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玄依舊是搬了張凳子坐在她床前,聽她吩咐院子里的人守好院子,沒聽到她開口不要讓任何人進來,笑道:“又想跟我說什么現(xiàn)實與夢境?”
鳳離默了一下,道:“昨天晚上我都聽到了?!?p> 靈玄沒有接話。
她又道:“我覺得很奇怪,那些事情隱約與我現(xiàn)實里的經(jīng)歷相似,但我卻沒有這樣的記憶?!?p> 她的表情有些困惑,但顯然沒有要他解答的意思,大約是覺得他也不會知道。
靈玄微微笑道:“以前你跟我說過,在你的夢境,有許多與你現(xiàn)實中相同的面孔出現(xiàn),身份地位名字可能會有不一樣,但臉是你熟悉的。”
“是?!?p> “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鳳離認真想了一下,蹙眉:“好像出現(xiàn)了很多生面孔?!?p> “疼痛和冷熱還是感覺不到嗎?”
“是。幸好沒感覺,不然這次我怕是撐不下來?!?p> 靈玄一頓,道:“將軍和安王都派了人去查你的過往,這幾天估計還會有很多消息傳回來。我猜,那些消息跟你所說的現(xiàn)實里發(fā)生的事情還是會有很大的重合可能?!?p> “為什么?”這正是鳳離不能理解的。她不過是做個夢,怎么還把現(xiàn)實里所有的痛苦全部照搬進了夢境呢?就算夢境不可控,也不能這樣完全失控吧?
“上次你從西山上下來,接受了身邊人的好意和照顧,其實是因為你的潛意識里選擇了這一邊。我的想法是,這個夢境確實是你創(chuàng)造的,但你一開始還抱有太多不確定,對于是否要留下來極為猶豫,所以夢境沒有什么變化,你對過往的設定也沒有什么概念。但是當你決定要過完全不同的人生的時候,這個夢境開始發(fā)生偏移,在你無意識的操控下,你身邊所有的事情都會現(xiàn)實化或者合理化,這其中就包括你現(xiàn)實里的過往融入這夢境之中?!?p> 他說了一大段,有些用詞還是上次鳳離說給他聽的,但鳳離現(xiàn)在卻聽得有些糊涂:“能不能說得好懂一點?”
靈玄覺得她現(xiàn)在這懵懂的樣子著實可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笑道:“意思是你喜歡這里的人和事,喜歡自己有親人朋友,所以無意識的將夢境世界變成了現(xiàn)實世界。這里,就是你的思維創(chuàng)造的世界。從此以后,你不能再說它是夢了?!?p> “我,創(chuàng)造了這個世界?”鳳離不敢相信。這設想也太大膽了。
“這里將是你生老病死的世界,以后要過成什么樣,都由你。在這里,你有愛你的親人和朋友,不再是孤單一人,你曾受過的那些傷害都結(jié)束了。以后,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p> 他直直地盯著她:“鳳離,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你嘴里的現(xiàn)實只是一場夢,而你說的夢才是現(xiàn)實呢?”
鳳離呆住了。還,還可以這樣想嗎?
靈玄低低的笑了:“這些天你一直在哭,我知道你陷入了夢魘??墒区P離,你為何不把那些都當成一場噩夢?現(xiàn)在夢醒了,沒有人能再傷害到你,你也沒有生病,一切都很美好。”
這些話讓鳳離陷入了沉思,他說得很有道理。
見她又發(fā)傻,靈玄敲了一下她的頭,道:“對了,以后你說夢話的時候還是少喊點我的名字吧,不然有些人怕是要對我動手了?!?p> “我那是一個病人對醫(yī)生的依賴?!兵P離很正經(jīng)的道。
“你不是病人,我也不是醫(yī)生。不過,你要是又想不開了,歡迎你來靈照寺找我。”
靈玄說著站起身,道:“我看你精神恢復得差不多了,也該回去了。”
鳳離略有些失望:“就回去嗎?那山上風景雖好,但呆久了也沒意思?!?p> “山上清凈?!膘`玄沒有多說,跟她道個別就走了。
鳳離靠在床上默默的思索著靈玄說的話,若真如他所言,那她或許真的能從那些噩夢中解脫出來。她看著自己纖弱的手指,好不容易養(yǎng)回來的一點肉又掉得差不多了?;叵胫@幾個月的點滴,她得承認,身邊的人一點一點溫暖了她的心。都說在感情里,愛你的會把你寵成孩子,不愛你的會把你逼成超人,這不僅是對愛情而言,所有的感情都是如此。
她忽然笑了起來,如果真是這樣,那就當受盡折磨的鳳離死了,那個被抑郁癥折磨的鳳離是她的前生?,F(xiàn)在的她,真正是鳳家的大小姐,是一切還可以重新來過的鳳離!
