頭盔里一雙淡金色的豎瞳滿是哀傷。
他雙眸微闔,吐出一口濁氣,平復了心情,淡淡開口道:“以下,我念到名字之人的家屬出列?!?p> 沒有人出聲,所有人屏氣凝神地看著他。
“諾亞·摩梭·德爾西亞?!?p> “是……是我……”
一名婦人出列,溫婉的面孔帶笑,眼角卻淚如泉涌。
但沒有人對她有所反應,而是依舊盯著男子,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語。
對著婦人點點頭,男子繼續(xù)開口:“德康·里爾?!?p> “是……我是他的母親?!?p> 又一名婦人說完,身軀好似失去力氣,軟軟地就要倒下,好在身邊的人及時扶住了她。
“亞瑟·約翰·讓?!?p> “是我的兒子?!?p> 中年男子出列,嘴邊叼著一根香煙,面色沉靜,不喜不悲。
裊裊煙霧升騰,然后消散,讓男子剛直的面孔有些模糊。
他的身邊還有一位婦人,是他的妻子。
他的妻子卻沒有他這么從容,緊緊地抓著他的衣袖,身軀搖搖欲墜,眼淚止不住的流下,滴落在地面上,砸出一個又一個淚坑。
“我說過的,我說過的啊。”婦人聲音嘶啞,捏緊了丈夫的衣袖,“我說過他不行的?。槭裁茨隳敲春菪?,就這樣把他送入了戰(zhàn)場,他可是你唯一的兒子!”
“這是他的使命?!敝心昴凶拥暤?。
“為什么你能這么平靜?!你的骨血……可是戰(zhàn)死了啊……”
喃喃著,婦人終究是沒有抗住,趺坐在地,掩面痛哭。
“大人,請告訴我……”
中年男子沒有理會妻子,而是直勾勾地盯著身披盔甲的人,右手有些顫抖的拿下香煙,“我兒子,他……盡到一名身為戰(zhàn)士的覺悟了嗎?”
“啊啊?!?p> 披甲男子輕輕點頭,“你兒子,亞瑟他,與敵軍將領同歸于盡,拯救了萬數將士的生命,毫無疑問的,是一名偉大的戰(zhàn)士?!?p> “這樣啊……”
中年男子仰頭看著天空,努力不讓眼眶里的淚水流下,“那小子,是一名光榮的戰(zhàn)士了啊?!?p> 接下來,點名還在繼續(xù)。
有人哭泣、有人哀傷,也有人一臉平靜,緊攥著的拳頭,血流不止。
不遠處的一座高塔上,面容清秀,個子嬌小的望月悠趴在窗口看著下方的場景,有些疑惑不解地對著身后的人問道:“哥哥,他們?yōu)槭裁纯扪剑俊?p> “因為啊,他們的親人為了守護住這里,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再也回不來了。”
面容與望月悠近似的男子輕笑著,柔聲解釋道。
“那他們不能不去嗎?不去的話,就沒有人會哭泣啦!”
“不行的,為了守護住這里,必須要有人去的,不去的話,這里的生活就無法繼續(xù),所有人都會分開。讓你和小妹分開,你愿意嗎?”
“不愿意!”望月悠斬釘截鐵,小小的眼珠轉了轉,生出了一個主意,“那我來守護他們好不好?這樣的話,他們就不會分開,也不會哭啦!”
“不行的。”
“為什么?”
“因為你現在還不夠強?!蹦凶尤嗔巳嗤掠频男∧X袋,“等你變強了,就可以守護住他們了?!?p> “那樣他們就不會哭了吧?”
“嗯,一定不會的。”
微風拂動他的發(fā),將這副光景,永遠留在了望月悠的腦海里。
“哇~”
嬰孩的哭聲響起,望月悠慌亂的跟男子告別,小跑著向著哭聲傳來的地方而去。
想起剛剛出生的小妹,他的臉上不禁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只留下男子一人在原地,站在窗口看著下方,眼神深邃。
鏘——
鏘鏘鏘——
交擊聲不斷響起,絢瀨舞嘴角溢出鮮血,卻還是不肯后退一步,目光牢牢鎖定在上泉奏的身上。
“放棄吧,你不是我的對手?!?p> 上泉奏躲開絢瀨舞的攻擊,淡然道。
“這可不是你說了算!”
絢瀨舞目光一凝,身軀如同閃電,筆直地沖向了上泉奏。
縱然她的右手已經血肉模糊,但威力卻仍舊不減分毫,帶著龐大的壓迫感。
“冥頑不寧?!?p> 上泉奏站在原地,不躲不避,手上的劍閃出耀眼的光芒,只一揮,光芒脫劍而出,直沖奔來的絢瀨舞。
劍氣沖霄,仿佛劈開了空間,裹挾著人力不能敵的力量,狠狠地斬向了絢瀨舞。
看著這驚天一劍,絢瀨舞下意識想要躲開,卻硬生生地止住了。銀牙一咬,就打算硬受這一劍。
已經快要力竭的她,現在只是強撐著一口氣,對這一劍,卻是沒有任何的辦法了。
“要死了嗎?真是可悲?!?p> 自嘲地笑了笑,絢瀨舞閉上雙眼,想要迎接即將到來的死亡。
但等了一會,卻遲遲不見動靜,于是有些疑惑地睜開了眼睛。
“我還以為你睡著了呢。”
望月悠吐出一口血,勉強調侃了一句。
他的胸前,一道幾乎要把他一分為二的劍痕昭現著剛才發(fā)生的事情。
“你……怎么會?”
絢瀨舞愕然地看著望月悠。
剛才那一劍可是連她都沒辦法,望月悠是怎么接下來的?
還沒等望月悠答復,絢瀨舞眼角的余光就看見望月悠腳邊的十字架。
“你……你該不會……”
絢瀨舞眼睛睜大,接著就是憤怒,“居然使用圣遺物來招架攻擊,你瘋了?!”
“你都能付出生命保護我,我為什么不能用圣遺物保護你?而且,稍微想起了點往事?!?p> “我、我那是為了穹,才不是為了保護你!”
“嗨嗨……”
隨意揮了揮手,望月悠成功轉移了絢瀨舞的注意力。
接著,他轉身看著絢瀨舞,神情嚴肅,“舞,我需要你的幫助!”
“欸?”
“讓我吸你的血,拜托了!”
望月悠緊緊盯著絢瀨舞,目不轉睛。
“這……”
絢瀨舞有些猶豫。
“這是唯一可以破局的辦法了!”
“……下不為例?!苯k瀨舞一咬牙,答應了下來,“記住,這可不是為了你,是為了破局!”
“謝謝?!?p> 望月悠道了一個謝,撩開絢瀨舞的衣領,張開口,獠牙彈出刺了進去。
“啊……”
絢瀨舞美眸微閉,雙腿伸直,白皙的脖子高高仰起,吐出了一口溫熱的喘息,額頭上浮現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不一會,望月悠松開口,眸中的紫色高貴而神秘。
他握住絢瀨舞的手,身軀散發(fā)出了一股玄奧的氣息。
“……”
張開嘴,無聲地念了幾個字。
頓時,外面狂風大作,金色的雷霆游動于云海,照得夜空一閃一閃。
地面開始震動,樹木東倒西歪。
這棟大樓在接連遭遇折磨后,終于支撐不住,轟然倒塌在了大地之上。
而在倒塌之前,望月悠和絢瀨舞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了房間里。
上泉奏怔怔看著二人消失的地方。
“為什么……牽著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