南謹行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她的笑容,明媚得像是夏日的陽光,能驅(qū)散一切黑暗。他是第一次見到她這樣的笑容,仿佛往日的陰霾盡散,沒有一絲沉重。
他輕輕叫道:“阿離?!?p> 她帶著笑望向他,一瞬間,那笑微微收了一些,只是依舊很甜,甜得他的心都要化了。
本來他是聽說鳳離把人都遣開,單獨和靈玄談了很久的話才急急趕過來的,現(xiàn)在那些想要問的話都散了去,他只想就這樣看著她笑。
許是他盯著她的時間久了點,鳳離疑惑道:“殿下,您有事嗎?”
南謹行回神,走過來,在床邊坐下,道:“沒事,就是來看看你?!彼活D,又道:“你前些天不都是叫我名字的嗎?怎么突然又改口了?”
鳳離隱約有些印象,笑道:“那時候神智有些不清醒,倒是讓殿下受累了?!?p> 他忍不住道:“那你怎么對著靈玄大師就是直呼俗家名字呢?”
她怔住了,不知道該怎么解釋,總不能說是因為她把靈玄當成了心理醫(yī)生吧?
見她無言,他心底里便有了些氣,酸澀得很,道:“算了,你好好養(yǎng)傷吧,我還有事?!闭f完就要走。
鳳離忙拉住他的衣袖,道:“能不能先別走?我這睡了幾天,也不知道這次的案子怎樣了,您跟我說說唄?!?p> “那你以后私底下叫我名字?!蹦现斝杏行┬獾牡?。
她忍不住笑:“好?!弊笥宜郧岸际侵焙羧嗣?,正好她也不習慣這種文鄒鄒的相處方式,累得很。
“先叫一聲。”
“南謹行?!彼龔纳迫缌?。
南謹行糾結(jié)了一下,道:“叫全名有些生疏,你看,我叫你阿離,要不你叫我阿行,怎么樣?”
她蹙眉:“這個,會不會太僭越?”
“沒事,只是私底下這樣叫而已?!?p> “好吧?!?p> “叫?!?p> 鳳離臉微微紅了一下,感覺他這個字讓人想得有點歪,扭捏了一下,她道:“阿行。”
南謹行眉目舒展開來:“這就對了?!?p> “現(xiàn)在可以跟我說這幾天發(fā)生的事情了嗎?”
說到正事,他正了臉色:“前些天明澤收到你的消息的時候,立刻安排刑部和大理寺的人跟隨你留下的蹤跡追過去,只是沒想到別莊外有如此厲害的陣法。他知道我認識一個奇人精通陣法,便讓人暗中告知于我,讓我把奇人帶過去。我們花了一天時間才破解,進去的時候正好碰到你身邊的人,她們先一步找到了你的下落,就帶著我去救你。路上她們兩個被絆住,我?guī)е魈烊ナ?。還好我們?nèi)サ眉皶r,不然怕是······”他只要一想到當時的情景,就全身發(fā)冷。
“玉雪呢?”鳳離記掛著那個小姑娘。
“她被困在了陣法里,陣法一破我們就找到了她,派人將她悄悄的送回了家?!?p> “她沒事就好?!彼闪丝跉?。
南謹行輕輕嘆口氣,道:“阿離,以后不要再做這些危險的事情了。我知道你是想幫明澤,可你也得先顧著自己,怎能如此莽撞!”
這是關心她嗎?
鳳離眼睛彎了彎,道:“我知道的。只是出了點意外,我沒想到那個什么老侯爺會在那里,還看上了我。我還以為他們會把我關幾天再說呢!”
說到這件事,南謹行就壓抑不住殺氣:“這次我不讓老明靖侯死無葬身之地,我就不信南!”
“老明靖侯?”鳳離沒有印象。
“老明靖侯叫張清明,他祖父是輔佐我皇爺爺上位的功臣,為表皇家重視被封明靖侯,世襲罔替。張清明的兒子張宗安五年前承襲了爵位,繼承了侯府,而張清明則深居簡出,很少與人打交道。外人都以為他在家修身養(yǎng)性,頤養(yǎng)天年,沒想到他竟暗中建了個別莊,干起了拐賣婦女的勾當。這些年,經(jīng)他手送進京中各達官貴人府中的女子多達百人,其中京城和外地的官家小姐占了十分之三?!?